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穿越来古代,她才知道当年可以偷偷看小黄文的自己有多么□□!
颜芝仪把女子出嫁前娘家给的避火图称之为“祖传”虽是调侃却也并不夸张,但凡不那么离经叛道的女性,除了成亲前家里女性长辈悄悄塞一本压箱底的避火图,根本没有途径去外面搞到这种东西。
当前的社会风气良家妇女看个话本都不算正经人,想打发时间还得偷偷摸摸跟做贼一般,当女性就很不自由。
这也更能证明避火图的“珍贵”程度。
颜芝仪之前不记得也就算了,如今想起来,便伸长脖子等着她娘过来给她“面授机宜”。
这一等一直等到深夜。
他们这儿的风俗是出嫁前一个晚上要由家里女性长辈陪新娘休息,以表达对新娘的珍视和不舍,顺便还可以教授一些夫妻相处和伺候公婆的心得。
颜芝仪的亲娘健在,在娘家住的最后一晚自然是颜太太当仁不让陪同。
但颜太太身为当家太太,手头一摊子事还没忙完,还要准备明儿的婚宴酒席等琐事,最后一晚也没法安心陪着闺女,点着灯忙到夜里八/九点,才终于姗姗来迟到了颜芝仪屋里。
在如今,过了八点就算夜深人静了。
索性颜芝仪也才刚忙完歇下。
婚前最后一天,她最期待的新娘准备工作终于提上日程,颜太太重金请的喜娘一早到了颜家,二话不说就开始热火朝天给她做婚前美容。
颜芝仪先是被从头到脚搓洗一遍,泡了传说中的花瓣浴,这位出入高门大户的喜娘据说还掌握着祖传的美容秘方,给她脸上和手脚都涂了好几遍秘药,满头青丝也打理得格外顺滑飘逸,这样折腾了一天的颜芝仪整个人香喷喷滑溜溜,自己都觉得美若天仙了。
美到冒泡的颜芝仪看到她娘回房,迫不及待打招呼:“娘,您终于忙完了。”
说完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颜太太,疯狂暗示还有最重要的流程没走完。
也不知颜太太get到她的意思没有,对上闺女这般饱含慕孺和期待的目光,她的心里蓦地一软,万千话语都堵在了心口,只是坐在床沿静静打量了她半响,半是欣慰半是惆怅的感叹,“一眨眼你就长这么大了,明儿出了门便是大人,要照顾自己更要照顾好丈夫,为人妻最要紧便是操持家务伺候丈夫,再不能像在家里这样一味自己躲懒。”
颜太太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如明镜一般,她闺女在外头当得起一声温柔娴雅、稳重大方,在家也很顺从父母兄长的样子,几乎从不见她跟家中的谁有矛盾。实际上这份顺从都是因为自己懒得理事,衣食住行样样有她这个当娘的打理,终身大事她爹也会给她安排,出门前都要尽可能多给她一些财务傍身,她的嫁妆勉强足够她下半辈子吃穿用度了。
若不是一家老小不好安顿,他们都想跟着她一起进京去!
