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入住八方客酒楼

进了八方客酒楼,张坷垃指着杏儿对李虎道:“此乃舍妹,请掌柜的安排一个上好的房间,再弄点吃食送上去,等下我再与掌柜的说。”

“好嘞,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张坷垃对杏儿道:“放心吧,这以前是李衙内的酒楼,属相府产业,吴达家人不敢造次。你且歇息,有事我唤你。”

李虎着人为杏儿安排了楼上最干净的客房,并送上一些吃食,然后问张坷垃道:“客官用什么?”

“烫一壶好酒,本店的好菜上两盘。”

李虎将他让到一个空房内,酒菜很快摆上了桌,张坷垃自斟自饮,思考着如何利用白有余,他有两件事需要白有余去办,一是打探刘一手的下落,二是了解乔月儿的现状。

宾客纷纷散去,酒楼也要打烊了,李虎来到张坷垃桌前问道:“客官不像是本地人士,第一次来八方客酒楼?鄙人先敬你一碗酒。”说完端起碗一饮而尽。

“掌柜的豪爽,小弟我的确是初次进京,掌柜的请坐,请问尊姓大名?”

李虎在张坷垃对面坐下道:“鄙人李虎。”

张坷垃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好像听师父白夫勇提过,有个在山上呆过一阵,后下山不知去向的李虎。他想试探下,此李虎可是那李虎。

“久仰久仰,我师父有个朋友也叫作李虎,实乃巧也。”

“哦,客官的师父尊姓大名?”

“师父姓白,叫白夫勇。”

李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脱口而出:“难不成你是……”

李虎自知失口,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是的,我是天息山人,名叫张坷垃。”

李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张坷垃,你也太胆大了些吧。这可是李衙内开的酒楼,你刺杀了他,还来他的酒楼作甚?”

李虎复又坐下,说道:“白有余曾是李衙内的打手,也是他在管理这八方客酒楼,白有余到处追捕你,你来此何意,该不会是自投罗网吧。”

张坷垃看李虎的反应,的确是以前上过天息山的那个。现在山上正缺少像李虎这样的经营人才,王先生任军师时,天息山曾在西辅和山下开过小酒馆,这次若能把李虎再赚上山,也不枉来京城一趟。

“哈哈,李兄莫怕,白有余是小弟的朋友,今日实则是来拜访他。”

李虎一头雾水,不敢再往下问,他观面前这位器宇轩昂,一脸正气,虽然蓄起了胡子,还是能看出和通缉布告上的人一般无二。这下难为了李虎,遇到了硬茬。

“李兄难不成真是师父的朋友,请受小弟一拜。”张坷垃说完向李虎施礼。

“既然师出同门,我们可真是兄弟了。我前些年的确上过天息山,受过二头领白夫勇的指点,精进了拳脚功夫,他也算我的恩师。只因在天息山不受待见,私自下山,来到京城结识了白有余,替他经营这家酒楼。”

“师兄混到相府里做事,小弟我敬佩之至,白有余可知你上过天息山?”

“这里无人知道我曾上过天息山,张兄弟所说和白有余是朋友,此话怎讲?”

“既然是自家兄弟,我也不再瞒你。”张坷垃先讲了刺杀李衙内的缘由,因其残害了朋友侯三和义父伍子,不得不刺杀他。

李虎听到侯三的名字,又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道:“张兄弟,侯三是我的结拜兄弟,想起来有些对不住他,我劝他不要将宝物卖给李衙内,但其不听我的劝阻,后来才知道他被李衙内手下黑熊害死,据说他有一枚‘传国玉玺’,至今不知真假。”李虎讲述了侯三找他帮忙引荐李衙内的过程。

“兄弟也不明所以,原来是李兄给侯三牵的线。”张坷垃恍然大悟。

“李宰相派兵围剿天息山,实则有两个目的,一是为儿子报仇,二是‘传国玉玺’,张兄弟真的没见过此玉玺吗?”

“李兄作为掮客都未曾见过,我怎可能见得着?”

“后来如何,天息山不是被剿灭了吗?”

张坷垃又将白有余追他至宛城,他用假玉玺和白有余达成交易的事情向李虎讲述了一遍。李虎感到事情严峻了,他本不应知道这些,感觉被张坷垃套路了。

自己知道了白有余的秘密,白有余虽被张坷垃牵制住,一旦张坷垃离开京城,他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侯三的事情也连累了白有余,这笔账他还未找自己算,又来了个张坷垃,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或许今生和天息山脱不了干系。

李虎沉吟半晌问道:“张兄弟无事不登三宝殿,不会无缘无故来东京吧,你找白有余所为何事?”

“兄弟我有两件事要白有余去办,莫问,不知者不为过,你只须明日将他约来即可。”

李虎心中腹诽你已经让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他说道:“张兄弟,好歹白有余已经是总管,直接唤他来酒楼十分不妥,其一,让他颜面扫地,容易激怒他。其二,会暴露你我的关系,你走后他会杀我灭口的。”

“李兄只要有办法请他过来就好。”

“我只能用计,他何时来不敢担保。”

两人又吃了几碗酒,李虎差人安排张坷垃的住处,心事重重地与他道别。

翌日清早,李虎就在相府的大门外,请人传话求见白有余,他站在相府外静等。半个时辰后,白有余从相府出来,李虎忙向前施礼请安:“白大官人,近日可安好。”

“李兄一大早来相府,酒楼有甚事么?”

