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息山下结拜

乔月儿在西厢房内翻来覆去,愤恨不已,九岁被养父卖到绣春楼,长达十多年的青楼生活,她苦心经营,以为觅得良人。终于从良后,得到的却是被欺骗、被遗弃。落了个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最恼恨自己,轻易让人骗财又骗色。月儿无法入睡,只等天亮逃出这魔窟,忽听富贵大叫一声:“二丫上吊了。”

原来他们夫妻吵架到二更天,黄二丫一气之下,找根绳子挂在树上,脖子刚伸进去,就被朱富贵发现卸了下来,保住了性命。

黄二丫虽没死成,却哭天抢地大闹起来,两个孩子更是嚎啕大哭。院子里热闹起来,左邻右舍听说二丫上吊了,有来劝说的,更多是来看热闹的。

乔月儿不好再躲在西厢房内,只好走出来,到了二丫的房间,对她说道:“妹子放心,不必再哭闹,明日一早我便离开,今生今世不会和朱富贵有任何瓜葛。是他欺骗了我,但凡知道他有妻儿,我怎能从洛阳城随他而来?城里富家子弟想娶我做妾的多了去了,只因我不愿做妾,才上了朱富贵的当。”

二丫拉着乔月儿的手:“姐姐深明大义,是富贵对不起你,我替他向你赔罪。”说着就要跪下,月儿忙扶起她又安慰了几句。黄二丫看月儿决意离开,她的目的达到了,就不再哭闹。

乔月儿回到西厢房后大惊失色。就出去一会儿,她行囊被人翻过了,箱笼里的五百两银子和一匣子珠宝不翼而飞。乔月儿在绣春楼十多年,攒下白银千两,自己赎身花了三百两,被朱吾诈走二百两,还剩下五百两也不见了。

箱笼里还有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的珍珠宝贝,金银首饰,全都价值不菲。其中有两件宝物是无法估价的珍稀之宝。一件是玉蝈蝈,和田玉雕刻,玉质纯粹,雕工精致,形象逼真。它是一个富家少爷赠送的。另一件是一柄玉如意,祖母绿玉雕成,通体透明。它是一位富商送的。

乔月儿想到朱吾,定是他偷走了财物。月儿冲出房间质问他:“我已经不欠你的,二百两银子你拿到了,为何又偷走我全部财产?”

“你看到我偷东西了?刚才院子里来了那么多人,有人趁机偷你的东西也未可知,再说你来到这里,把贼引进我朱家,我还没怪罪你呢。”

月儿从未见过如此无赖,气晕了过去。看热闹的人们还未散去,众人七手八脚把她抬到床上。有人指责朱吾太过分了,不该偷东西。朱吾骂道:“你们谁看见我偷她东西了?肯定是你们其中一人,看热闹顺带偷东西。这里是我家,还不快滚,想让我报官吗?”

朱吾义正言辞的一番话,让全镇人都成了嫌疑犯。大家不愿引火烧身,纷纷离去。乔月儿迷迷糊糊到了天亮,看到黄二丫趴在她的床头。她想报官,可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该去哪里报官。乔月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万念俱灰下,她拣了两件衣服,打个小包,漫无目的的来到天息山,本想投湖自尽,一了百了,却不想被张坷垃搭救了。

张坷垃见她站在那里眉头微蹙,呆愣半晌,就问道:“姐姐,你是哪里人氏,家住何方?”

一句话勾起了乔月儿的伤心处,她又掩面哭泣不停。张坷垃扶她坐在一块石头上,自己也在她对面席地而坐,等待她情绪平复。

女子见张坷垃目光清澈,面容俊朗,言语真挚,对自己未生出半点邪念。在这深山野谷中,竟有此等纯粹之人?

“请问这位小郎君姓甚名谁?”

“我叫张坷垃,就住在山上。”

“感谢张郎君的救命之恩,奴家乔月儿。”

“乔姐姐如此美艳动人,有何愁思忧恨,竟要投河自尽。”

乔月儿慢慢的平静下来:“我已万念俱灰,对男人绝望,对自己失望,对未来没了指望,只想一死了之。”

“我的恩师曾对我说过,苦心人,天不负。安危相易,祸福相生,痛苦与希望本就同在。姐姐有何思虑可否告知小弟,小弟愿为姐姐解惑。”

受到张坷垃的鼓励,乔月儿又一肚子苦水无人诉说,她低眉信手捋了一下秀发,似想道出平生不得志,说尽心中无限事。

乔月儿讲述了如何受朱富贵欺骗,同他回到了黄牛岗,又如何被盗走了所有财产。张坷垃越听越气,牙齿咬得咯咯响。“姐姐放心,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要回你全部的财物。”

“张郎君做什么的?”

“我是天息山人。”

“难不成你是……”

乔月儿早就听说有个天息山,山上住着一伙强人,难道眼前这位俊朗的后生也是强盗?