有他们这样妥帖周祥的父母宠着护着,不知不觉闺女就被养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
在父母眼里,这样乖巧顺从的孩子自然要多疼爱几分,可如今她都要成亲生子,以后再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想要做好妻子和母亲,还是要自己能撑起来。
想起她明日后就要学着自己打理一切,颜太太多少有些后悔不该把她养得这么娇惯,此时便忍不住教育了起来。
颜芝仪却无法理解这份良苦用心,只觉得她娘简直槽多无口,她这辈子还未成年呢,自己都是宝宝,男主再年轻至少也满十八了,他照顾她还差不多。
但是颜太太说的话有点三观不合,对她的关爱和担忧却不比任何一位母亲少,颜芝仪不仅能感受到颜太太这复杂难言的感情,内心也深深触动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改变她的命运,无论是彻底回不了现代、还是马不停蹄就要嫁给男主当媳妇,颜芝仪本人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那个,她压根没多少参与感,自然也不会有多少真实感。
在颜芝仪内心深处,成亲跟过去那些年她按步就班走剧情并无不同,说白了就像一场大型真人游戏,重在参与,其他细节无所谓。
直到此时被颜太太这样充满担忧的目光看着,颜芝仪才恍然如梦,无比清醒的意识到她已经走完剧情了,现在开始的每一天,她都是在走自己的人生,没有剧本更无法预知未来,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仗着知道结局就无所顾忌了。
可是就像她娘担心的那样,她真的能做好一个妻子、经营一段美满的婚姻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颜芝仪开始慌了,终于后知后觉有了点新嫁娘的紧张忐忑。
然而看着她被自己一席话说得茫然无措,颜太太又先心疼起来,忙改口安抚道:“倒也不必这般紧张,你嫁过去无需日日侍奉公婆,小两口过日子,女婿是个好性子的,再让你杨妈和百叶跟着过去,帮你操持家务,倒也能支应过去。”
“杨妈也随我进京吗?”颜芝仪很意外,她以为爹娘最多让百叶跟着,毕竟是她的贴身丫鬟,万恶的封建社会比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还可怕,这些年她即便努力抵抗,也逐渐被彻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腐蚀了,一下子离了百叶,她还真担心自己会变得无法自理。爹娘对她的废柴程度肯定也有逼数,不出意外是不会让百叶离开的。
但杨妈可是女管家一般的存在,她娘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要不是她娘主动提出,颜芝仪还真不敢奢望把杨妈也一起打包带走。
颜太太见她脸色缓和了些,便摸着她的头娓娓解释,“杨妈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她几个儿媳都不是好相与的,儿子也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如今男人都不在了,她也懒得回家,自己手里攥着钱还能得几分好脸色,没了钱便只能受磋磨。我同她说,此番跟着你进京,也就头两年要劳累些。女婿毕竟是去京城当官,日子总能慢慢好起来,往后你们请的丫鬟婆子多了,就让她歇下来,跟着你或者回江州,咱们给她养老,不必再回家瞧儿媳的脸色度日。”
“杨妈自己愿意吗?”
“她自然愿意,你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有她陪着你进京,无论是杨妈,还是我跟你爹,都要放心许多。”
听到杨妈也愿意陪着她背井离乡,颜芝仪安心之余也有些感动,忍不住挽着她娘的手撒娇道:“杨妈可是您的左膀右臂,叫她跟我走了,您身边不是就没有可用的帮手了?”
“咱们家在江州也不是完全没有姓名的人家,找仆人还不简单?倒是你去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只有带着知根知底的人,才能用着放心顺手。”
颜太太劝颜芝仪只管安心听他们的安排。她把杨妈的安排说得那么详细,也是想教一教女儿将来如何用人,颜芝仪却只顾担心有的没的,颜太太受用的同时又倍感无奈,索性掰碎了同她讲:“杨妈随你进京并非帮你做事,而是手把手教你如何打理家务,你要用心跟她学着,她年纪不小了,指不定哪天就干不动了。”
“再有就是我们都不在身边,她也算是你半个长辈,总是要敬着的,若是有什么要求让你觉得烦了,记得想一想她也是为你好。”
颜芝仪对别的事情没啥信心,但是跟杨妈相处她是胸有成竹的,“娘就放心吧,别说杨妈了,我跟百叶时时刻刻都在一块,你看我们可曾有过矛盾?”
只要她把百叶杨妈她们当平等的同事员工,而不是可以随意打骂发卖的仆人,她就永远不会跟她们有矛盾,甚至还常常为这些打工人兢兢业业、为老板奉献青春的工作觉悟而感动不已。
“也对,你素来是个没脾气的。”颜太太也深以为然的感慨,“还好时寒是京城当官的,有他在你身后撑着,你就是再没脾气,也轻易没人敢蹬鼻子上脸。”
丈母娘看女婿本就越看越满意,尤其是陆时寒这样万里挑一的好女婿,颜太太觉得这是自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对闺女再多的放心不下,只要一想到陆时寒,也立刻化成了安心和自得,含笑对颜芝仪道:“舅母他们说得对,你是个有福气的,行了,早点睡下吧,明儿一早还要起来收拾呢。”
说着便吹了蜡烛,和颜芝仪一起躺到了床上。
颜太太对陆时寒有着近乎盲目的乐观,颜芝仪却没有,或者说她对自己的怀疑压过了对男主的信任,因此无法理解她娘的善变,几乎是一秒钟切换成贤者模式。
但颜太太提醒的也没错,明天确实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喜娘说最好三更天就要起来拾掇,颜芝仪也怕不好好休息,她这个小身板扛不住,遂只好压下对未来的担忧,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此时此刻,颜芝仪是彻底忘了某项重要传承,颜太太反而突然想起来了,黑暗中用极低的声音说:“即便成亲了,这两年还是要把持住,尽量不要圆房。”
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叮嘱,颜芝仪都怀疑自己在做梦了,唰的睁开眼睛问:“为什么?”
