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这话,看似质问,却带了几分故友相见的悠然心情,他倒是也不讨厌国师,只是有些时候啊,人总是想要就窥探自己无法征服的东西。
秦渊你作为南晋的一代帝王,他管控整个朝堂,打理整个江山,可以说整个天下尽收眼底,但是却唯独看不清摘星台,看不清国师。
第一次见国师的时候,国师给了他机会,让他进去见面。
只是那会儿的秦渊年龄小,总是带着几分桀骜不驯,抱着你让我见你我就见啊,那岂不是很不要面子的心思,他没有进入大殿,只是站在门口跟国师说话。
后来有数次又登上这摘星台的时候,秦渊已经将国师当成是可以谈天说地的朋友,自然是不会对这样一个人产生太多的好奇,两个人总是一问一答的,倒是也还相处的和谐。
这会儿算得上以前在南晋活着的时候,秦渊也有十年左右没有跟国师说过话了,倒是没有想到,对方一如当年。
“……陛下不愿意见我么?”
里面的人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带着少许忧愁的情愫,是秦渊以前从未能够听到的声音,因为国师总是那样,如同高高在上的仙人一样注视着凡尘,似乎很少有自己的想法。
现在对方的声音里面竟然多了几分委屈,这倒是让秦渊奇了怪了。
“见你做什么?人死如灯灭,当年朕已经做到了朕想做到的一切,给自己找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甚至让天下的黎民百姓过上了安泰的生活。朕自认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无愧于江山社稷,更是无愧于国师。朕哪怕到了死的时候,也认为自己无愧于心,国师又何必这般说辞,让朕归来此世,又是因何缘由?”
秦渊当然明白,自己的重生是国师计划好的,自己可以重新在自己年代醒来,然后经历的一切,都是国师提前算计好了的,他是享受这样从皇帝退休之后的生涯,但是不代表他就要重新离开自己的国家回到南晋。
他是创建了更加宏伟壮阔的南晋没有错,但是在另外一个世界,才是他真正的故乡。
面对秦渊的询问,里面的人默不作声,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秦渊也没有催促,坐在了那白玉桌旁边,这里的一切都冷冰冰的,带着一种神圣的味道。
红衣小童此时端上来了茶水给秦渊饮用,这里准备的有秦渊喜欢的君子茶,自然是每次都会给秦渊呈上。
茶叶在白玉杯中旋转,冒着热气升腾,跟神殿的冰凉完全是两种模样。
秦渊端着茶水,感觉到那茶水隔着杯子传递过来的温度,是温软的,让人舒服的。
花香中伴随着茶叶的香味,秦渊安静的等着国师回答他的问题,一如当年一般。
过了不知道多久,秦渊手中的茶水都可以喝了,不再有热气在上升,他尝了一口这茶水的味道,确实是一如当年。
苦涩的茶水味道充斥在口腔之中,秦渊心想,难道自己老了的时候味觉失灵了么?为什么喜欢喝这么浓的茶水?
人的每个阶段大致都是不一样的,秦渊也是这样,他年少争强好胜,心怀天下,觉得自己是天下之主,便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
可是到了年老时候,他发现自己只是历史洪流中最渺小的存在,他的百年人生也不过是在后世记录中的寥寥几笔,他努力的做好一切,但是却做不完一切,因为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宿命,秦渊只能够做好属于自己的宿命。
当秦渊悠闲的品尝着自己当年喜好的苦茶,跟幕纱之后的故人相伴之时,却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陛下,我很想你。”
里面的人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让秦渊顿时愣住,拿着茶水的手也顿在那里,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茶水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随后抬眸看向幕纱之后的人,不可思议道。
“国师,你说什么?”
他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句话,目光似乎要透过幕纱看清楚里面这人此时说这样的话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不,他从未见过对方的模样,更是不知道对方的容颜,更别说是知道此时对方说出这话时脸上的神情。
“陛下,我很想你。”
里面的人重复的说出这句话,依旧是淡然如波的声音,却平平的让秦渊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心上忽然有一只蚂蚁在不停的来回乱窜,让人觉得心痒痒,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仿佛就是国师说的这句话了。
国师说……
想他?
