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国然把余卿卿的近况以邮件的方式发送出去,留在自己的房间多站了一会儿。
望向窗外的眼睛里,焦距散乱,格外出神。
平静的面容沐浴在上午逐渐升温的阳光里,让那张没有怎么被时光蚕食的脸,镀上一层质感分明的金光。
浓密的长睫几乎没这么煽动过,而那双半敛的眼睛的眼型和睫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外一双春水如潮的美丽眼眸。
只是别于那双女性情感过重的眸眼,这双眼睛里有着被岁月洗涤后的无欲和淡然。好似任何事在他眼里,都再掀波澜。
可只有它们的主人知道,它们该看向谁时,才会漾起涟漪。
“唉。”无声的轻叹,自那副略略丰润的唇划出。随着叹息,余国然轻敛了有些酸胀的眼睛。
这时候卧蚕和眼角浅浅的细纹,才加深了几分。让他看上去,也苍老了几分。
再睁眼,深褐色瞳仁里一片清明,目光坚定地望向远处的森林,不带一丝残留的负面情绪,转身走出了房间。
现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悠悠思维清晰,也没有强烈的病症表现。只是那件事突然的打击,让她暂时封闭了心门。
也许是老天都知道,对他的宝贝太过残忍,有所弥补的把那个孩子,派到了悠悠的身边予以拯救。
让他用最温暖的方式,一点一点推开那扇紧闭的门扉。
而他,也差不多成功了。
余国然站在余卿卿的房间门口,身心终于长久以来第一次放松了些许。
房间的窗户已经关上,只留了一个通风的缝隙。纱帘拉了一半,阳光依然能毫无保留地拥抱坐在吊椅里的两个人。
两把吊椅紧挨着,少年脸上是永远不落败的璀璨笑容,像一朵精致朝气的太阳花。
他正拿着手机,凑到余卿卿眼前,细数着自己对艺术和艺术品的所见所闻。
他去过哪些国家,见过什么样的人,赏过什么样的艺术。钜细靡遗,如数家珍。
小小的少年,总是用糅杂了艺术夸张的手法和形容方式,来讲述他眼中看到的世界。
生动鲜活的描述,让人如临其境。对他、对他的世界,也有了一些微观的认识。
原来这个小小的男子汉,身上有对艺术疯狂的执着、有自己独到见解的艺术理念、有更多对艺术残缺遗憾部分的剖析。
他的字句里,很少出现家人、朋友、亲人。但那些不足以让他的世界掉分,或漏彩。
反而,因为他的本能,抗拒着某些他不认可的事,他的坚持和执着才没有变成恃才傲物。
而是独属于少年那份倔强和骄傲,在他身上活灵活现。
少年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煽情演、讲,紧挨着他的女人面容始终带着轻柔恬静的笑。只是偶尔回应一两句简单的话,或者点头认可,来表达她对他的肯定。
但并不影响两人培养出,属于他们的共识和默契。
眼前的女人是一个好到,让人难以不流露演说的听众。
青葱少年满满的表现欲,得到了最好的接纳。
没有一个少年人,不喜欢这种认真听你讲话,不插嘴、不说教、不否认、不辩驳,适当时候还能给予你肯定的理想倾吐对象。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那么无暇纯善的存在,怎么能不让牵动一个少年倾心?
少年眼里的星光,是因为对自己所热爱的事物心之所向。也是对一个女人,最纯真的爱恋而产生的心之向往。
不管时光以后走去哪里,这一刻美妙的状态,一定都会在少年的心里埋下美好的种子。
就够了,就够了。
余国然慈爱的看着这安宁温馨的一幕,唇畔的温柔溢了出来,又倒流进了眼里。
他多么不希望破坏这幅岁月静好的美丽画卷,可是在这么恰当的时机,他真的只能为余卿卿设身处地地考虑。
他们应该出去走走,去适应一下新的环境。
和宁溪坤好一番劝说,才终于说服余卿卿,下楼去走走。
余卿卿是一定要恢复的,所以适当的外界接触,很有必要。
“姐姐牵着我的手,这样姐姐走到哪儿我就走到哪儿,就在姐姐身边哦。”露着一颗小虎牙,笑得比外面的日光还暖人。
宁溪坤像颗散发着光和热的小太阳,永远都把最灿烂的一面展露出来。去照亮别人,温暖别人。
“好。还有爸爸。”余卿卿笑容轻软,回头望着余国然,水润的眸眼里全是期待。
似乎在说,“爸爸也要在我身旁”。
余国然牵起宝贝女儿的手,欣然兑现闺女的期望。
“那我们——去找陶陶吧。”余卿卿弯起了笑眼,像一个准备寻宝的小朋友。眼中期待和兴奋交替,纯真得没有一丝杂质。
如果有人,能允你岁月停留,许你永远活得像个孩子,在风平浪静的港湾安稳度过一世。
他,或者他们。替你阻止雷霆冰雹的侵扰,帮你挡住飓风和海啸。
你是否能,只做个懂温饱,快活逍遥的孩子?
至少此时的余国然和宁溪坤,愿意为那一份假想坚守。
只要余卿卿愿意,她想逃去哪里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