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大闹宛城县

张坷垃收下宫子兴为小弟,两人约好宛城内相见。翌日,张坷垃和杏儿拜别宫道,离开老宫庙进入宛城,找到一家客栈住下。

宫子兴给父兄留下一封书信:“子兴不孝,唯有给父兄增添麻烦,但我终不能窝在家中,请兄长代我尽孝。我走了,勿念。”然后他翻墙逃出家门,在约定的地点与张坷垃相见。把杏儿留在了客栈,他们往独山而去。

话说窦火自从娘舅回宛城县做了县令,如虎添翼,横行乡里,独山人听得金刚斗的名字就心惊肉跳,背地里无不咒骂他为恶魔。

窦火为讨得娘舅欢心,真可谓是煞费苦心,最近打劫来一块玉石,透水白,质地细腻,无杂色,具有油脂般的光泽。此玉六寸见方,他本打算刻个玉印赠与舅父,又觉得私印不宜太大,此玉正适合作为玉玺,他决定索性制成玉玺。

他偷偷将独山最著名的玉石匠掳上山,关押起来,逼着玉石匠为他雕刻一枚玉玺。为了活命,老玉匠根据传说中描述的“传国玉玺”的外观及尺寸,经过数月的精雕细琢,雕出了一枚假玉玺。

独山玉的开采以竖井为多,山上坑坑洼洼,独山帮在山腰建了山寨,窦火山下有家,不时常住在山上,二当家弘勇和帮里的兄弟则常年住在山上。张坷垃和宫子兴潜伏在独山帮山寨附近观察了两日,掌握住他们每日里的动向,寻找机会。这日一早,窦火带领两名自己的贴身兄弟下山去了,一直到天黑未见回山,他的两名小兄弟也未见归来。

晚上弘勇和寨中三十多名兄弟,剥了一只羊,又宰了几只鸡,从酒窖里抬出几坛酒,开怀畅饮,胡吃海喝。弘勇义字当头,比较尊重手下兄弟,虽刚来山里不久,却深受大家的追捧,窦火不在山上,众人无拘无束,猜拳行令至深夜,一个个东倒西歪地醉倒。

不知过了多久,弘勇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地发现两个陌生男子正坐在自己房间的酒桌上边吃边喝,吓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欲起身时,才发现全身被绑,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弘勇窝居在独山纯属无可奈何,他是见过大阵仗大世面的,经历过生死难关,有一种处变不惊的大气。他不喊不叫,不怒不骂,直挺挺躺在床上,等待处置。再看眼前这两位好汉,绑了他还在泰然自若地大吃大喝,他不由得心生敬意。

张坷垃吃饱喝足后,命宫子兴道:“把二当家的绳子解开。”

“我的兄弟都去哪儿了。”

“二当家的请放心,他们都好好的,在房间里关着呢。”

宫子兴为弘勇搬来把座椅,请他坐下道:“二当家的,明人不说暗语,我叫宫子兴,这位是我大哥,大名鼎鼎的天息山人,张坷垃!曾大闹东京,杀死过恶贯满盈的李衙内,久闻二当家的大名,今日特来拜访。”

弘勇起身抱拳道:“不敢当,听闻有位侠客刺杀了李衙内,原来是这位大哥所为,请受鄙人一拜。”

张坷垃忙起身阻拦道:“二当家的年长于我,万万使不得。”

“张兄弟来此,鄙人有何效力之处?”

“兄弟我敬佩二当家的是个英雄,弘兄窝缩于独山犹如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天息山刚被围剿,死伤惨重,兄弟我欲重整旗鼓,再上天息山,正缺少弘兄这等英雄好汉,所以冒死前来相邀。”

一句话戳疼了弘勇的内心,他投靠独山帮后,不被窦火看中,心里憋屈已久。窦火心胸狭隘,见识短浅,见利忘义,心狠手辣,本来就盘算着离开独山,苦于无处可投,只得低眉顺眼地屈居窦火手下,听得张坷垃一番话,顿觉柳暗花明,他果断说道:“若兄弟不弃,鄙人愿追随。”

张坷垃问道:“窦火哪儿去了?”

“窦火一贯鬼鬼祟祟,每次下山只说有事,他本就是鼠肚鸡肠之人,仗着有个好娘舅,从不把别人放在心上。”

“山上这些兄弟有多少是弘兄的贴心人?”

“其实山上的这些兄弟早就和窦火离经背道,迫于他的淫威罢了。”

三人商议一番后,由弘勇打开房间,为三十多个兄弟解开了捆绑他们的绳索,对众人道:“我弘勇自加入独山帮以来,承蒙各位兄弟的抬爱,被推选为二当家,大家有目共睹,大当家的容不下我,我欲离开独山,愿意跟随的我以兄弟待之,不愿跟随的还留在独山,何去何从悉听尊便。”

弘勇讲完,当即有二十多人跪地道:“我等愿跟随二当家,鞍前马后,不离不弃。”

另外十多人道:“请二当家饶恕,我等均为本地人,因需养家糊口加入了独山帮,若离开,妻儿老小无法生活。”

“鄙人绝不为难你们,不过还需委曲你们半日,等窦火回山后再放尔等出来。”说完又将那不愿跟随他的十多人关了起来。

窦火志得意满地带着两名贴身兄弟回来了,昨日将假的“传国玉玺”送与贾钴,舅父甚是高兴,对假玉玺爱不释手,并反复叮嘱他,切不可将假玉玺之事说与旁人,这是灭九族之罪。

最让窦火惊喜的是,昨日在舅父家遇到了从京城来的官人,宰相府里的属员白有余,他来宛城是奉宰相之命发布海捕急递文书,写了一个叫张坷垃逆党的年甲,贯址,形貌。贾钴在自家府邸盛宴招待白有余,还让窦火作陪,他看那白大官人确有派头,舅父对他胁肩谄笑,曲意奉迎,走时还送他一件精致的独山玉雕。受舅父指派,他护送白大官人至驿馆,天色已晚就住在了舅父家。

回到独山帮的山寨,窦火看到弘勇在议事厅里和两个陌生人聊得正欢,三人见他进来都从座位上起身,窦火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人好似海捕文书上要追拿的逆党,他一把将弘勇拉到角落问道:“他们是何人?”

