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海滩上还剩下的生物,三煤球只能选择向海星问路,可海星们却颇有种面面相觑的茫然感,体表的湿润的鞭毛在风中凌乱。
塞拉迟疑道:“好像,语言不通。”
路路问:“他们有智慧吧?”
“明显是有的,虽然我们是无意间救了他们,但是,喏……”
当一只体积远比你大上不少的海星主动将口器展露,把胃外翻,而后吐出一大堆晶莹剔透的光滑石头,并当做宝贝一样推到你面前……画面很美,也很奇怪。
“原来海星是这么一个构造吗?”塞拉很庆幸自己没有人型身躯,不然刚才海星吐胃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可能会破功。
哪怕在路禹身边这么久,她抗性仍旧不高。
不需要语言也能知道海星在表示感激,但是路禹倒也不以为意,本就是误打误撞之间参与了交战,这里的事情他们就是过客,他们当下的打算还是趁早确认方向,返回梅拉,因为学派已经和黑尸会激烈交战了。
没有了卡尔登与莎拉两位先驱,黑尸会第一次感受到了学术高塔投下的阴影,觊觎控灵术的各派势力完成了大团结,只是第一战,就把黑尸会的死灵大军打得节节败退。
晨曦领不断发来的讯息表明还有更多大事件发生,然而失真让三煤球没法准确拼凑出原貌,只能自行脑补。
三煤球通过在沙子上画图,建议海星返回大海,就刚才战斗中的表现来看,与海妖硬碰硬他们占不到太多好处。
海星操纵着一缕海水,歪歪斜斜地在沙子上作出回应。
“它这是什么意思……”路路好奇的看着逐渐成型的画面。
一只胖乎乎海星的身后是酷似菊石的庞然大物,以及鱼头人身的种族,似乎是害怕三煤球会错意,他又补充了半只被撕碎的小海星。
“看样子他们是被迫迁徙,途中路过这里啊,塞拉,菊石形态的智慧种族,你见过吗?”
“至少在梅拉的海域没有,如果这只海星描绘时没有因为恐惧等原因特意夸大,那么这菊石也太大了。”
“看来这次魔力潮,海里多了不少奇怪的家伙,难道说这就是海妖感觉到的危险?”路禹喃喃。
把噬魔树唤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树干以示鼓励,又跟跌落下来的“果实”抱了抱,路禹准备离开这处海滩,找个能说得上话的对象确认坐标。
沙滩上的海星齐刷刷抬头仰望噬魔树,动作整齐得像是排练过。
眼见路禹将要离去,那只与煤球对话的海星连忙吐出一点水泡阻止,而后不安地扭动身子,甩动着操控的水线指了指噬魔树,又指了指自己。
“它这又是什么意思?”路路又茫然了。
“谁知道呢,敷衍敷衍吧。”萍水相逢,路禹也没有和海星深入交流的兴趣,“噬魔树,你留在这,分它们几颗果实玩玩。”
吩咐完,三煤球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远离召唤师还能存在一段时间的噬魔树忠实地旅行着命令,它把刚刚结出的“眼珠子”抖落下来,万千低垂至海星们面前,任由他们抚摸。.
一只只海星欣喜地靠近在地上咕噜噜滚动的大眼珠子,喜不自胜地贴贴,好似那是什么珍宝。
如果路禹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由衷地感慨:“世上还是奇怪的种族多啊。”
三煤球逮住了一个正在觅食的树精,由于行动缓慢,根系众多,这株老树第一时间大喊“请放过我的孩子们”,好似煤球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动不动就杀人全家。
树精所谓的孩子是成长在它根系之上的野花,浮现于褶皱的树皮之上那双人性化的眼珠子流露出极为不安的神色。
“这里是哪里?”路禹已经懒得解释因为煤球之躯带来的误会,干脆开门见山。
“这里……”树精愣了一会,“森精种把这里命名为格里达尔,来特斯的人应该是把这里称呼为疾风之森。”
“来特斯……”塞拉思索了片刻,“很耳熟的地名,这里是古威尔?”