秦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无法像是面对其他朝臣的时候那样轻而易举的说出自己的思念,说出那些肉麻的台词。
他可以在乐文哭泣的时候,让对方伏在他的膝上哭泣,安慰这落泪的牡丹。
他可以在远山道人‘争风吃醋’的时候,道尽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甜言蜜语,换来他的笑颜。
他也可以在面对小狸奴的时候,抚摸对方柔软的发丝,给对方指明前进的道路。
他甚至可以跟朝臣在朝堂上互相恭维,说尽这个世界上最骗死人不偿命的鬼话。
爱卿爱卿,唯爱卿卿。
可是现在,面对国师诉说的思念之情,秦渊竟然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词去回答,也无法做出任何的行动去证明自己的心情。
他几乎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一种如坐针毡,说不出这种心思是为何,但是就是莫名的觉得心里又酥酥麻麻又有一种难受的感觉。
秦渊本以为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会跟国师闹的很难看,甚至两个人会不会大吵一架,或者说还有别的之类的。
可秦渊唯独没有想过会从国师口中听到这一句想你。
张张嘴,秦渊很想欺骗对方,说……说我也想你?
可是听起来又好像格外的不真诚。
一个已经准备好了自己身后事,安然赴死的人,自然是不会想一些在他看来不用考虑的人。
就算是秦渊又活了过来,他也从来不会想到国师。
之前不小心想到的几次,也是害怕国师会跟随他的脚步进入那个世界。
国师是他在南晋遇到过的,最恐怖的人,也是最让秦渊看不透的人。
“……”
最终秦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这么看着幕纱后面的人,他相信,如果他说出了谎言,对方定然是能听出来的。
倒是不如不说也罢。
气氛有些凝固,可是幕纱内的人却依旧丝毫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是在秦渊不知所措的时候,又一次开口。
“陛下,您不必感觉到负担,我只是太寂寞了。”
啊这……
听到这话负担更加大了!
秦渊知道国师都是住在摘星台上的,除了伺候的小童之外,只有皇帝能够走上摘星台,就算是秦渊,以前也都是年轻的时候一年来几次,后来年龄大了几年来一次,最多的时候六年才登上了摘星台一次。
每一次见面似乎都是他在喋喋不休,国师偶尔也会说话,但是说得不多,像是一个完美的倾听者。
秦渊以前也想过,如果国师总是一个人在这里的话,是不是很寂寞,但是后来也就想明白了,像是国师这样简直是超脱人类的存在,怎么会寂寞呢?
他没有见过国师,但是从国师的声音中能听出来,在他所在的九十年中,国师的声音都没有任何变化,哪怕是到了现在,国师的声音还是一如当年。
秦渊努力的整顿一下心情,觉得自己如坐针毡的感觉来源于被一个神秘的存在所青睐,所以倒是很快冷静下来。
“天下之人全都是国师的信徒,只要国师愿意,他们都可以聆听国师的教诲。”
他官方的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觉得自己喜欢在另外一个世界的退休生涯。
况且看国师还存在这种情况,还有外面传来的声音,以及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南晋世界依旧处于帝王制度的世界,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皇帝存在,人家皇帝当的好好的,他一个本来就已经死去的皇帝忽然活过来,让人家怎么办?是让位还是把他当吉祥物供起来?
怎么想都不对劲儿了。
幕纱后的国师听到这样的话,并不接受这些,甚至,还极少的询问了秦渊一个他们以前交流过的问题。
“那陛下呢?陛下是我的信徒么?”
就算是问出这样的话,国师依旧是如此的平和,似乎只是在谈天说地一般。
秦渊这才笑起来,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我是自己的信徒,国师啊,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人定胜天,知道么?”
他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加上人回到了当初的年少,此时此刻竟然是仿佛一切回到了当年一般。
幕纱后的国师听了话,不再言语,可秦渊却是起身来,他像是当年一样毫不留情的给国师一个背影,留下一句话。
“国师啊,朕还是喜欢自己的故乡,朕回去了,若是有机会,朕会回来的,你不会寂寞很久,朕要连通两个世界,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他说着一如当年般充满了豪情壮志的话,如同当年那个要改变整个南晋的少年天子一般。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了。
幕纱之后的国师沉默而又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才有了一句细微的让人听不清的话。
“陛下,我才是您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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