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可我就是为你而来的呀。”裴妙妙三分委屈三分茫然四分心痛。

不管隋屿问多少遍,她都只有这一个答案,见她态度坚决,隋屿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道真的误会她了?

裴妙妙用后脑勺对着他,缩在后座的角落里,看起来伤心欲绝。

隋屿用余光偷看她,刻意清了清嗓子:“我昨天连夜查看资料文献,发现你这种随身灵都是有所图谋的。”

系统在她耳边低语:“其实是连夜检索了随身老爷爷流派的网文。”

“你想得到什么?”

“你。”裴妙妙刚说完,就被这个答案恶心得后背寒气升腾,火速加了个后缀:“你哥哥。”

隋屿的脸微微一红,然后瞬间变得铁青:“你想都别想。”

他气哼哼地抱着双臂看向窗外,裴妙妙乐得清闲。

直到进了教室,裴妙妙才再次主动开口,她施施然坐在隋屿的座位上,戳戳他的肩膀:“再过去点。”

隋屿半边屁股悬在空中,恶狠狠地看着她:“为什么连上课你也要跟着。”

两人谁也不让,为了半边板凳暗暗较劲。

他后桌的姜雪声觉得奇怪:“隋屿,你不舒服么?”

“伯母为了庄老师的事又让你罚跪了?”她皱眉小小声说道:“罚跪应该不会伤到屁股吧?”

隋屿动作一僵,又被裴妙妙挤出去半寸。

姜雪声压低声音:“你这次太冲动了,教训他的办法有很多种,你却选了最不明智的。”

“我是为了谁出头?那个变态的眼神恶心死了!”

姜雪声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明明是因为他在背后说你比不上隋止哥,你恼羞成怒了吧。”

“不过他偷窥女同学确实很恶心。”不是偷窥隐私,而是像臭虫一样用一种自认为隐晦的眼神,暗自评估女孩子们的价值。

“而且你打他就是很蠢啊,居然还给他钱。”

隋屿冷着脸:“你聪明,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她单手托腮,从桌肚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密码六个一,你给他的钱,一分不少全在里面。”

“至于他本人,在你罚跪的时候我已经解决掉了。”姜雪声露出一个微笑:“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会生在隋家。”

“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让一个人消失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吗?”她真情实感的觉得迷惑:“大费周章的找理由,甚至付出额外的金钱,你图什么啊。”

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臭虫而已。

“这就是身为次子的局限性吗?”姜雪声话里的轻蔑溢于言表。

裴妙妙叹为观止:“现在是七年级第一学期,按照时间线裴妙妙还没出现,她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留在姜雪声身边的。”

她穿越的时间不长,和姜雪声接触有限,对她的认识浅浅停留在系统给的剧情介绍里,没想到这人就是女版贺卓。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甚至比贺卓还恶劣。

所以隋屿居然是四人团里最正常的那个。

裴妙妙拍拍他的肩膀:“还好吗?”

隋屿低头:“不要你管。”

一直到放学,他都没能从这种自信心完全丧失的打击里回过神来,后桌的大小姐已经收拾好书包,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不忘送上最后一击。

“虽然约定好了过两年找订婚对象的时候选你,但如果你一直这么平庸,我也会重新考虑的。”

“本来就继承不到多少东西的次子,再不好好努力的话,该怎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呢。”

大小姐语气里除了为朋友的担忧,也不妨碍其中夹着着一种看热闹似的幸灾乐祸,说完就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

曜国的上等人坚信,他们的优秀是流淌在血脉里的,与生俱来。

举止优雅是最基本的,成绩优异是理所当然,心狠手辣也不是缺点,阶级是他们筑起的城墙,把自己和普通民众分隔开来。

隋屿的交际圈里,姜雪声是践行这种准则的佼佼者。

而他却什么都差上一点,不像隋止干什么都信手拈来毫不费力,从优秀到完美是他踮起脚努力伸长手臂都够不到的天堑。

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被各种课程填满占据,在人后努力到咬碎牙齿,才能在人前显得毫不费力。

就像一只灰扑扑的小鸡仔,掉进天鹅堆里。

除了努力,就没有什么是独属于他的东西,父亲更看重家族,母亲更看重哥哥,就连姜雪声这个朋友,也只看中未来合作伙伴的利用价值。

突然一阵悠长缓和的呼吸声传来,原来是占据了他大半椅子的女妖精睡着了,她脸颊白里透粉,睡得香甜。

心中有种奇怪的情绪在鼓动着,他着魔一样突然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脸颊。

为自己而来的她,是真实存在的吗?只属于自己的这个人,会不会是他臆想出来的?

