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围剿天息山

展占雄深知自己所以“能独竖一帜者,正为不袭大宋朝廷也。”集山上的百十号人,斗不过朝廷的大军。正所谓“乌合之众,初虽有欢,后必相吐,虽善不亲也。”

展占雄召几个头领在一起共商御敌之事,天息山不可不战而逃,否则如何占山为王,号令众兄弟。此役的关键在于如何给官兵迎头痛击后,再安全撤离。几个头领在商量后路,悉数山上可藏身之地,可脱身之路,将山中养的几匹战马送往周边村子里的居民家,将捕鱼用的船只隐藏于尧湾湖里,万一山头被攻破,可骑马或坐船逃生。

天息山的山寨在峰顶,东西两面是万丈悬崖,极难攀爬,摔下去就会粉身碎骨。天息山北边是磨子山,两山之间有一条峡谷通往山顶,这也是唯一的上山之路。该峡谷地形险要,两山夹峙,中间一条河水横穿,翻山越岭,在天息山南边形成了数丈高的激流瀑布,汇聚到山下的尧湾湖内。

南面环湖,瀑布湍急而下不可攻入,东西两面悬崖峭壁不可攀登,欲攻上天息山,峡谷乃必经之地,展占雄把山上的兄弟分为三拨,仝牛和张坷垃带领几十人守住峡谷上方最后一道隘口,此隘口在山寨正北。不仅可以御敌,还修建了一条索道,连通山寨和北磨子山。此乃最后的脱身之路,可顺着绳索从山寨滑到地势稍低的北磨子山顶。

由白夫勇带领几十人守住峡谷上东边的各道隘口,展占雄守住峡谷上西边的各道隘口,众人夜以继日地摆放檑木炮石,硬弩强弓。展占雄一边指挥加固隘口,一边派人到山下沿途打探消息。

为防止走漏消息,不给山上匪寇警觉逃跑的机会,由徐布仁带领的两万官兵分批向天息山进发,在山脚下集结。赵元郎提出速战速决的方案,大军偃旗息鼓,昼夜行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天息山。安营扎寨后赵元郎修书一封,派信使送上山与展占雄。

信的内容是:展大头领,久闻大名,在下仰慕之至。赵某受朝廷重托围剿天息山,乃不得已而为之。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识时务者为俊杰。展大头领只须绑了朝廷钦犯张坷垃送与官兵大营,兵不血刃,官兵即刻撤离天息山。我与徐太尉将上奏皇上,招安天息山众人,赦免山上所有弟兄,各位头领加官进爵,岂不美哉。望展大头领三思!

展占雄看过赵元郎的私信,把书信撕得粉碎,告诉来使道:“我天息山人不会做那狗苟蝇营之事,更不会出卖兄弟以换取荣华富贵,回去转告赵元郎小儿,我展占雄誓要与他决一死战。”

赵元郎虽未上过天息山,但他细看山势,果然雄险,易守难攻,深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道。赵元郎独自一人,带了洪武悄悄出了营门,往天息山左近,把山势形状,细细观看了一番。山涧小道狭窄,两岸峭壁,水流其间。这正是“车不得方轨,马不得并行”,乃兵家所说的极险之地。

赵元郎遥望山口,不禁喃喃念叨:“天隙凶险,此伏奸之所处也。”复身回营,对徐布仁道:“我观天息山后靠尧湾湖,山势险峻,虽有万人之众,一时难以破他。”

念叨之间却又无可奈何,要上山,便唯此一条路,与徐布仁商议后,赵元郎下令攻山。洪武、周飞高声下令:“一千铁骑,急速上山!”

宋朝铁骑也是训练有素且久经沙场,闻得一声军令,前军将领长剑指向山口高声喝道:“走马进山!”十几名斥候一马当先,其余骑士首尾相连地进了山口。一千铁骑之后,洪武、周飞带着五千歩卒也进了山。

忽听得鼓声咚咚,喊杀阵阵。两岸高山上大石滚落,木桩横行,弓箭齐发,冲入正在行进的铁骑之中。

洪武、周飞勃然大怒,举剑大吼:“贼寇偷袭!拼死血战!”山下锣鼓齐鸣,官兵大营吹响了进军号角,身穿铠甲,头戴头盔的兵士黑压压往山上爬。天息山人居高临下,大石滚木酒桶肉块锅盔,随着密集箭雨一齐倾泻进峡谷中,狭长的山谷便骤然燃起了漫山遍野的熊熊大火,山谷中翻腾着海啸般的惨嚎呐喊。第一次进攻不得不暂停,攻到半山腰的兵士忙不迭下山修整。

赵元郎指挥大军分成三批次轮流攻山,每批次一千铁骑带五千歩卒,每次都不得不撤退下来,一日内,三次进攻死约百人,伤逾千人,有人被弓弩射杀,有人被大石砸死,有人摔断了腿,赵元郎只得鸣金收兵。

天息山人不敢停歇,趁着敌军撤退,继续往隘口摆放石块和木桩,山上百多号人,兵分三路,从早到晚死守隘口,一个个精疲力竭。大头领把口令传到各个隘口,晚上切不可懈怠,轮流值守,防止官兵趁夜摸上山来。展占雄与白夫勇商议,明日官兵攻山,将山上用于防守的武器一次用尽,待官军修整时,兄弟们从北边磨子山撤离,通知仝牛和张坷垃前往北磨子山峰顶做好接应准备。

