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眠春的力气比柳照影大很多,飞快就把张秀才提了上来,他一点停顿的动作都没有,提溜着他三步五步就跳上了对面的地上。
柳照影也紧随其后。
“小心!”
董八段忍不住出声大喊。
柳照影飞快反应偏过头,一条蛇果然凌空飞过她耳边,差一瞬,她的脖子就要去祭毒牙了。
她眼睛微眯,当即手的反应就比脑子快,抓住了它的尾巴,狠狠地一甩,就将它嚣张的蛇头掼到了铁索上。
黑暗里看不清,但那声音就让董八段牙酸。
幸好看不清,不然他一定几天吃不下饭。
柳照影作为一个女人,此时却是面不改色,甚至继续甩了甩手里的死蛇,把它当做软鞭用。
侧首又有一条虎视眈眈的蛇,被她二话没说就甩下去回了老家。
太牛了……
董八段他们都忍不住在心里写一个佩服。
之前觉得这位谢公子乃是神人,如今看来,他带在身边、极为珍视的这个表弟也不是凡人。
就冲这胆量……
反正换他来是做不到的。
柳照影飞快跳下了栈桥,将死蛇甩开。
此时的张秀才已经翻着白眼昏过去了,被董八段那个身材最壮、胆量最小的小弟背在背上。
孟眠春刚刚喘顺一口气,回头就见到了柳照影甩开死蛇的英勇身姿。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倒退一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碰我。”
众人:“……”
柳照影哪里还来得及去顾他那臭毛病,伸手就在罪魁祸首张秀才的衣服上擦了擦右手,马上道:“快走。”
身后那些该死的蛇可没消停。
众人快步离开蛇潭,直到走了一段确定那些鬼东西没那么神会追过来几人才放下心来,一个个脱力似地靠在岩壁上喘气。
被人背着的张秀才在此时终于悠悠转醒,满脸就写着一个懵字。
大家对于他逃命时趴在背上睡觉,安全了就醒过来这种没节操的行为只有一个白眼。
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
柳照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大滴的汗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孟眠春注意到她一直低垂着的左手,面露怒色,一把拉住她质问道:“脱臼了?”
柳照影顿了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蠢货!”
孟眠春咬牙忍不住骂了声。
哪有人会为了救一个认识不超过两天的人连命都不要了?
张秀才这种傻瓜,死就死吧,喂了蛇也死不足惜,反正是他自己作死。
她竟然菩萨上身还去救他?
如果不是自己反应迅速,现在就是她去给张秀才陪葬了知不知道!
柳照影眨眨眼,解释说:“我没想那么多。”
她从来就不是个有舍己为人高尚情操的人,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不能看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掉下去喂蛇。
不过现在这情况……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对面的人看起来很生气,也是,自己差点害死他了,他当然会生气。
可是有一个问题,柳照影可以对张秀才袖手旁观,孟眠春也一样可以对他们袖手旁观啊。
可他却是立刻来救他们了。
真不像他。
而孟眠春心里给自己的解释是,为着这么个蠢材,实在不值得他的人搭上一条命,他的人可以死,但应该在更值得的地方。
而实际上,他当时其实也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
就像柳照影伸手去拉张秀才一样,如果他当时稍有犹豫,其实就来不及了。
“你就是活该!”
他沉着脸皱眉伸手去掰她的肩膀。
柳照影发现他右手上常戴的玉扳指不见了。
她想到了刚才生死关头从蛇口下救了自己的暗器。
那是皇上赐给他的宝物,有多珍贵柳照影是知道的——就这样落在那蛇潭里了。
更诡异的是,他现在脸上一点心痛的表情都没有。
这还是那个抠门的孟小国舅吗?
真不像他。
董八段率先缓过来了,他想到马上去看看柳照影的情况。
“脱臼了?小兄弟,你怕不怕痛?我可以暂时给你治一下。”
行走江湖的,身上怎么可能没个跌打损伤,碰到得多了会治也不稀奇。
柳照影朝他点点头,董八段伸手一拉一推,似乎听到咔嚓一声声响,柳照影的左臂回到了原位。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痛得发出一声闷哼,大滴的冷汗从额头上流到了眼睛里。
毕竟是女孩子的身体,明明没有想哭的意图,可眼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泛红了。
孟眠春忍不住对董八段没好气:“就不能轻点吗?没见他痛成什么样子了!”
董八段一时间有点无语。
倒不是半天前还对自己笑嘻嘻一口一个董大哥叫着的囚犯突然变得火力全开颐指气使,而是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刚才在蛇潭对面上栈桥前。
这位谢公子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拉着他表弟的手。
表兄弟?拉手?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再看两人这副样子似乎心中某些猜测就更确定了。
董八段再看他们的眼神也就有点变了。
他也不是歧视男人和男人之间,何况这两位单看相貌气质,确实是万分相配的。
只不过,原来表兄弟之间……也可以吗?
此时的柳照影完全不知道旁人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她痛得靠着岩壁滑下身体,闭着眼睛下意识地想蜷缩成一团,而孟眠春则是暴躁地随手用自己的袖口在给她擦汗。
亲自,袖口,擦汗。
柳照影握住他的袖子,眼角依旧带着红色,却不影响她看向他迷茫的眼神。
这家伙不嫌脏吗?
真不像他啊。
孟眠春却是不管她,板着脸说:“出去好好治,先忍一忍,别哭,都多大了。”
柳照影:“……”
她不想哭的啊。
还有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
董八段都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只是该做的事不能不做,他从自己身上扯了两块布条下来,简易地把柳照影的左手吊在了脖子上,眼神真挚地说:
“小兄弟,你是个好汉,无论如何,我老董认你这个朋友,出去以后好好治,没人能难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