在树精身上得到肯定答桉的塞拉恍然大悟,矿洞深处的天然传送法阵直通的是梅拉临近的精灵大陆古威尔。
六百年前的那次魔力潮让梅拉的梅利亚斯倒塌,大陆霸主迎来重新竞争之刻,最终好运站在了人族一侧,兴起的三个大国再度接手了巨鸮的财产,将统治延续。
然而在古威尔恰好相反,这里的人族于上次魔力潮中衰败,精灵种、血族、半龙人的崛起导致了人族近六百年命运多舛,不少人族也因此无法忍受地位落差背井离乡前往梅拉。
“距离梅拉倒是有些距离,而且因为魔力潮,通讯法阵的导向效果失效,我们直接横渡大海没准会迷路。”塞拉说,“找个海图向导和我们走一遭吧,就算是魔力潮比较危险,只要给足钱,也能让他们动弹。”
顺着战战兢兢的树精给出的指引,又在途中将一位冒险者卷到洞穴之中,和和气气地向他借了一块披风,三煤球大摇大摆地飘到了一条行人如织的主道上,而这条道路正是直通海滨城邦来特斯。
由于过往梅拉的辉煌历史,受梅拉语系的人员迁徙影响,来特斯的建筑风格也沾染了梅利亚斯的气息,还未进入城邦,三煤球便看到了远处高耸的大理石高塔,还是两座,中间衔接两座高塔的石桥清晰可见。
造访过这里的塞拉解释:“那是精灵制造的仪式塔,这种结构的双子塔可以快速完成森精种的高规格仪式魔法‘森林之神的呼唤’,蓄能完毕便会引动周遭的草木之力,令城镇被植物所包裹,又通过这些疯长的植被为法阵本身提供能量,形成短暂的循环,算是这片大陆森精的天才之作。”
路路回忆道:“如果我记得没错,梅拉的魔法师也想要模彷实现,但是始终没能摸索到关键所在,导致仪式魔法经常性崩坏。”
“是的,可以说,古威尔的精灵正是依靠着这一手在六百年前击溃了众多竞争对手登顶,森精种在各种精灵中也因此享有极高的地位。”
三煤球将进城途中顺手打的两只野兔子交给商人,换了几枚铜币,买来一张面具,将正脸彻底遮蔽,以防止感知强大的魔法师察觉到异样,准备无误后,他们踏入了当地的一个冒险者工会。
接待处的精灵忙碌地回答者来自各个种族的冒险者提出的奇怪问题,路禹想要找航海向导的问题简直是一股清流,只用一枚铜币,精灵接待便贴心地告知了他们好几个优秀向导所在位置,以及收费标准。
起步价十枚银币,视难度系数酬劳对应提高,这对于晨曦领三位领主不是问题,在梅拉,只要他们想随时可以支付。
但这里是古威尔……传送过来的他们身无分文,身上仅剩的两枚铜币还是靠出售“塞拉”换来的。
“多少只塞拉才能换十枚银币啊。”
话音刚落,路禹便觉得聊天室内有奇妙的情绪波动锁定了自己。
下意识喃喃出口的路禹忘记了大家目前部分心意相通,他也很快体会到了凛冽的寒风。
“口误,口误,是你的族人……额,是你的原型?”路禹的嘴突然笨了起来。
“没有智慧就不是我的同族。”塞拉哼了一声。
路路说:“接委托吧,急着回家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学派和黑尸会两败俱伤才好呢,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考虑到晨曦领目前十分安全,路禹和塞拉纷纷放下了刚才内心浮现的“绑架航海向导”的念头。
“你们刚才是不是……”路路察觉到了什么,困惑地问。
“你想多了,我们只是想接委托。”两人异口同声堵住了路路的嘴。
许久不曾踏入冒险者协会的三人惊诧地发现,委托分级中经常出现了七阶的悬赏,甚至还有八阶。
“这里竟然有七阶悬赏,还这么多?”