“昨日酒楼来了一位西京的商客,他有一件西汉的鎏金玉盒,想出手,小的不敢做主,特地来禀报大官人。”

白有余一想,李邦彦委任他督办的广寒宫已竣工,近日将举办落成典礼,自己正愁无宝物相送,鎏金玉盒正适合作为礼物献给李宰相的宠妾乔月儿。他果断道:“今晚酉时,我到八方客酒楼,你安排他与我相见。”

张坷垃差李虎顺便去客栈取回他和杏儿的行囊,决定在八方客酒楼住下,李虎回来通知他今晚与白有余相见。

当晚,白有余带两个随从来到八方客酒楼,李虎早已候在门口,接到白有余后,将他引到楼上的密室中,这也是之前侯三见李衙内的那间。李虎给白有余沏上茶道:“我已让人带那位商客过来。小的在门外守着,大官人有事随时唤我。”说完关门出去。

这时张坷垃推门进来:“白大官人别来无恙。”

白有余正在喝茶,一看是张坷垃,茶水喷了一地,放下茶碗后,他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好你个张坷垃,言而无信,竟然来到京城,公然住进李衙内开的酒楼,此乃天子脚下,你觉得能活着出去吗?”

“有白大官人陪着,生死何惧?”

“你到底所为何事,还想继续大闹京城吗?”

“兄弟我怎会做这等事,我来求白大官人帮忙办两件事,办好了即刻离去,再不相见。”

“何事,一件件讲来。”

“三年前,吴达在家被人刺杀,白大官人可知晓?”

白有余狐疑地问道:“京城人尽皆知,这事也与你有关?”

“刺杀吴达之人乃舍妹杏儿,人称赛貂蝉。小妹因不甘为妾,新婚当晚杀死吴达。开封府当初已经判定小妹杏儿投河自尽,然而吴达家人不放过和小妹有婚约的刘一手。两年前,刘一手失踪,请白大官人查清他是否被吴达家人所害。”

白有余听完心惊不已,这是怎样的一家人,都跑到京城行凶杀人。

半晌他问道:“我就不明白,令妹即已投河自尽,刘一手是否失踪与你何干?”

“白大官人有所不知,舍妹并未投河自尽,只是伪造了跳河假象。如今来京城寻找刘一手完婚,然刘一手失踪,我们被吴达家人追到了八方客酒楼。吴家人正在酒楼外埋伏,请白大官人先将他们弄走。”

白有余翻着白眼道:“就是说你们兄妹俩都死而复生了,还被别人追杀,躲到我的酒楼来。”

张坷垃点头,自己坐下倒了杯茶。

白有余无奈,跟着一屁股坐下后又问道:“那第二件事又是为何?”

“我师父白夫勇的夫人乔月儿被徐布仁和赵元郎掳来东京,不知如何,我此次来京,请白大官人帮忙救出她。”

白有余听完又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自己千辛万苦督建广寒宫,广寒宫总管的位置还没焐热,张坷垃就想掳走乔月儿。

他大叫道:“乔月儿乃当今宰相宠妾,李邦彦视她若珍宝,大兴土木,为她修建广寒宫。月宫刚建好,你就想将嫦娥掳走!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非李衙内也,你想虎口拔牙,定死无疑。”

随即白有余又苦口婆心道:“张义士,俏月娥在京城过着仙人般的日子,难道她心甘情愿跟你浪迹天涯?我看你自作多情罢了。”

张坷垃听闻乔月儿成了李邦彦的宠妾,嘀咕道:“乔姐姐委身李邦彦实属被逼无奈,羊入虎口又怎奈何?既然如此,不带走她也罢。”

白有余见张坷垃打消了掳走乔月儿的念头,总算放下心来,为免他再打乔月儿的主意,须得尽快将这个煞星送出京去。

白有余派李虎带领几人,在酒楼附近查看,果然发现有鬼鬼祟祟之人。李虎将他们抓进酒楼,白有余一个个审问,其中一个吴家的打手交待了两年前的确抓过胡家班的刘一手,吴达的几个儿子对其严刑拷打,刘一手死活不说赛貂蝉的下落,后来刘一手被折磨致死,草草埋了。

这两天他们在胡家班安排的密探余狗剩来报,说赛貂蝉回到了京城,进了胡家班。他们就从胡家班追到了八方客酒楼,派打手们在酒楼前蹲守。

白有余派人传吴达的长子来八方客酒楼,威胁他道:“你老子欺男霸女,五十多岁还要强娶胡家班的二八少女,你们兄弟十多个也不阻止,还嫌兄弟姐妹少啊。开封府已经结案,你们仍滥杀无辜,戕害胡家班的刘一手,别当无人知晓。此事到此为止,再敢来相府酒楼闹事,本官告知宰相,决不轻饶你们吴家。”

吴达长子轻声狡辩道:“赛貂蝉没死,我们的密探两天前在胡家班见到她,追她到了大官人的酒楼,绝不敢在此闹事。”

“嗯?哪儿有什么赛貂蝉,来此的是李宰相宠妾的小妹。你是想构陷当朝宰相吗!”

吴达长子吓得跪地磕头道:“白大官人息怒,我等看错了。赛貂蝉已投河自尽,小的们马上离去,再不敢冒犯。”这回他真的怕了,原来那小女子竟然和宰相府有渊源。

白有余告知张坷垃,刘一手已死,吴家以后也不敢追究,警告张坷垃别再惹事,并下逐客令,让他带着令妹尽快离京,再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