“你这不是身子没调理好吗?”颜太太耐心解释道,“虽然荣太医没说你这身子对生孩子有没有影响,但我琢磨着还是该缓一缓,进京了就先把身子骨调养好,这样日后要孩子轻松些,也能给孩子一个健康的身子。”
颜芝仪:“……”
没想到她还在惦记避火图的时候,她娘已经站在大气层想到了生孩子,不服不行。
但是她觉得这并不是她个人把不把持的问题,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万一男主想要呢?没吃过猪肉的颜芝仪都知道,夫妻生活不和谐可是要出大事的。
好吧,她承认对自己也不是很有定力的人,主要是男主长得那么帅,身材又好,等结了婚两人天天躺一张炕上,再坚强的尼姑也扛不住动凡心啊。
这么想着,颜芝仪委婉的表示:“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她本意是想提醒一下她娘,他们要是真不小心擦枪走火,也不能只怪她一个,却不想颜太太闻言笑道:“这个你放心,你爹已经私下同时寒商量过了,他也答应以你的身体健康为重。”
竟然已经跟男主达成共识了,颜芝仪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放心多一些,乖巧应道:“那好吧。”
大不了再熬两年,等她满十八正式成年了,想怎么开车就怎么开车,内心再也不会感到罪恶了。
于是颜芝仪到最后也没等到她翘首以盼的小黄图,反而收到了黄牌一张,就很离谱。
颜芝仪一人的牺牲,换来了全家的快乐。
她来之前两家已经商量好了正事,连婚期都定下了,就在五日后的黄道吉日,时间非常感赶,所以要马不停蹄商谈后面的细节,比如摆多少桌酒席,酒宴的规格,以及聘礼和嫁妆。
其实古代和现代差不多,古代婆家确实有不能动媳妇嫁妆的风俗规矩,可也不是每个女子出嫁都有嫁妆,有些家里条件不好、或者父母苛刻的,就会看着女儿两手空空的出嫁,俗称“光着身子出门”。
能让闺女带着夫家聘礼出嫁的父母,都算是矮子里拔将军的好父母。
不过颜家是出了名的疼女儿,颜太太一直觉得把女儿生得体弱多病是她的问题,对颜芝仪总有一分愧疚疼惜,只好在吃穿用度上拼命补偿,更是从小就开始给她攒嫁妆。
夫妻俩看到什么好东西都要给闺女留着,诸如紫檀木的小匣子,精巧新颖的金步摇,巧夺天工的织锦缎,什么七零八碎的稀罕玩意儿都舍不得用,这么多年下来,已经给颜芝仪凑齐了金银珠玉的首饰,放在寻常商贾之家也是非常体面的一份嫁妆了。
但颜老爷似乎仍有不足,也可能是被女儿和未来女婿郎情妾意的一幕感动了,他一时豪情万丈,带着些土财主不差钱的口吻表示,“婚期会定得这般匆忙,终究是为了带我们仪儿进京,也是委屈贤侄了,此番仓促离去想是许多不易之处,既如此,我们也不能丢开不管,听闻京城房子不便宜,我们准备卖些地凑出五百两,让仪儿作为嫁妆带过去,不知够不够在京城买个房子?贤侄如今有了官职在身,总不好再租房子住,有个自己的小院子不说住着舒坦,同僚之间迎来送往也方便许多。”
颜老爷要给颜芝仪凑出五百两现银做嫁妆,绝对是下了血本,如果不找亲友借钱的话,靠变卖产业,怕是家底的一半都要卖出去了。
只是嫁个闺女就要如此,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份诚意了,连生了半天闷气的秦氏表情都不由缓和下来,觉得颜家总算还有些眼色。
陆时寒成了当朝最年轻的状元郎,这些时日往陆家送的礼物何止五百两,多的是要给他们送庄子送地的大财主!可是秦氏见了眼热心动,丈夫和儿子却不许她收但凡贵重一些的礼物,以至于家里的积蓄加上亲朋好友送的礼金,也远远没有五百两。
陆家说到底也是穷人乍富,颜老爷给的这么多,秦氏如何还能无动于衷?正在她准备出声笑纳这份好意时,陆时寒已经站起身行礼。
“小侄谢过伯父好意,但还请伯父收回成命。”
秦氏一听儿子开口就觉得不妙,急着打断道:“时寒……”
“咳咳——”同样不多话的陆秀才却在此时阻止妻子,“让时寒自己决断,他都要入朝为官了,这点小事定能自己做主。”
秦氏想说让他自个儿做主,这没出息的怕是恨不得把自家的家底都贴给颜家了。
只是自小接受以夫为天教育的她多少有些怕丈夫,以至于从很多年前起就暗自埋怨丈夫轻易定下来的这桩婚约,秦氏也始终不敢当着他的面要求取消婚姻。