“您一定很久不接委托了吧,自从魔力潮开始后,各大学派都公布位阶测评数据,显示当前晋升七阶、八阶的人数正在增多,您可以理解为,魔力充足的环境使得大部分魔法师都有了进步,得以运用条件更为苛刻的魔法。”
委托接待倒也没有嫌弃煤球像是从乡下来的“无知”,而是耐心地解释了缘由。
“不过冒险者协会的这些七阶委托一般极少人会去领取,虽然悬赏还不错,但是……”接待微微一笑,指了指悬赏牌子最下方的刀剑标志,“大多都是猎杀指定魔法师的委托,且不说追踪的难度,不同魔法师狩猎的难度也很难以位阶去衡量。”
清一色的狩猎魔法师委托让路路倒是萌生了战意,但听接待员解说之后,她就感到索然无味。
要是遇上个像莎拉这样特别能藏的魔法师,委托怕是能挂在这里一辈子。
六阶、五阶的委托断了层,六阶是单纯没有,五阶则是因为完成难度不高,只要出现就会被迅速认领,余下的也就是些四阶以下的小委托了。
四阶倒也还好,处理一些袭扰船只的海兽,但是三阶往下就比较倾向于打杂了,因为路禹赫然看到了分拣捕捞上来的海货这一委托,甚至明确标注了对海产熟悉的人可以获得额外奖金。
不得不说古威尔的这处冒险者工会颇有种帮助自由职业上岗再就业的感觉。
路禹相中了一个出海处理区域内海兽的委托,每人三十枚银币的数量不算太多,但好歹有了和航海向导沟通的底气。
“我已帮你记名,由于发出委托的雇主强制要求必须四人组队,因此您可能会与三位陌生的冒险者共同行动,您是否接受?”
“还有这种要求?”
“因为之前发生过实战能力不强的冒险者嘴硬,最终喂了海兽,还让雇主蒙受损失的前车之鉴,因此大多数雇主如今都会补充这么一条规定,最大化保证自己的财产安全。”
路禹在聊天室里喃喃:“我们好像吃亏了啊……本来能领三份钱的。”
吐槽归吐槽,三煤球老老实实地参与了魔力检测环节,以证明自己确实拥有一定的实力与其他人共同合作。
路禹到了指定的码头发现自己的队友是两女一男。
男人是标准的渔夫扮相,胡子拉碴,长时间吹拂海风让他看上去十分老相,加上他也不怎么修变幅,活似个野人。
他没有进行自我介绍,只是在路禹到来之后直截了当地评价:“神秘的家伙。”
两个女人倒还好,看接待员提供的信息显示都是元素魔法师,高度亲和水,因此长期与海中活动的水产打交道,有着极其丰富的水产作战经验。
也许是路禹的简历空白一片,觉得会被拖累效率的三人都表现得很冷漠,招呼着路禹上船之后便不再有更多的交流,直到抵达目的地,路禹都不清楚三人的姓名。
不过也好,大家都是来赚钱的,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完成任务各回各家挺好的。
航行在无风的海面上,抵达指定水域,领头的男人从裤袋中掏出一包闪烁着荧光的粉末,而后抖落在船的四周。
“等下水下有动静,记住,第一时间不要乱攻击,魔力感知,屏气凝神,等待他们靠近,懂了吗?”
女人没有应声,路禹意识到这是说给他听的,便礼貌地回了声是。
男人骂骂咧咧地回过头,言语间尽是对冒险者工会的不满。
“怎么派了个没有任何经验的白板过来。”
塞拉思绪突然一凝:“路禹,你有没有感觉……”
“感觉到了,数量很多,体型很大,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涌向我们这里。”
“你觉得这是委托目标吗?”路路有些困惑,“这个体型和数量,貌似不该是四阶吧,我记得冒险者工会特地标注,微弱风险。”
路禹瞥了一眼对深海中即将到来的客人毫无反应的另外三人。
“这可能不是微弱风险了,至少对他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