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妙妙……]
[你能联系上她父母吗?]
简昂没有理会贺卓的消息,反而冲动之下点开了姜雪声的头像。
等了许久,没有回复,他指尖轻触屏幕:[算了。]
隋屿脊背挺直,虽然面无表情,眼神却一直在跟着老师走,和旁边占了一排桌子,大喇枕着女孩子手臂睡觉的贺卓相比,是个十足的好学生。
但姜雪声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中指和无名指上夹着电子笔,笔尖频频无意识触到平板上,动作散漫。
台下老师讲到重点,音量突然放大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皱眉。
课堂上教的这些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和他一起长大的姜雪声很容易就能看出,隋屿的不耐和厌烦。
新来的老师年纪还很轻,家庭条件还很不错,阅历不算丰富,但讲课时十分幽默,因此和学生们也算说得上话。
知道在坐的都是某某继承人,有时他也爱说些时事结合课本事例来调节气氛。
而此时,他正说到医药巨头隋氏最新的一场并购案,并对其大加赞扬。
“隋氏的市场占有率将会进一步提升,变成一个堪称恐怖的数字。”
近乎垄断。
他语气中有推崇有赞叹,然后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到阶梯上,那位年轻的继承者身上。
“这周的小组作业,就以隋氏这次史无前例的超级并购案为题目。”
这门课的选修人数众多,他扫了一眼教学系统里的统计数字,是双数。
“就不重新分组了,还和上次一样,四人一组。”
但这次很奇怪,响应的学生人数寥寥。
“扑哧——”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的贺卓,懒洋洋趴在桌上,揉着眼睛笑出了声。
这声笑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阶梯教室里本来还算安静的学生们突然哄堂大笑。
贺卓身边那个妆容精致的漂亮女生,揉了揉被他枕得发麻的小臂,扬声说:“老师,隋屿不喜欢别人这么高调的拿他家说事的啦。”
“是啊,老师,你马屁拍马腿子上了。”旁边的男生也跟着起哄。
年轻老师并不惊慌,出声阻止了下面的骚动,也笑眯眯地说:“在座的都是未来的国家精英,隋氏这次惊天地的并购案本来就众人瞩目,老师也只是实话实说,这么完美的案子摆在面前都不去分析,岂不是浪费各位的才能?怎么能说老师是拍马屁呢。”
隋屿本人没有出声,教室里嘘声一片。
正说着,年轻老师却发现有一个学生的名字在系统里突然标红,被踢出这门课,不禁有些疑惑:“裴妙妙同学是哪位?”
这下好不容易安静的课堂又开始乱糟糟的。
有人笑他应该去扫雷,而不是来教书,一天之内连踩隋屿的两个大雷。
这堂课就在大家的嬉笑中结束了。
眼见贺卓要走,旁边的女生也顾不上收拾东西,急忙抱住他的手臂撒娇:“明天晚上的party你来吗,你当我的男伴。”
贺卓将手从她怀里抽出来,他不喜欢没经过同意的身体接触。
他态度冷淡,女生也不恼,只继续笑着追问。
“曜川那帮人也来。”
贺卓的哈欠微顿,头也没回地敷衍道:“再说吧。”
他三两步追上前面并排的两人,没骨头似的搭着隋屿的肩膀,问:“裴妙妙被踢出去了,小组作业怎么办?”
裴妙妙绩点不合格,绩点高的和能在申请学校时额外加分的课都没法选,她直升启光大学的资格被刷了,选的几门课也被踢了个干净。
升学本来就是靠姜雪声的关系强行保送的,没了也就没了。
棘手的是她一个社会关怀生,本来就跟学校签了协议,在她的综合成绩和绩点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学校有权将她直接开除。
曜国阶级固化,人口众多,国王重视国民教育,更好的教育虽然无法打破固有阶级,但高学历是平民往上爬的唯一路径。
高中毕业的关头,要是被学校开除,裴妙妙甚至连毕业证也拿不到。
在这里学校也分三六九等,启光就是综合院校里的第一等,没有学校会接收被启光开除的失败者。
但贺卓不关心这些,他们三个和裴妙妙一直是固定的作业小组,为了讨好贺卓,他的那部分作业一直都是裴妙妙代劳的。
“草率了。”他看着隋屿,心知这里面少不了有他的推波助澜,但还是止不住的叹气:“至少等这学期结课之后再赶她走啊。”
隋屿把他的脑袋推开,学着他方才上课时的样子,冷嗤一声:“你很遗憾?”
