既然说定要以表现选定带谁出门,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想要争这个名额,苏映想了个法子,连夜赶制了许多小花,谁要是表现得好就给一朵,大家商量好就以锦程痊愈的那天结算,小花最多的两个人可以出门帮大家买东西。
锦程的病来势汹汹,足足过了半个月才好,除了最开始的两天九雀因为吃了软筋散不能参加,后面的日子她也暗暗地较劲想要多拿几朵,却总是因为轻慢而错过。
对一个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被小伙伴拒绝更伤人的,虽然苏映没说,可大家都看见了九雀是怎么和师父争执的,又亲眼看见九雀吃了软筋散不能动弹的样子,更加不敢和她来往,生怕自己也会像她一样受罚。
发觉他们的行径之后苏映十分郑重地拉着燕珣说“我心里总觉得这样不好,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你说呢?”
燕珣心中默算了一便每个孩子得到的花的数量,说“就算九雀做得不够好,只要还过得去你也给她几朵,别人看见你没有针对她自然会好。”
“可她实在不服管教。”苏映不高兴地甩开他的手,这样做对别的孩子不公平,凭什么她只要稍稍有个样子就能得到别人努力得来的东西。
“你不是经常说知贺虽然反应慢一点,字也不够好看,可是态度端正,总要鼓励他。对九雀你也不能厚此薄彼。”
她一下子被噎住,用力推了他一下,气鼓鼓地抱着自己的东西进屋。燕珣捂着被她碰过的地方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笑了。身后传来小小的声音“你喜欢她。”
九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墙根一点都看不见。燕珣没有丝毫被人抓住把柄的窘迫,反而觉得她出现在这里很奇怪。“锦程已经回他们屋里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昨天锦程就好很多了,今天一大早就挪回去和孩子们一起住,她现在应该和锦程在一起才对。
“我来道歉。”九雀别扭道。
不用多想都知道是锦程叫她来的,燕珣双手抱胸看着他“晚了,道歉也是要看时机的,来晚了就没用了。”
听了这话九雀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燕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有的时候就算道歉别人也不会原谅你。”
“那我来干什么。”
“道歉是你承认自己错了,可是别人不一定就要原谅你。”燕珣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做错了事情一定要道歉,而且必须接受别人不一定会原谅你的事实。”
“如果她不能接受,我就不来了。”九雀咬着嘴唇说,这也太丢人了吧。
燕珣摸了摸她的头淡淡地笑了“这就是大人的世界,以后你就会懂了。不过现在你还是小孩子,她会原谅你的。”
“师父,我害怕。”
“我带你进去。”燕珣拉着她的手带她进去,对苏映说“她有事找你。”
磕磕绊绊地说完自己的来意后九雀就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她的审判,过了很久才等来她复杂的一句“我很高兴你能来。”
长话短说两人总算和解,九雀走后苏映不好意思地对燕珣说“我这么大的还和她计较是不是太幼稚可笑了?”现在想想她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竟然和一个八岁的孩子煞有介事地争执,还记仇。
“我不觉得,不管她几岁和你吵架都不应该。”燕珣理直气壮地说“你让他们活下来他们就不应该和你吵架,不管是为什么。”
苏映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这种话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世上恐怕只有你才会不管我做什么都觉得我是对的,你这样会把惯坏,到时候我做了什么错事怎么办。”
“不会的,你永远不会错。”燕珣笃定道。
这种被人坚定地相信的感觉很好,好得让她觉得这一刻比什么都重要。
“吕家的婚事定在下个月十七,特意错开法会,正好能让亲戚朋友都过来。”苏映已经开始准备下个月的活,陆陆续续有许多人上门约她,年底成亲的人不少,又有许多人喜欢赏雪景,少不得要办些明目繁多的宴会。
燕珣一边给她掖被子一边说“你说吕姑娘嫁的人姓林,会不会就是林乔松?”
“不能吧,我记得当时襄王说他要娶的人姓齐,看他那样我还以为襄王和齐姑娘有些什么呢。”
“他们这些人的事说不准,谁知道会不会有了什么变故。毕竟齐家在金陵实在不显眼。”
细想想这两年倒是从来没听说过齐家的消息,按理说一个能够和林乔松结亲的人家再怎么清高也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会不会齐家只是个幌子?其实林乔松要娶的一直就是吕姑娘?”苏映猜测道。
燕珣沉思片刻却不认为这个可能有存在的概率。“也许是我们错过了什么。”
他们到金陵时候已经是铜雀台烧毁的三个月后,各处的追兵暗探已经把附近都翻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他们才在金陵住下来,直到后来进城谋生又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这么算来其实他们真正在金陵生活的时间也才一年。
而人们总是擅长遗忘消失的事物,就算齐家曾经在金陵存在过长达半年的空挡也足够让别的人家取代齐家成为谈资。
“不管怎么说只要吕燕嫁的不是林乔松就行,不然要是撞上了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苏映揪着被子上的线头说。
燕珣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把线头削断。“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这里。”
“你每天跟着我是怕我丢了吗?”风雨无阻,没有一日断绝。有时候她很难不疑心自己是被他监禁的囚犯。
可他总是用行动证明囚犯不会有自己这样的待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百依百顺。
“我错过了你很多次,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她问了很多次,每一次他都用曾经见过的某一面敷衍她,迟迟不肯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她的记忆中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可他确实自己已经看着她很久很久,久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记得你在水边赛鸭子,没有赢。然后去投壶,中了双贯。”
“你那么早就在我身边了吗?”她惊讶得合不拢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燕珣温柔地将她散落下来的头发拢好,一手托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非常认真地看着她“我不会放手了,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你离开过我吗?”
“我没有离开也从未出现,现在我很后悔当初没有早一点出现在你面前。”燕珣低声说。要是他早一点出现她就不必受那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