“我来告诉你。”弘勇说完从腰间掏出匕首,捅进他的心窝,窦火当即毙命。

跟随窦火的两个小兄弟吓得扑通跪地:“二当家饶命啊。”

“我且问你们,你二人时常跟随窦火,他都做些什么?如有半句谎言,尔等与窦火一样下场。”

“小的们定知无不言。”

“昨日下山,都去了哪里?”

“窦火带我们去给贾县令送礼物。”

“送到县衙里?”

“不是,小的们从未进过县衙,都是送进县令的府邸。”

“昨日又送些什么?”

“窦火抓了个玉石匠,把他关在山顶上的洞里,由我俩轮流看着,逼着玉石匠为他雕刻一枚假玉玺,昨日下山送与县令。”

“什么玉玺,你俩见过吗?”

“我们不曾见过,窦火只许我们看管老玉匠,送些吃喝。”

“假玉玺现在何处,为何去了一整夜。”

“假玉玺送进了县令的府上,贾县令说朝中来了贵客,在府中设晚宴款待,让窦火作陪。晚宴后我们又护送来人去了驿馆,所以今日才回山。”

听得朝中来人,张坷垃站起身接着问道:“朝中来了何人,可有带随从?”

“来人姓白,都叫他白大官人,好像是相府的属员,据说来宛城捉拿逆党反贼的。他身后有两个随从。”

“县令府邸有护卫队把守吗?”

“并无军士,只有些看家护院的。”

“听好了,你俩要想活命,都乖乖地呆在房间里,晚上带路去县令府邸和驿馆。”说完让宫子兴将他俩绑了,扔进一个房间。

弘勇从窦火身上搜出了钥匙,让几名兄弟把窦火的尸首抬出去,扔到一个山洞里。他打开银库,里面有一些打劫来的玉石和玉雕成品,上千两白银,与张坷垃商议后,派宫子兴带着银子下山去找钱川,搞几匹快马,两辆大车,在杏儿所住的客栈等候。

当晚酉时,张坷垃和弘勇带着二十多名兄弟,还有窦火的两名亲信,下山与宫子兴会合,钱川在宫子兴的游说下,愿和他们一起上天息山。

张坷垃将弘勇、宫子兴、钱川还有二十多名兄弟叫到一起,吩咐道:“今晚我们先袭击贾县令的府邸,不许杀人,打昏即可。贾钴府邸离县衙较远,在护卫队赶到前,我们必须撤离。”

亥时,由窦火两名亲信领路,一干人等来到县令府邸,张坷垃、弘勇和宫子兴三人均蒙面翻墙跳入院内,打昏正在值更的更夫,从里面打开院门,二十多人鱼贯而入。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贾钴忙披上衣服走出居室,见几个看家护院都已被打倒,还未来得及喊叫,就被躲在一旁的张坷垃打昏在地。

女眷们狼哭鬼嚎,宫子兴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在空中划了几下厉声恐吓道:“都给我闭嘴,谁再出声,就砍了她。”

女眷们被赶到一个房间,派一个兄弟持刀看守着,张坷垃和弘勇找到贾钴家的银库,打开一看,让人大开眼界。一个小小的县令,银库里堆满了黄金和白银,玉石雕刻堆积,绫罗绸缎无数。张坷垃命钱川把马车赶进院子,二十多人忙着装车,银库内未找到假玉玺。

张坷垃急忙来到贾钴的书房,还真搜出了假玉玺。居然很像真的“传国玉玺”,可以以假乱真,对玉石匠的手艺赞叹不已。

书房里有现成的笔墨,张坷垃提笔写下几行字:贾县令,私制“传国玉玺”乃谋逆之罪,身为一县之长,尔等应知谋反的下场。今向贾县令借些银两,为你项上头颅忧虑,把假玉玺带走了。文不尽言,贾县令不需张扬今晚之事。

二十多人一通忙乎,将贾家库房里的美玉玩器,金珠宝贝,绫罗绸缎,彩帛行货全部装车,装满两大车,又牵走府邸的几匹快马,张坷垃命宫子兴等兄弟赶车,骑马顺着大道往北而去。

钱川常年在宛城里混,是溜门撬锁的高手,张坷垃带着他和弘勇,以及十名兄弟,按窦火两个亲信指引的地址,来到白有余住的驿馆,钱川与弘勇翻墙进院,张坷垃带人在墙外接应。

弘勇和钱川摸到白有余住处,钱川拨开门闩,白有余还在呼呼大睡,弘勇一掌打在他的后颈上,白有余当即昏倒过去。钱川力大,扛起昏过去的白有余,举过头领,张坷垃带人骑在墙上把他接过来,十多人轮流背着白有余往北而逃。

此时天已至五更,张坷垃一人来到杏儿落脚的客栈,只称为了趁早赶路,把银子算给掌柜的,兄妹俩骑着一匹马追赶先行的队伍。

天已大亮,大队人马已出了宛城,白有余还未醒来,只好把他扔到运货的车上,为了防止他逃跑,大家又七手八脚地把他捆起来。张坷垃大闹宛城,未伤及无辜,收得三员大将,二十多名兄弟,两大车金银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