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康熙来之前还以为会看到一个气呼呼的小家伙,毕竟他都一天一夜没回来,明显是很生气的模样,没想到过来却看到他在乖乖读书。

小家伙读书的姿态还挺像模像样,坐在胤礽特意让人给他做的小桌案后,双手捧着书摇头晃脑。

他这副模样,便是放在尚书房中也是能得师傅一句夸的。

康熙站在门口看了会,想到自己教他读书时他都不一定有这么认真,心里又有些吃味。

“儿臣见过皇阿玛。”

胤礽注意到康熙的到来,起身行礼道。

背对着门口坐的承安听到阿玛过来了,习惯性想起身过去扑人,不过等想起昨天的事情时,他刚抬起的小屁股立刻又坐回小凳子上。

不光如此,小家伙还重新念起书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康熙见他明明听到自己来了还当不知道,觉得这小家伙原来也挺会气人的。

“朕怎么听着总是这两句,莫非是学不会其他的?”康熙故意道。

承安到底年纪小,刚刚还不准备理他,这会就忍不住被激将:“谁说的,安安还会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小家伙前两句话还气呼呼的,后面就又开始摇头晃脑起来,看得康熙直想笑。

等他背到不会背的地方,康熙伸手一把将他抱起来,同时夸道:“背得不错。”

得到夸奖的小家伙挺着小胸膛高兴一秒后笑容又忽然消失,向着胤礽的方向张开小手道:“二哥抱……”

胤礽倒是上前来,只是康熙不松手他也不好直接去接人。

“跑出来就不回去,朕还没跟你算账,你还发脾气?”康熙见他扭着身子不让自己抱,有点想拍他屁股两下。

小家伙看到他还凶自己,大声道:“就不回去!”

见他还敢冲自己喊,康熙正要训斥一句,却先注意到他脸上委屈巴巴的表情,心里一软,刚准备哄两句,就听他道:“阿玛坏,不喜欢安安……”

“朕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康熙听到这话觉得十分冤枉。

他将昨日的事回忆一遍,确定自己也就是说了句“当然是你小侄子”。

康熙心里甚至后悔起来,觉得早知道就不该随便逗他玩。

“你说喜欢小侄子,不说都喜欢!”

胤礽听到这里忍不住看向康熙,觉得他没事何必去逗小家伙,明知道他年纪小容易当真。

“那朕也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

康熙想要解释,可看着他气呼呼的模样,又觉得何必和他较真,于是哄道:“好好好,是朕不该和你说笑,朕喜欢承安。”

昨日他这么说小家伙还会满意,这会却是用小眼神瞟他一眼,奶声奶气道:“二哥说他最喜欢承安!”

胤礽见康熙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自己,冲他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想当年,他也曾经是康熙的好大儿,但此时,康熙看到他露出这副小家伙专用的表情,却忍不住有些嫌弃。

当然,这嫌弃有没有迁怒的意味,大概只有康熙自己知道。

“阿玛也最喜欢你行了吧?”康熙边说边忍不住揉他脑袋,觉得也就他张口闭口将喜欢挂在嘴边。

若是承安再大一些,可能会挑他语气的毛病,但这会听到这话,小家伙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见他可算是笑了,康熙心里有种不容易的感觉。

“那小侄子呢?”小家伙仰着脸问。

康熙这会哪顾得上什么“小侄子”,只想赶紧将这个已经学会离家出走的小家伙带回去。

“朕是你阿玛,又不是他们阿玛,他们自有他们阿玛喜欢。”

承安被这一连串阿玛绕糊涂,疑惑道:“他们阿玛是谁呀?”

“是你四哥。”康熙默认他说的是弘历他们,因此道。

“那二哥呢?”小家伙歪着脑袋又问。

康熙看向旁边的胤礽,没明白这里有他什么事。

倒是胤礽猜到他什么意思,开口道:“你四哥是弘历、弘昼的阿玛,二哥是弘皙、弘曣、弘晀他们的阿玛。”

小家伙点点头,忽然搂着康熙道:“阿玛是承安的阿玛。”

康熙听到这话轻笑一声,拍着他小屁股道:“知道就好,该随朕回去了。”

话落,他直接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就往外走。

胤礽见他们要走,让人将小家伙的藏刀与小木马带上,并亲自相送。

清溪书屋。

父子二人回来后先用膳,承安看到桌上全是自己爱吃的菜,不由哇了一声。

这是康熙早上提前吩咐人准备,想着等他回来哄他的,除开这些菜,还有他喜欢的糕点。

不过康熙想到方才自己亲自去接还要哄半天才将他哄回来,顿时觉得这菜就不该准备。

他想是这么想,但见小家伙吃得开心,脸上却跟着露出笑容。

吃饱喝足,承安在熟悉的罗汉床上玩一会,见还有鲜果和点心吃,顿时更加愉悦。

“阿玛真好呀~”小家伙一手捏着一块糕点挨到康熙身边。

康熙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翻起旧账来:“是谁之前还说阿玛坏来着?”

