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老者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赵明阳倒了一杯茶。
赵明阳看着茶水导入茶杯那一刻说道:“老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求您办事的。”
老者微笑的看了一眼赵明阳,将茶水倒掉,冲新去沏了一壶热茶。
之前的茶是隔夜的凉茶,寓意人走茶凉,他已经帮不了任何人了,接近他无用。
就这么一个小举动,两个聪明人不用多说,就知道其中的寓意了,赵明阳直接说开了,这让老者就换了一壶热茶。
赵明阳重新喝上了热茶,老者看向赵明阳问道:“那你图什么?”
“我说了,我真的是想了解您的,并不是您想的那种目的,而是我想了解您的故事,就这么简单,如果目的性,确实有,我想知道您的故事,揭开心中的一些猜想和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赵明阳喝了口说道。
“那你猜想到了什么呢?”老者看向赵明阳问道。
“我猜你在等一个人,但我疑惑的事,为什么这附近和小区里的老居民不知道这事呢?”赵明阳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他旁敲侧击打听到的消息,好像这边人压根不觉得老者在等人。
老者看向赵明阳,长呼一口气说道:“因为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不是去世了,就是搬走了,都三十多年了,而且当时这里才刚刚完成一期,本来就没多少老居民,很多也都是后搬过来的,第一期只有三栋楼,四周也都不是这个样子了,最早的就是那个幼儿园。
现在剩下的居民知道这事的基本没有了,我也不会对外说了,因为有些事说出去,会给他人带来困扰,甚至会给我自己带来困扰。
你的观察很仔细啊,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是你应该前天刚搬过来的时候,你和你的女朋友还是夫人在超市采购生活物品,我看到了你们的身影,我当时就知道你们这两口子不简单。
气质这东西,是你怎么隐藏都隐藏不了的,人群中一百个人,一眼就能看出谁的与众不同,当然,这需要眼力劲,后来在公园你出现,我注意到了。
刚开始以为是巧合,但昨天下午你在幼儿园出现,我知道不是巧合了,今早我也在等,你会不会去公园,你若去了,就百分百确定这不是巧合了。
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想了解我的故事,那挺好,我信你,因为不想在过多猜想,费脑子,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想听!”赵明阳放下茶杯看向老者用肯定的眼神说道。
“这小区是71年规划的,75年动工的,到77年中期完工,那时候我是过来读研住这里的,之前我是高中毕业,然后去边疆工作,在边疆待了十年,当了五年中学老师,一待就是十年啊,漫天黄沙的美你见过吗,那里对于我来说就是第二故乡了。
后来恢复高考后,很多人都去参加高考,那时候有个条件啊,就是不管你什么学历毕业都能直接去考研。
而我是老师,那时候参加高考需要考的是语文,数学,地理,历史,政治。
不需要考外语,要是考外语我就头大了,我英语不怎么好,基本没学过多少,而且这么多要考的课程,很多书籍都是找不齐全的,比如地理,很多学校可能就那么几本来回借阅,
我当时想的是,如果我去参加高考,我要考不上了怎么办?这是个大问题了啊,我考不上回来没法教书了,学生们就会说老师都没考上大学,我最终选择直接考研。
考研考不上,也不会有人说我的对吧,我太太当时文工团的,她和我在我教书的时候就认识了,然后结婚了,我们那会有个孩子。
当时我选择考的是申城这边的大学,其实是有点私心的,我想回来看看家里人,即使考不上了,也能过来看看,考上了更好,直接回家了。
我的父母当时就是学者,我自幼在一个文学气氛非常好的家庭中成长的,只不过当时父母被认为身份成分不好,所以一些事没法说,后来好了,被证明了。
我当时就报考了复大系,没想到被录取了,还是我们那届成绩最好的,当时我就带着老婆孩子回到了申城。
77年十一月我们住在了这个小区,就那边靠近幼儿园的那栋楼,有个小二室一厅的,六十五平米,我们一家三口住在那里,孩子在那边的幼儿园上学,这所幼儿园有快四十年历史了。
当时这些房子是临时给我们住的,所以很多邻居后来都没在这,毕业后回到了各自的地区,当时我们毕业后是要回原单位的,我当初要感谢我的校长,他把我留下来教书了。