“人家对她倒是没有什么不舍啦,你要担心的是简昂。”贺卓阴阳怪气。
“他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跑来替裴妙妙说话。”
走到下一堂课的教室,贺卓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上抽烟,期间不断有女生上前和他打招呼。
夹着烟的那只手搭在窗框上,他手指细长,食指和中指上都戴着样式简单的戒指,中间的骨节上卡着细细的银色圆环。
漂亮得像艺术品。
一支烟才将将燃到一半,他看见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
这栋教学楼是两边低中间高的半圆形建筑,中间环着一个小型人造湖,正对着湖边一栋三层小楼。
裴妙妙和简昂从医务室所在的楼里出来,缓步穿过湖上的拱桥。
她身上的热度刚褪下来,像踩在棉花糖上一样,脚下轻飘飘的,走一步就要停两步。
简昂倒是没丢下她,时不时停下脚步等她一会儿。
“你可以先走,快上课了,我应该也要等到姜雪声下课。”裴妙妙语气低沉,看起来心情不佳。
要不是系统催促,说今天有她的剧情要上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苦苦哀求,她才同意带病出来作妖,否则依她的作风,会直接躺到放学。
对于一觉醒来,多了一大堆能量点,对好感度涨涨掉掉,贡献出不少能量点的简昂,裴妙妙好声好气地劝道:“你还是别和我一起了,让别人看到不好。”
“我知道你们关系好,我已经失去一个朋友了,不想让你再为难。”
她举着校医姐姐热心赞助的小镜子,沉醉在自己这副弱柳扶风的病弱形象里,无法自拔。
为了配合这种悲戚的情态,体验一把当病美人的快乐,说话时不自觉夹了起来,沙哑中带着几分惶恐不安,让人心碎。
裴妙妙这副样子,反而让简昂更加笃定,这两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一定非同寻常,她的精神创伤肯定也和姜雪声隋屿有关。
一时间简昂对她的偏见倒是淡了一丢丢,只冷声问:“既然这么看中姜雪声这个朋友,为什么要背叛?”
裴妙妙抿唇,垂着头不吱声了。
“是啊,为啥啊?”系统这个狗东西也跟着质问。
裴妙妙偷摸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我早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反问他了。”
“不是啊,你得知道。”系统说:“等会儿你故意把东西掉在地上,姜雪声和隋屿发现是你偷了她的订婚信物后,会再次在众人面前质问你,到底为什么背叛。”
“你不想出一个万全的理由,我怕你今天就凉凉。”
“毕竟今天是你的恶毒名声再上一层楼的大日子。”
“道具都准备好了吗?”它不放心地问。
所谓道具,就是一个用金线绣着姜雪声名字缩写的绒布袋,里面的戒指已经不知所踪,裴妙妙哭了一宿才得来的珍珠,现在正在里面安详的躺着。
裴妙妙拍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
“台词都记住了吗?”
“没问题。”她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裴妙妙被简昂一通质问后,刻意落后他半步,慢慢的距离越来越远,垂头丧气的跟在他后面。
简昂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偶尔听见她抽鼻子的声音。
贺卓看了他们一路,第二支烟快燃尽的时候,一个短发女生路过他身边,动作生疏地将香烟含在唇边,低头就到他手边:“借个火。”
他看着一前一后走近的人影,手一歪,将那女生的衣领燎了个洞。
贺卓把烟掐灭,不顾她涨红的脸色,毫无诚意地说了句抱歉,缀在裴妙妙身后也进了阶梯教室。
被夹在中间的裴妙妙一无所觉。
姜雪声和隋屿坐在中间靠边的位置,她刻意放慢脚步,好让口袋里摇摇欲坠的东西顺利掉下来。
然而姜雪声根本就不看她,反倒被跟在后面的贺卓抢了先。
他两指拈着那个背面绣着隋家家徽的小袋子,越过姜雪声,将东西放在隋屿面前。
隋屿只略看了一眼,就站起身走到裴妙妙身边。
“盗窃是重罪,被你盗走的那两枚戒指价值数百万。”他用手撑着桌面,歪头去看低头不语的裴妙妙。
散落的长发将她半边脸都掩住,看不清她的表情,抱臂站在一旁的贺卓只能看见她颤抖的双肩。
隋屿离她很近,第一次低下头和颜悦色的对她说话:“你说,我应该送你进去关几年呢?”
他面上带着笑,眼神却阴沉得可怕。
姜雪声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辙,裴妙妙却并不打算辩解,就在贺卓以为局面会继续僵持下去的时候,隋屿的耐心也逐渐耗完。
他并非真的想听她的回答,只是像猫抓耗子一样,欣赏她走到绝路的垂死挣扎罢了。
裴妙妙却笑了,她抬起头并不看隋屿,而是紧紧盯着姜雪声冷若冰霜的脸。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嫉妒啊。”
她眼中蓄满泪水,声音哽咽:“我嫉妒你生而高贵,人人宠爱。”
“我嫉妒你只要抬抬手指,就能改变我这种贱人的命运。”
“像我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原本一辈子也见不到外面的世界,是你把我带出来的。”
“你说过要当我的光,永远无条件信任我。”在姜雪声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裴妙妙的声音越来越轻。
随着她的发言,众人逐渐迷惑。
“先背叛的人明明是你,你凭什么能若无其事的在这里审判我。”
她的目光飞快地从隋屿身上扫过:“你想和他在一起是吧?我偏不,我非要抢走他。”
裴妙妙语气发狠,声线却微微发颤。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她这番扭曲无比恨海情天的发言震到了,只觉得自己像瓜田里的猹,分不清她到底喜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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