“不是我!”小家伙摇摇头后将右手的糕点往他嘴边塞,“阿玛吃糕糕~”

康熙见他想用糕点堵自己的嘴,扫他一眼后才勉强张口。

一块糕点吃完,康熙还是没放过他,而是继续问:“听说昨日有人还拿走一荷包肉干?”

肉干好吃是好吃,但吃多了火气重,是以胤祯他们送来的肉干,康熙一直规定小家伙不许多吃。

小家伙也听话,平日里最多偶尔多吃个一块两块,像昨天那样直接用荷包装,如果不是在气头上,他是不敢的,怕被说。

承安听到这话,咬糕点的动作停顿一瞬,不过等想到他把肉干送给二哥了,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是安安拿的,送给二哥了!”

“朕就不信你一块都没吃。”康熙戳着他额头道。

确实吃了的小家伙有些心虚,赶紧又拿一块糕点往他嘴边塞:“这个好吃,阿玛吃呀~”

康熙也不是真想和他计较,伸手接过他差点直接撞到自己嘴上的糕点后没再说什么。

当天晚上。

“弘历的阿玛是四哥,大侄子的阿玛是二哥……”

入睡前,小家伙在床上边自己嘀嘀咕咕边在床上滚来滚去。

康熙坐在床外沿边看书,边伸着腿防止他滚到地上去。

“安安的阿玛是阿玛~”小家伙这句话说完,又从床尾那边滚到床头。

他自己趴在床头角落乐呵两声后,忽然爬起来凑到康熙身边:“阿玛,那你有阿玛吗?”

朕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康熙听到这话颇为无语,忍不住拿手里的书轻轻敲他一下:“朕当然有。”

“那你的阿玛是谁呀?”小家伙坐在他旁边好奇道。

“朕的皇阿玛是你皇玛法。”康熙说完,想想还是懒得纠正他该叫自己“皇阿玛”。

“皇玛法?阿玛是小侄子的皇玛法呀?”承安眨眨眼睛,记性不错的他想起来,侄子们好像叫自家阿玛为“皇玛法”。

康熙颔首道:“不错。”

“那安安的皇玛法在哪里?”

“在皇陵里。”康熙说完,没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而是道,“你该睡了。”

“安安不困呀……”

“那就自己去旁边玩,别打扰朕看书。”康熙挥手道。

小家伙见此,直接一个骨碌又滚到床中央。

比起昨晚的安静,小家伙回来后闹腾得不行,偏偏在这种环境下,康熙反而翻书的动作还不慢。

“阿玛的阿玛是皇玛法……”小家伙边玩边念叨着刚知道的常识。

片刻后,康熙耳边忽然安静下来,他又翻一页书的同时微微抬眸,就见小家伙坐在床中央,明明困了还不躺下来。

康熙瞧着觉得有意思,干脆书也不看了,就一心望着他。

小家伙眼睛已经闭上,脑袋却跟着身子一起晃过来又晃过去,明明看着都快要倒下来,偏偏下一刻又坐直,摇摇晃晃半天就是不倒下去。

康熙见他都这样刚才还说自己不困,放下书准备抱他躺下来好好睡,谁知就这一两秒的功夫,他终于扛不住啪的一声倒下来。

正迷糊间突然倒下来,小家伙可能有点被吓到,下意识睁开眼喊:“阿玛……”

“阿玛在。”康熙赶紧伸手轻轻拍拍他,等小家伙重新闭上眼陷入沉睡,这才将他抱起来放到合适的位置让他好好睡。

这日之后,阿哥们来见承安时,偶尔会将自家儿子带过来,小家伙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有那么多侄子。

最坏的大概就是胤俄,故意提醒他当长辈的见到小辈要给见面礼。

承安倒不是小气,但他对侄子们确实也没有对阿玛和哥哥那么大方,想到要把自己的金灿灿、亮晶晶送给他们,还是有点舍不得。

当然,舍不得归舍不得,小家伙最终还是翻出自己的宝贝给每个侄子送了一样。

小家伙的许多侄子年纪都比他还大,哪好意思收他的见面礼,只是长者赐不可辞,这才收下。

阿哥们看到他一边舍不得,一边又大方地拿出自己最宝贝的一些东西,心里有些好笑,后面都又重新送他一些替他补上。

*

随着畅春园里飘起桂花的香气,马上又要到一年中秋。

中秋节之前,康熙再次剃头时,又想起小家伙剃头的问题。

他刚试着提了一嘴,承安立刻捂着脑袋就跑。

至于吗?