裴妙妙这一觉睡得满足,揉着眼睛醒来时,他的手马上就要碰到她的睫毛:“不可以哦,会消失的。”

隋屿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放学了,我叫你回家而已。”

“你可别误会了。”

回到隋家,隋止正和隋夫人在花园里喝茶吃点心,裴妙妙看出隋屿眼里的渴望,问他:“你不去么?”

隋屿垂着脑袋被家庭教师领走:“我没有资格,也没有时间。”

隋夫人每个月都会对他进行考核,各个方面都达到她的标准,才会允许隋屿摄入必要的食物以外的东西。

必要的食物就是一日三餐,他喜欢的甜食需要他付出努力去争取。

“庄老师那事发生的时候正碰上小测,我考砸了,所以这个月没有点心额度。”

“那些是额外的热量,吃了之后我就得抽时间去运动把它们消耗掉。”

但是他的时间表都是排好的,耽误时间触发的连锁反应,不是隋夫人乐于看到的。

他上完文化课后,又换上运动服,马不停蹄地去隋家的室内网球场上小球课。

这里有点偏远,裴妙妙注意到他一直盯着墙角那里的狗屋看,那外面正趴着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小型犬。

“那是我的狗,方糖。”

裴妙妙说:“它在最南边,你房间在最北边,会不会隔得太远了?”

隋屿开始热身,抿着唇不说话。

她秒懂:“所以那也是奖励之一?如果你足够优秀的话,就能增加一项和它玩的日程,是吗?”

隋屿闷闷地“嗯”了一声。

“它来我们家两年了,我才见过它四次面。”他自嘲一笑:“就连它的名字我都争取了好久。”

他挥拍时不敢走神,训练时的比分是证明他网球水平也没有进步的根据之一。

等一场球结束后,隋屿大汗淋漓地躺在球场上喘着粗气,侧头看她:“小时候我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方糖,经常去厨房偷来吃。”

“我母亲发现后,厨房的人被解雇一大半。”

“她命令我把罐子里的方糖一次性吃完,现在想起来那个味道我都想吐。”

裴妙妙揪着衣袖,摸了摸他汗湿的头发。

隋屿有些累了,半眯着眼睛说:“别人看不见你或许是件好事,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被抢走了。”

给狗狗起这个名字也是为了提醒自己,喜欢不是放肆。

隋屿日程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他已经非常疲惫,但仍然不敢懈怠,裴妙妙忍不住直叹气。

她短暂的消失了一会儿。

再次出现时她屈指敲击隋屿的桌面,在他抬头的时候张开双臂:“抱抱?”

隋屿不明所以。

“下午你看见方糖的时候都快哭了,然后我就想把方糖偷偷带过来。”

但距离实在太远了,她和方糖中间还隔着一米多,系统提示再往前一步就要弹回去了。

“还好拴着它的绳子足够长,它在我怀里趴了一会儿。”

裴妙妙神态大方:“我回来得很快,它的味道应该还没散,你要抱抱吗?”

隋屿默默起身,像方糖一样,小炮弹似的冲进她的怀抱。

她的双手虚虚环保着他,隋屿将脸埋在她肩膀上呜呜呜,过了几分钟,他红着眼睛松开裴妙妙。

在一种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气氛中,隋屿扑到床上,被子一卷,躲起来偷摸大哭。

裴妙妙挠头,问系统:“他这么喜欢狗狗啊?虽然方糖小乖乖是比小八可爱啦……”

于是这种拥抱转换仪式成为隋屿的睡前必备,拥抱在隋家是奢侈品,从他出生起一直缺失的东西,被裴妙妙渐渐补足。

隋屿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逐着她。

“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对吗?”隋屿每日一问,语气执拗。

在这个梦里,是的。

裴妙妙点头。

某天早上,隋屿从噩梦中醒来,梦中他伸出去想要抓住她的手,真的碰到了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

裴妙妙夜里喜欢到处游荡,然后等他吃完早饭再一起去学校,今天想吓吓他却被他一把抓住。

隋屿想起他们不能肌肤相触的那个规则,反应过来时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他猛地将手背到身后,抬头看见裴妙妙还好好的,松了口气:“还好……”

她还在。

恰逢此时系统通知裴妙妙:“时间到了。”

裴妙妙心中可惜:“以后再也不能半夜偷摸去看哥哥了。”

她抬眼看向隋屿,从他眼中看到自己正在逐渐变得透明,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声再见就彻底消失。

隋屿肝胆俱裂,想张嘴喊她却发不出声音,伸出去的手握住一拳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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