是夜三更,没有金鼓之声,山谷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月明星稀,鸟雀无声,山风阵阵吹得树枝飒飒作响。

赵元郎集结五百步卒,徐布仁发布命令:趁天黑山上防备松懈,摸上山去,擒贼先擒王,三个头领一个不留,以绝后患。张坷垃是朝廷钦犯,须生擒活捉,谁擒住此贼,必有重赏。

五百歩卒熟悉山路,一路噤口不言,手持三角锥贴着山根大步唰唰地进了山谷。暗夜之中,山谷渐行渐宽,一行人摸到了山上。

四更天是睡意正浓之时,天息山流动哨由于白日里疲劳过度,此时都手握兵器睡去。歩卒们如天兵下凡,点起火把,山上亮如白昼,山下大军看到山上燃起火把,锣鼓阵阵,整军向山上进发。大头领展占雄和二头领白夫勇在东西两个隘口镇守,他们还未摸出兵器,就已被官兵将领枭首。小喽啰们四散奔逃。

再说北磨子山上,张坷垃一夜未眠,突见南山火光冲天,大叫不好。从山寨索道逃过来的兄弟,叫喊着大头领、二头领已毙命。三头领仝牛和张坷垃带着几十名兄弟各执兵器,准备决一死战。

山下的大军很快就摸了上来,火把齐明,张坷垃使大砍刀,仝牛使丈八长矛,与冲上来的官兵混战在一起,寡不敌众,仝牛被砍成血人,力竭而死。仅剩张坷垃一人奋力抵抗,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有人大喊着:“徐太尉有令,活捉张坷垃!”

张坷垃已体力不支,被围得死死的。眼看要被生擒活拿,刹那间,只听一声巨响,山体迸裂,露出一条缝隙,缝里金光闪耀,官兵们以为山崩地裂了,丢下张坷垃,扭头往山下而逃,张坷垃趁势逃出了包围圈。

惊魂未定的官兵逃回大本营,向徐布仁和赵元郎汇报山体开裂之事,徐布仁半信半疑,不知所云,赵元郎则大骂:“山体怎会裂开,这是张坷垃使的幻术,迷惑了你们,放走朝廷钦犯,该当何罪?”

张坷垃飞奔着来到山下一个村子里,骑走了藏于此地的一匹战马,打马赶往乌镇,天还未亮,他敲开了老猎人的院门,参拜了两位夫人,事情紧急,他忙不迭说道:“官兵连夜突袭上山,三位头领均已战死,我杀出重围,只为救两位夫人和舍妹杏儿,乌镇很快就会暴露,请两位夫人收拾细软,随我快快离去。”

展夫人听完如遭晴天霹雳,险些晕倒,乔月儿忙上前扶住她。展夫人站定后,发疯似的扑向张坷垃:“都是你这个灾星,是你牵连了天息山,害死了我夫君。”张坷垃被展夫人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流血。仍不停的劝展夫人快随自己离去。

展夫人下山时,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山上百多人,怎敌朝廷的千军万马?之前她还不断地安慰自己,展占雄霸占天息山多年,就算官兵攻破了山头,他也能逃出来,没想到仅一日就死于官兵之手。

看到这最坏的结果,展夫人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停止了抽打张坷垃,命令他道:“官兵很快就来,带着我们几个怎能逃脱?你和杏儿即刻离开乌镇,我和月儿自有办法。”

张坷垃决意带着两位夫人一起走,急切地说道:“两位夫人若不随小弟走,那小弟宁愿战死。”

乔月儿大怒道:“张坷垃,你想害死乌镇的所有人吗?你在这里,官兵会以窝藏朝廷钦犯的罪名对乌镇大开杀戒。为了乌镇免遭屠戮,你和杏儿即刻离开。我与展夫人,自有办法。”

张坷垃无奈,双膝跪地,磕头拜别展夫人和乔月儿,带着杏儿离开了乌镇。

此时天色已大亮,徐布仁在中军帐升堂,拷问几个从山中抓来的喽啰,逼问他们张坷垃的下落,让他们供出天息山还有哪些可供藏身之处。喽啰们禁不住严刑拷打,供出了留在村子里的战马,藏于尧湾湖内的船只,还有曾在乌镇修建的大宅院,并且招供两位压寨夫人现都住在乌镇。

赵元郎分拨一万官兵,由洪武带领,火速赶往乌镇,余下的兵士由周飞带领,进山搜查,下令要搜遍山寨的每一寸土地,不留一个活口,不漏掉一件物品。搜出的物品不得损坏,不得私藏,违者定斩不饶。

打发走两拨人后,徐布仁略为沮丧地坐于中军帐,这次受命带兵围剿天息山,重中之重是活捉张坷垃,缴获“传国玉玺”。张坷垃逃跑,玉玺不见踪影,偌大一座山,要他如何去寻找?李邦彦交待的两件事情,一件都没办好。此次围剿天息山,死伤过千,班师回朝后不但升不了官,还可能被降罪。

赵元郎献计道:“张坷垃很可能躲藏于乌镇,此次绝不可放他逃脱。大人不如亲临助力,翻遍整个乌镇,如有人胆敢窝藏朝廷钦犯,血洗乌镇。”

几句话激醒了徐布仁,他命令手下牵出两匹快马,和赵元郎带兵打马赶往乌镇,定要活捉张坷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