孩子当时就在那个幼儿园门口走失的,那是79年的冬天也是年末,再过五天就80年了。
我记得那一天,一辈子都记得,那天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我当时在学校已经开始实习代课了。
我爱人在家做饭等着我回去,孩子在们就去找啊,找啊,找啊~
一找就是几十年了,怎么找就找不到了,你说为什么找不到了呢?孩子去哪了呢?去哪里了呢?躲猫猫也开出来了,她不饿吗?回家吃饭啊……“老者说着说着,泪水忍不住的流出了。
赵明阳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老者一定听了无数安慰的话,他听麻了。
他需要的是情绪的抒发和释放,老者躺在沙发上缓了缓继续说道:“找啊,找孩子,那个冬夜我们夫妻俩在街上寻找,我们的邻居,学校的师生都帮我们找。
可是申城太大了,太大-那时候也不像现在有手机,也没摄像头,我们去汽车站,去火车站找,可就是找不到啊。
找了三天,渐渐地,只有我们夫妻俩人在找了,过了一月,我们俩都累了,但那毕竟是我们的孩子啊,不可能放弃寻找的,但我知道,这样找是无济于事了。
我选择毕业后重新回到了原工作单位参加工作,我的爱人选择住在这里,其实我们不能住这里的,但校方还是给我留了这里,我爱人天天在市区内寻找。
我们选择分开是双方都不想见到彼此了,是害怕和恐惧,是无言以对,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交流了。
我爱人觉得都是她的错,她要是盯着孩子多好,她自责,失眠,狂躁,抑郁,情绪很不好,我知道,我或许短暂离开对于她情绪有好处。
我更加的自责,我要当初不考回来多好啊,我们一家三口就在那边,我为什么要选择考回来啊。
我全身心的工作,两年后我再次回来了,中途回来看过我爱人几次,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我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我甚至几次都寻求她的原谅,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等我回到申城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拥有一套房子了,我进入了宣传岗位工作,拥有了那么一点话语权了,我利用这点优势拜托一些人帮我查。
这中间中途真真假假的消息很多,有人说在北方见过我的孩子,有人说在南方,有人说在国外,消息越传越多了。
85年,我的爱人下楼摔下楼梯后送到医院急救,脑部受伤了,她醒来后只记得我和她的恋人关系,忘记了孩子的事,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一岁了。
我为她补办了一场婚礼,我们重新结了一次婚,好似从未有过孩子的出现,医生说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对于她,对于我,我觉得也是,就明面上让所有人不要提及孩子的事了,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天天很开心,她就像个孩子一般,每天嘻嘻哈哈,逗我开心,我们如同恋爱那会一般,每天牵手逛街吃吃喝喝,但我们再也没有要孩子了,我不想要了,我和太太说我不想要孩子,我骗了她,说我不喜欢孩子,我不敢再要孩子了。因为我知道,一旦我要了孩子,我可能会忘了文文了。
文文啊,我的女儿啊,我这辈子的痛啊,我发誓,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知道文文的下落,我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给我爱人一个交代。
文文很可爱,很聪慧,她总是喜欢让我背着她,背着她~
我要到达更高更高的位置,我才能获取更多的消息,所以不管什么艰难的任务我都敢接下来,我知道,别人不敢接的,失败无非被批评,但成功了我就能更上一步了。
后来有几次,我本可以去帝都的,可我爱人离不开这里,就喜欢住这里,我们原本不是住这套房的,而是住那套小房子的,这套大房子是分给我的,之前我一直没住进来,因为那套小房子才是我们的家。
我爱人走后,我再也没进去住了,我害怕一个人面对那里,为了爱人,为了文文,我没有去帝都,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死心了,我只想陪着爱人走过最后的时光,爱人晚年被查出了癌症。