康熙望着他的背影想,然而小家伙直接用一去不回告诉他答案。

不待在清溪书屋,小家伙能去的地方可多了,不提太后和他额娘那,就是哥哥们那都够他轮流待上大半个月。

康熙见自己都没说立刻要他剃,就是试探一句他就跑得不见人影,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纵容他。

“不像话,朕看就该趁着他睡着时直接让人把头给他剃了!”

候在一旁的梁九功闻言,忍不住垂着脑袋想:说是这么说,您哪里舍得……

康熙确实不舍得,等抽空亲自去胤祺那将人带回来后,根本没再提剃头的事。

这次出走和上次情况不同,小家伙见他没再问自己剃不剃头的问题,冲着自家五哥挥挥手后,立刻就乖乖跟他回来。

次日。

除开冬天外,其他季节小家伙早上经常会比康熙先醒来,今天也不例外。

醒来后他倒也不会吵闹,要么安静躺着,要么玩着自己的小手,每次康熙睁开眼看到他这副奶乖奶乖的小模样,心都会软几分。

大概正是因为如此,康熙才总是对他硬不下来心来。

这会白白嫩嫩的小家伙张开嘴打个小哈欠后,轻手轻脚地翻过身来,趴在康熙枕头边眨巴着眼睛瞧着他。

瞧着瞧着,小家伙不由被他昨天才剃的,这会看起来特别光滑的脑门给吸引,悄悄伸出小手摸上去。

大概是觉得还挺好玩,他边摸边偷偷笑起来,笑完又用另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脑袋,最终还是觉得有头发更好。

康熙醒来就感觉头上传来轻轻软软的触感,第一反应就是小家伙在捣蛋,睁开眼后果然看到是他。

“怎么,你这是又想剃头了?”康熙抓住他的小手道。

见被他发现还被抓到,小家伙立刻叫起来,边叫边喊:“不要,我才不剃头!”

康熙发现他最近好像特别喜欢说“不要”,经常跟他说什么他就“不要”,忍不住捏一把他的小脸:“不剃头你摸朕的脑袋做什么?”

“我……”小家伙努力想着,终于想到一个理由,“我想叫阿玛起来上朝呀!”

说完他还重重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的话。

康熙信他才有鬼,当即拍着他脑门吓唬道:“等着,朕早晚把你头发给剃了。”

“不要不要!”承安听到这话立刻坐起来,小脸都微微鼓起来。

康熙怕他再像上次一样“离家出走”,没再继续逗他,而是边起身边道:“不要就不要,朕准备起来了,你还睡不睡?”

小家伙摇摇头,跟着他一起起床。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中秋。

中秋是个团圆的日子,但胤禔和胤祯还在处理西藏那边的后续事宜,自然不可能回来过节。

实际上对于康熙和其他阿哥们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尤其是对已经开宫出府的阿哥们来说,宫里的中秋宴就是个形式,可能他们在自己府上会过得更走心一些。

当然,这个情况在承安出生后似乎略有改变,至少如今阿哥们在中秋宴上不会像往年那么拘束。

“谁让你拿这么多月饼?”

到吃月饼的时候,康熙才抬头赏一会月,低头就看见小家伙捧着个盘子,里面装着不少月饼。

胤礽见他板起脸,开口道:“是儿臣给他拿的。”

康熙闻言扫他一眼,看在今日过节的份上懒得说他们,不过却示意梁九功收走小家伙手里的盘子。

宫里做的月饼馅料十足,好吃是好吃,但也不适合多吃,尤其是像小家伙这样装一盘子。

梁九功上前轻哄着想拿走承安手里装月饼的盘子时,他却护在怀里不肯给。

“吃那么多月饼小心肚子疼。”康熙见此再次开口。

小家伙立刻仰起脸道:“我不吃呀!”

“不吃你拿那么多做甚?”

“留给哒哥和十四哥吃!”