这会儿陆秀才发话,秦氏更多的不甘着急同样只能咽回腹中,才有了些笑意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可惜除了颜太太不着痕迹多看了秦氏一眼,在场其他人都不是很在乎她的意见。
“身为男子当有修身齐家的觉悟,我既然敢登门求娶,自会有养家糊口的本事,还请伯父放心,无需特意接济,小侄定能照顾好妹妹。”陆时寒态度坚决,向来谦虚低调的他不好意思说今日这些聘礼便是他靠自己的双手赚来的,不然就更有说服力了。
就算没有举例证明,陆时寒这份不卑不亢的心性依然很吸引人,陆秀才都忍不住连赞三声,“好好好,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脊梁,颜兄,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就依时寒的吧。”
颜老爷一脸惭愧道,“陆兄,是我太过粗俗肤浅了,用这些黄白之物污了你们的眼。我自是相信时寒侄儿的能力,只是到底年轻,也才崭露头角,正是需要帮衬的时候,如今不出手,等日后贤侄建功立业更是用不上我们,我这长辈当得岂不是惭愧心虚?”
身为人们眼中的奸商,颜老爷当然没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觉悟,他坚持要变卖大半家产主要还是为了颜芝仪进京求医,这五百两还不知道够不够她彻底治好身子。
当着媒人的面不好明说求医一事,颜老爷只能用语气疯狂暗示。
再说这门亲事得以进行下去,颜老爷也是踌躇满志,有了状元郎岳父的这个名头,家里的生意只会越发如鱼得水,如今艰难些也不算什么?他相信不出三五年,定能将这些家产连本带利的赚回来。
于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颜老爷和陆时寒两人一个疯狂的要给,一个拼命的拒绝,你来我往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僵持许久,官媒娘子只好出来打圆场了,她先夸了两人都很有心的在为对方着想,接着把话题引到颜芝仪身上,“既然颜老爷是要给姑娘准备嫁妆,姑娘正好在这,不如问问姑娘的意见?”
媒氏这话当然不是祸水东引。她在这瞧了半天,深深觉得颜家简直是把女儿当宝、儿子们都是草的罕见人家,连未来婆家都这般为她着想,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真心喜爱,这姑娘必定也不是普通人,多少也该有些主见。
退一万步讲,就算颜姑娘没有很好的建议,能这般受两家重视,她的意见也是有分量,无论她支持谁,僵持的局面都会被打破。
果然媒人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颜芝仪身上。
颜芝仪觉得就他妈无语,她都这样努力降存在感了还能被点名,关键是利益相关,让她在拿着巨款潇洒快活并看全家吃糠咽菜,和自己没有钱过得紧巴巴但娘家人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中间做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怎么选?
颜芝仪只想躺平,就让她爹和陆时寒继续头疼去吧,无论他们商量出什么结果她都接受。
但就在准备投弃权票时,她突然接受到一道比所有人加起来都更加炙热的眼神,来自于男主的母亲秦氏。
颜芝仪跟秦氏打交道算比较多,至少比跟男主相处的时间多。因为两家订亲多年的关心,逢年过节也是当亲戚走动的。
虽然陆家家风很好,男主更是出类拔萃,让看过原著是如何描写他风华绝代、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颜芝仪都觉得一点没夸张,无论接触多少次,男主都是那种光风霁月、芝兰玉树的翩翩君子,完美得不像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