我辞职了,我带她去全国各地旅游,去世界各地旅游。
最后她躺在我的怀里离去的,她笑着和我说,这辈子嫁给我值了,但希望我不要放弃寻找文文,在那里等她,文文会回来的,她那时候已经六岁了,有记忆了,她记得那所幼儿园的,记得家在哪里的。
她让我不要忘了文文,好好的锻炼,别人能活八十岁,她让我活到一百岁,让我戒烟,让我锻炼,一定等到文文回来。
我才知道她一直假装失忆不让我难过和担心她,而她私下还在打听文文的消息,她在哄我开心,我太傻了,居然没发现她在骗我她在演戏。”
老者的泪水犹如泉涌一般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的泪水冲掉了脸上表皮上的尘埃,好像冲洗掉这些他会更年轻了,年轻就可以保持好身体等文文。
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赵明阳一阵感慨。
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因为对方不需要安慰了。
老人说的没错,最后也就自己记住女儿的存在了,那个年代一个人走失,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帮我记录下吗?我的女儿信息,我怕我忘记她了,因为最近体检,医生说我很可能会患有阿尔兹海默症,说白了就是老年痴呆,我害怕哪天我忘记了文文,我对不起我的爱人和女儿了。
我已经七十了,即使天天锻炼,这身体最多还有个十多年行动力了。”
赵明阳等的就是老者这句话,他看向老者说道:“或许您能找到文文呢?但是您可以接受找到她看到她的结果吗?”
老者用纸巾擦了擦泪水望向赵明阳,良久后,他再次长呼一口气。
他知道赵明阳说的是什么意思,那时候,被拐卖的孩子,大多数被人买去当孩子了,还有的就是当……
所以这也是老者和他爱人一直坚信孩子还活着的原因,只不过赵明阳这句话,确实让老者没法承受了,万一女儿过的凄惨无比呢?这样看到后他可能更加痛苦。
“我想见她,不管如何,我都想见到她,你有办法吗?”老者看向赵明阳问道。
“不敢保证,但或许这是最好的时机和时代了,我有百分之九十概率帮你找回女儿的消息,但前提,您女儿走失这件事会被很多人知道,您愿意吗?”赵明阳问道。
“愿意。”老人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好,我帮您寻找,听到您的故事我很感动,这事我来做,您交给我,至于阿尔兹海默症,可以预防的,多接触新鲜事物,建议您多和年轻人走动,了解现在年轻人喜欢的事,甚至可以玩游戏,打打牌,益智类的游戏最好。”赵明阳说道。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我不信无利不起早的事。”老者直截了当的望向赵明阳说道。
“没想好,我可能真的不是您想的那种目的,如果有什么条件,我想让您给我答疑解惑,因为很多事情我也不明白,但您的事我真能处理,我知道您现在半信半疑,我是不是在吹牛,但我和您说,没有。
首先,您女儿走失的那个年代,信息闭塞,这个就是最大的阻力,后来是您还想找,不管您安排谁去找,都存在一点,对方也会疲倦的,用您说的,刚开始三天的积极性,后来就消极怠工居多,这不能怪其他人啊,这是因为真的没法找,大海捞针啊。
我们目前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个年代失踪生存率相对较高,但是结局就不知道了,这个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大海捞针是人少没法做,如果是一亿人,三亿人。十亿人帮忙找呢?信息公开后,寻找的概率肯定大。
我需要您提供给我您女儿的体貌特征,最好是具体的样貌,我帮您全网推送信息寻找,现在用智能手机店的人多,智能手机是一把双刃剑,信息时代试一把双刃剑,我们可以利用好的一面。
您之前说的话,也是实话,人走茶凉,这个时期,您如果想这么做,难度有,但对于您不大,但是您真的找人这么做,就怕不一定会有人全力帮您,其次是还得考虑一些您的影响,所以我会帮您身份隐藏,只找您女儿的体貌特征,最关键的,我可以帮您全球寻找。
欧美日韩我都有信息网,这个是我的优势,国内即使没有找到,全球范围内我帮您去寻找一下,肯定是有偿才能最大化刺激到寻找的概率性,提供线索我定会定价十万美刀,这钱您出没问题吧?如果我出,您又觉得有目的性了。
谁提供线索,我都会和您的FDNA做比对的,确保骗子,您看如何?”