张坷垃毫不隐晦的说道:“小弟也是外人所说的强盗。”

乔月儿惊得目瞪口呆,她心中暗暗叫苦,短短两日像是过了一生,什么人都遇到了,该不会刚离开狼窝又入了虎穴吧。

张坷垃看出了她的情绪变化,安慰道:“乔姐姐莫要害怕。”张坷垃向乔月儿简单介绍一下天息山的状况:

山上共有百来号人,我们的宗旨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绝不祸害穷人和普通百姓。

三个头领都是极好的人。大头领展占雄,是我们的寨主。游侠出身,为人豪爽,义气深重,厚爱手下的兄弟。三年前大灾时,在山下救了一个逃荒的女子,该女子感恩与他结为夫妻。展夫人也是天息山的压寨夫人。

二头领白夫勇,是我的师父,年近四十,文武双全,为人侠肝义胆,仗义疏财。年轻时是一位镖师,因丢了镖,赔光了家产,无处安身,不得已上了天息山。

三头领仝牛,性情耿直,脾气火爆,但是非分明,因在家乡杀死了恶霸才来天息山入伙的。

其他兄弟都是无田无产的穷苦人,无家可归才上了天息山。小弟我也是个孤儿,大灾之年上的天息山。寨主收留了我,恩师白夫勇传授我武艺和处世之道,天息山就是我的家。山上的兄弟齐心协力,在山上耕种、打猎、捕鱼,养殖马、牛、羊,生活自给。

听了张坷垃的介绍,乔月儿不再紧张,放松了许多。

“姐姐可否先和我一起上山,把你的不幸遭遇陈述给三位头领,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拿回失去的财物。”

“天息山虽好,但我万万不能上山,山上都是一帮粗糙汉子,我去了会引起不便的。”

张坷垃一想,她说得有道理,山上百十号兄弟,只有寨主有夫人,乔月儿这样貌若天仙的女子,上了山定要引起混乱。怎么办?总不能把她丢在这荒山野壑吧。

他想了想道:“姐姐长我两岁,如若不弃,我们结拜为异姓姐弟如何?我自幼无亲无故,能有你这样的长姐,也是我的造化。”

“能认你做兄弟,也是为姐的一大幸事。”

“那我们就此结拜。”

张坷垃找来三根树棍,代表三炷香,插在一堆土上,二人双双跪地,宣读誓言:

“山神在上,皇天厚土作证,我张坷垃,我乔月儿,今日结拜为异姓姐弟,生死相依,吉凶相救,相帮相扶,一生坚守,誓不相违。”

拜毕,张坷垃又给乔月儿叩拜:“乔姐姐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乔月儿拉起他,紧紧的握住张坷垃的手,从今日起,她有了亲人。

张坷垃道:“从此你就是我的乔姐姐了,随我上山名正言顺。”

“贤弟,你还年幼,对大多数男人还不了解,虽然你是我兄弟,但我还不能随你上山,免得连累你。”

张坷垃看出她对男人心存恐惧,想个什么法子暂时安置她呢?左思右想,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师父白夫勇,师父至今未婚,配得上乔月儿,如果姐姐能嫁给师父,后半生就有了依靠。她成了天息山二头领的压寨夫人,哪个敢对她不敬?

张坷垃想好后说道:“姐姐,我有一个想法,说出来你别见怪,如果你不同意,就当我没说。我师父白夫勇也是洛阳人士,虽说已将近四十,但一表人才,有情有义。多年的动荡不安,至今未婚,如果姐姐愿意嫁给他,后半生就有了依靠。有师父呵护,谁人再敢欺负姐姐?”

虽然张坷垃把他师父夸得万般仁义,但乔月儿还是不为所动,她已经上过一次当了,那还是自己选的郎君,害得她差点死无葬身之地。

张坷垃说完也觉得过于唐突,转而又道:“还有一个办法,离这不远的山坡上住着一位老猎人,他家老两口无儿无女,都是良善之人。我与他们相熟,时常过去探望。姐姐现在无处落脚,不如暂住他们家,就是环境简陋一些。待我们为你要回财物,是去是留,全凭姐姐决断。”

乔月儿觉得此法可行,愿意暂时住在老猎人家。

老猎人年轻时以打猎为生,后来天息山来了一伙强人,他不敢再上山打猎,在山坡上开垦出几片田,以耕种过活,老年时娶上老伴,所以无儿无女。张坷垃上山后发现了他们,时常去探望二老,老两口对他像对儿子般疼爱。

张坷垃领着乔月儿来到老猎人家,两位老人见到张坷垃很高兴。张坷垃道:“阿公,阿婆,这位是我长姐乔月儿,让她在你们家暂住几日,你们二老要好生对待她。”

“放心吧,孩子。只要闺女不嫌弃我家,住多久都行。”

乔月儿随张坷垃叫他们阿公阿婆,老两口欢喜得忙抓鸡逮鹅,要好好招待乔月儿。

把乔姐姐安置好,张坷垃告别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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