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师父这话，颇有歧义，我和您素昧平生，你怎知我心里有魔？”
魏卿檀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难道，我不是人？”
住持笑了笑，“魏施主当然是人，只是人和人，还是有所区别，魏施主不仅是人中龙凤，还是人中煞星。”
魏卿檀勾了勾唇角，把佛珠饶了五圈，套在右手上，随后取出口袋里的铃铛，捏在左手里。
“住持师父说我是煞星，看来，我上辈子作恶多端，罪不可赦啊。”
住持看了眼她左手上的铃铛，双手合十。
“魏施主从现在向善，为时不晚。”
魏卿檀冷冷一笑，不再说话，她看向跪在后面的了尘，冲他吹了个口哨。
“走吧，了尘小师父，我带你下山玩耍。”
她走出正殿，了尘匍匐在地，住持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去吧，遵从内心，顺其自然，有缘再见。”
了尘虽然不解，可师父的眼神温和而坚决，他清楚，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师父，您保重。”
“跟着她走，要记住两点，第一，此人心狠手辣，和她保持一定距离。第二，万事不可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了尘神色微凝，“师父，那您为何让我和她下山？下山后，我需要做什么？我什么时候回来？”
“不需要做什么，你的归期也不定，了尘，我说过你尘缘未了，等到了时机，一切你都会清楚。”
了尘重重磕头，随后起身离开。
住持看着他的背影，神色难辨。
——
魏卿檀回到客房，从包里拿出三块金条，她走到围栏旁边，叫住正在打扫卫生的四师兄。
“小师父，这是这段时间的住宿费和医药费，麻烦你替我交给住持师父。”
四师兄看了眼魏卿檀，接了过去。
“了尘要和你走是吗？”
魏卿檀点头，“是。”
“那个，他只去过山下，没去过城里，还请你多担待。”
魏卿檀觉得好笑，“你想去吗？”
他摇头，“我不想，山下有山下的好，山上有山上的好，我愿意一辈子在山上。”
魏卿檀看了眼他养的鸡鸭鹅，加起来有上百只。
“小师父说得对，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在哪里。我会照顾好了尘小师父的，放心吧。”
四师兄双手合十冲她微微点头，魏卿檀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
她刚把行李收拾好，了尘就已经来到门口。
“施主，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魏卿檀挑了挑眉，“从这里去山下，很远？”
“不远，但是路不好走。”
将包甩到背上，魏卿檀捏着他给的烧火棍，笑了笑，“走吧，了尘小师父，山下很危险，你可以跟紧我。”
了尘情绪有些低落，他没有什么行李，一个灰色布包里面装着佛经和木鱼，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除此之外，在没有其他值钱之物。
魏卿檀跟在他身后，走出后门，了尘一步一回头，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又不是不回来，这么难过做什么？”
了尘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心慌烦躁，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下午暴晒过的花草，蔫了吧唧的。
“除了四师兄，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都不在，我都没有告诉他们我要离开。”
“他们去哪里了？”
了尘抿抿嘴，“我不能告诉你。”
魏卿檀……
行吧，不告诉就不告诉，刚好，她也不稀罕知道。
魏卿檀右腿已经恢复正常，走路又快又急，原本走在前面的了尘被她甩在身后几十米，她可没有怜香惜玉的良心，再说了，这小和尚天天爬山，按理说走路速度应该比她快啊。
“施主，你等等我。”
魏卿檀充耳不闻。
“师父说要尊老爱幼，我比你年幼，你应该等我。”
“那我比你老，你有没有尊我？”
了尘点头，“尊了。”
魏卿檀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看着他。
“小屁孩，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小屁孩三个字，了尘震惊了。
更震惊的是，师父的确几次三番提醒他这个女人非善类，按理说，背后说人坏话这种行为很不好，他提醒过师父，可是师傅说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佛祖知。
那为什么，这个女人也会知？
“我，我师父什么也没说，他叮嘱我，不能给施主惹麻烦，要少说话，多做事。”
魏卿檀似笑非笑，“他没告诉你，我这个人，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了尘心里咯噔一下。
“你怎么知道？”说完，他赶紧捂嘴。
魏卿檀哼了哼，“因为我有顺风耳，任何关于我的坏话，我都能听到，小屁孩，你师父太差了，我建议你换个师傅。”
了尘一脸惊恐，“你居然教我欺师灭祖。”
魏卿檀又吹了个口哨，“欺师灭祖，多么亲切的形容词啊，没关系，这事儿我熟。”
“你做过？”
魏卿檀点头，“当然，没用的师父就要及时丢掉，不然只能拖我们后腿，说说看，你下山想做什么？赚钱还是读书还是找个女朋友？”
了尘继续惊恐。
“我，我帮你种地。”许久后，他颤颤巍巍憋出这么一句。
魏卿檀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嘴巴上依旧不依不饶。
“可是山下有规定，不可以雇佣童工，你太小了。”
“可我是出家人，不能犯戒。”
魏卿檀摸了摸下巴，“你们在寺里不是也在琢磨赚钱吗？”
了尘眨了眨眼睛，“小钱，不叫钱。”
魏卿檀对他神奇的脑回路佩服至极。
果然，什么师父教出什么徒弟，倒也没错。
“跟上，天黑之前必须下山。”
了尘收了收布包，赶紧快步跟上。
“施主，我们下山以后住哪里？”
“睡马路吧，反正我一个丑女你一个小屁孩，安全得很。”
了尘抬眸打量了她一眼，随后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不想睡马路，那就走快点。”
“不是，我是想说，施主不丑，况且，一副皮囊而已，美丑并不重要，师父说了，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她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