老者看向赵明阳,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一些东西他是非常明白的,全球搜寻一个人,这个代价不是小数目,起步至少一千万美刀,去各大平台打广告推广,老者也是国内第一批互联网的使用者。
他非常清楚赵明阳说的没错,过去传统报纸,电视,还有电脑,都是覆盖面有限的,因为都是固定的,而现在是人人一部手机,大家都是信息传递着,都是自媒体,所以搜寻速度可以做到大海捞针,但这个代价很大。
国内的,一个顶尖策划公司一次策划费就千万,还不算如果全面推广,这个至少也得二三千万,如果是全球性的,那么更大了。
“你这么做,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了,因为这个代价太大了。”老者说道。
“我如果说,听了您的故事后,我顿悟了您信吗?我在想,人有能力了,不就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吗?如果能帮助更多人找到失散的亲人,那是一件多么积德行善之事啊,我们青商会一直也做慈善,未来我打算成立一个专门帮人寻找失散亲人的组织,每年拿出一到两千万投资在这上面。
我这些年确实赚到钱了,但这些钱不过是我暂时帮大家保管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我觉得就够了。”赵明阳看着老者说道。
老者冷笑一声看着赵明阳摇了摇头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我吴忠华活了这么久,最害怕的就是什么都不图,什么都不要,无私奉献的人,因为这类人啊,要的才最多,我顿悟不了你,你那个什么青商会做善事,图什么?减税,赚名声,拿一些奖有利于接业务等等。
你那些啊,我都懂,弄个杰出青年,优秀企业,优秀企业家之类的,在多弄几个身份,你说你被我说顿悟了,你这就是个笑话,你早干嘛去了?你这么聪明,还需要顿悟吗?你需要的无非是对未来的不确定,而你会尽量的去掌控这种不确定。
小小年纪已经有如此心思,只能说你很厉害,但小朋友,不要和我玩那些,我见过的听过的太多了,痛快点,图什么,说清楚,利益交换永远比雪中送炭更可靠。
因为彼此得利而不是单方得利,能雪中送炭的人,也是觉得对方有这个假胡子雪中送炭,没价值,谁又会做呢?”
赵明阳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既然你老这么说了,我说什么可能都很假了,这样吧,我现在正在为招人犯愁,现在人才太难找了,您老如果有合适的可以介绍给我,年薪五百万美刀,我想要找将帅之才,当然,我有疑问也想您帮我答疑解惑,毕竟您老见过的听过的人和事都比我多。”
吴忠华眯着眼看向赵明阳说道:“就这个?”
“就这个,我现在最困扰的就是无人可用。”赵明阳说道。
“可以,你帮我的事,不管成不成,我都会给你推荐几个人,我只给你名单,成不成你们自己谈,至于答疑解惑,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可以随时来。我欢迎,这是我家里钥匙。”吴忠华掏出一把钥匙递给赵明阳说道。
“谢谢吴老了,有您这话就够了,您给我讲讲您女儿的事吧。”赵明阳拿起了桌上的钥匙,这可不是轻易拿的,拿了后必须得做点事给这老头看到才行,否则这就不是钥匙了,可能是烫手的山芋,哄骗老头,老头可不是善男信女啊,他可是可以去帝都但自己不去的人啊,可那里可是有他一群说得上话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