莫说是康熙,就是其他阿哥都没想到他非要拿着月饼是因为这个原因。

“等他们回来这月饼哪里还能吃。”康熙望着他盘子里切开的月饼,伸手揉着他的小脑袋。

在场的人谁也不缺一块月饼吃,但想到小家伙这么惦记胤禔他们,吃个月饼还想着给他们留,心里不免有些羡慕。

“早知道我就自己去了……”胤俄想到“大清炮”是自己把戴梓弄回来的功劳,有点后悔当时没争取一下运炮过去的差事。

胤禟闻言用余光扫他一眼,觉得他也就是这会说说,真让他去军营,他受得了才有鬼。

“那让他们快点回来呀!”小家伙语气天真。

就为了吃个月饼?

康熙听到他的话有些想笑,不过想到他正是天真纯粹的年纪,也没和他讲什么大道理,而是道:“他们还有事,朕明日让人现做些月饼帮你送过去可好?”

小家伙虽然有些失望他们不能回来,但想到能让他们也吃到好吃的月饼,还是乖乖点头。

不用留月饼了,承安于是将盘子里的月饼拿去分给其他哥哥吃。

“大哥他们回不来你才想着给十哥吃?”胤俄嘴里挑剔着,拿月饼的动作却比谁都快。

胤禟见他直接拿走最大的一块最,伸手从他那块上掰下一半。

“九哥你干嘛?盘子里不是……”胤俄话说到一半,见盘子已经空了,改口道,“桌上不是还有,你抢我的做什么?”

胤禟举着手里的小块月饼道:“多了我吃不完,如此正好。”

胤俄闻言,举起手里被他掰剩下的月饼狠狠咬一大口。

小家伙看到他吃月饼的姿态,抱着空盘子咯咯笑起来。

旁边,胤禛刚才也从盘子里拿了一块,这会见盘子空掉,让人将空盘子接走后,将手里的月饼掰下一小部分分给小家伙。

承安接过月饼没立刻吃,而是先往康熙那边瞧一眼,见他没说什么才靠在胤禛身上边吃月饼边看月亮。

还算圆的月亮就像是一块没切开的大月饼,小家伙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起来。

小家伙笑起来奶乖奶乖的,胤禛解决完手里的月饼后忍不住将他抱到腿上。

“四哥你看!”小家伙看够月亮后,这会伸出小手指着天上特别亮的一颗星星。

胤禛抬头看过去,开口道:“这是紫微星……”

紫微星又名北极星,既然说到这个胤禛就顺便告诉他如何根据紫微星分辨方向。

“北~”

承安根据他的话,指着星星的方向奶声奶气地辨认起来。

胤祉他们瞧着有趣,也都围过来,顺便教小家伙没有星星时怎么分辨方向。

“十哥告诉你,有太阳那面就是东,另一面就是西。”胤俄插话道。

胤禟闻言忍不住横他一眼:“你确定?万一正遇到落日时呢?”

“不是吗?”小家伙看过来。

胤禩轻轻摸一下他的脑袋告诉他:“日出以东,日落以西。”

“安安知道了~”小家伙点点头,没一会就跑到康熙那边去显摆自己刚学到的常识。

“阿玛你知道哪边是北吗?”

康熙当然知道,然而小家伙压根不给他回答的机会,直接指着北极星奶声奶气地教他:“你看那颗星星,那边就是北呀!”

“阿玛你知道哪边是南吗?”

“朕知……”

“你看,那边就是南呀~”

“哥哥说,日出以东,日落以西,阿玛你知道了吗?”

阿哥们看到康熙脸上无奈的表情,都在暗暗憋笑,觉得也就小家伙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康熙一开始还试图插话,后来直接放弃,等他终于说完后,伸手点着他额头道:“朕知道了,就你聪明!”

小家伙脑袋被他戳得微微后仰,脸上却还在笑:“阿玛也聪明~”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哥哥们,夸道:“哥哥也聪明~”

“看到没,承安夸我呢!”胤俄用胳膊撞着胤禟道。

胤禟早知道他面皮厚,懒得理他。

又赏一会月后,等康熙带着承安离开,阿哥们也各自散去,不过脸上都带着笑容,显然这个节都过得不错。

中秋节过去没多久,远在西宁的胤禔、胤祯他们收到迟来的月饼。

哪怕出门在外,他们过节还是能吃上月饼的,不过知道这是小家伙给他们送的月饼,二人还是十分高兴。

尤其是胤祯在同时收到胤俄写来的信,看到信上羡慕地描述小家伙在中秋宴上多惦记他们时。

“这个老十,爷还羡慕他能和承安一起过节!”胤禔听到信的内容忍不住道。

胤祯也点头:“就是,我看他说,承安如今三百千都学了不少,我却还没听过他读书……”

中秋节当天时他们都感觉还好,这会却被小家伙送来的月饼和胤俄的信勾起思亲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