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冉冉毕竟修养好,不理会玉凌波这种不三不四的话,直接说:“柳公子是春宫画师,你先前说要寻一个春宫画师,如今替你寻了来,你就别胡闹了。”
玉凌波嘟起嘴,看了柳照影一眼说:“那好吧。”
云冉冉离开了,柳照影坐下来和玉凌波谈,她见对方是个有些脾气的,想必对春宫图也有要求。
玉凌波食指点着唇,娇声说:“你能把画里的人画成我吗?”
柳照影咳了一声:“可以。”
“那也可以把画里的男人画成……我想要的样子吗?”
“不知道姑娘要画谁呢?”
“等你看见就知道了。”
柳照影想了一下刚才玉凌波和云冉冉的对话,然后脸僵了僵:“不会是……你说的那个贵人吧?”
玉凌波微讶:“你猜到了?对啊,就是那个贵人。”
她说着就笑起来,花枝乱颤的。
柳照影想着刚才她故意刺云冉冉的那几句话,还以为她不喜欢那个贵人呢,可现在竟然想着和人家一起做春宫图中的男女主角,可见不是不喜欢。
简直搞不懂这些女儿家的想法。
“你是画师,以客人提出的条件为先吧?今天先不急着画春宫画,你先帮我画一幅‘海棠春睡’怎么样?”
玉凌波躺在榻上,又把衣襟扯开了些,颇有些自恋地拢了拢头发。
“就这样子,要把我的美画出来,之前那些画师,都把我画的好丑。”
柳照影:“……”
虽然玉凌波让她很无言,但她出手大方,还没怎么开始画,她就让手下的小丫头拿了块碎银子给柳照影,这个价钱可比王三娘给的高多了。
春睡的海棠玉凌波当然在榻上躺不了多久的,很快她就坐到妆台前梳妆打扮了,柳照影一边继续将画润色修改,一边听她说话。
其实玉凌波的问题特别多:
“你是怎么和冉冉姐认识的?你是她的入幕之宾吗?她一向喜欢英武的男儿,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
“你觉得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
柳照影基本上是沉默以对,玉凌波觉得她是个锯嘴葫芦很没意思,这才渐渐放过她。
晚上的晚饭是在画月楼用的,王三娘去见苏蘅一直没出来,柳照影吃完后自己四处走动了一会儿松松筋骨。
而此时整个画月楼也都开始活了起来,张灯结彩,金碧辉煌,就连下头跑腿的小子龟奴都衣裳鲜亮笑容灿烂,完全与下午是不一样的光景。
柳照影背着手靠在二楼阑干上看了会儿热闹,她从前当然是没有机会进青楼的,更别提在这里待这么久了。
怎么说呢,其实还蛮新鲜的。
一个路过的妓女刚打扮好要下楼,一只素手自然地就伸过去捏了一把柳照影的胳膊,调笑说:“柳小哥,下回来找姐姐,姐姐给你打折哦。”
在这里没待几个时辰,已经是柳照影不知道第几次被调戏了。
柳照影朝她笑了笑,只说了声多谢抬爱,反把对方笑得一阵脸红心跳。
做妓女的,见惯了孟浪的男人和不知人事莽莽撞撞的愣头青,可就是少见这样干净从容、清雅正派的少年郎。
柳照影没去在意周围对她如狼似虎的目光,她只想尽快见见玉凌波的贵客,然后完成她交代的画。
月上中天,热闹的画月楼开始营业,人头攒动,柳照影在短短时间内见识了不少丑态百出的男人,风流公子也有,毕竟是少数,大半还是脑满肥肠的中年人,酒酣耳热之际,什么荤话都说得出来。
这些人里头没有一个是能够称得上是贵客的。
再等了等,在门口小厮一阵谄媚恭迎声中,今夜的画月楼总算迎来了最大的顾客。
“孟公子,您终于来了……”
“孟公子是不是瞧上了别家姑娘,忘了我们凌波妹妹?”
“孟公子,今日是十五,难得的好机会,凌波妹妹今夜可等着你疼爱呢。”
一时间无数莺声燕语都朝楼下那个身姿挺拔的俊俏少年扑过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来人与其他寻欢客一比,简直就是潘安再世,玉郎下凡。
柳照影站在二楼不显眼的角落里,眼角抽了抽。
嗯……真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呢。
底下那个笑容灿烂,集全场目光在一身的人不是孟小国舅又是谁。
孟眠春在京城本来就是风月场中的常客,相好无数,是各大青楼的座上宾,如今他到了金陵,自然就给金陵的欢场吹了一股新风。
“让小爷看看,嗯,你瘦了哦……你的手怎么不嫩了,没钱雇丫头做粗活吗?”
孟眠春掐了掐一个美人的下巴,又摸摸另一个美人的小手,非常开心地被簇拥在一群环肥燕瘦的女人中。
但是在柳照影眼里,因为他本来就生得美,反而比那些美人们更抢眼,画面更像是一丛娇花中飞舞着一只嚣张的花蝴蝶。
孟眠春与底下的妓女们虚与委蛇好一会儿,便被云冉冉迎着上了二楼。
“嗯,我记得你,苒苒,苒苒物华休。”
孟眠春笑嘻嘻地对云冉冉说。
云冉冉微笑,“孟公子,奴家是‘飞云冉冉蘅皋暮’的冉冉。”
此冉非彼苒。
孟眠春“哦”了一声,歪了歪头笑问:“怎么今晚不是你们苏娘子待客,是你出来?”
云冉冉说:“小苏姐病了,怕怠慢贵客,实在对不住,冉冉在这里向您赔罪了。”
孟眠春对着顾家和柳照影完全是凶神恶煞,可对美人却是温柔如水,“姑娘太见外了,跟我又何必这么客气呢。”
云冉冉将他引进了玉凌波的房里,以往苏蘅就是拿钱走人了,可今天云冉冉却破例被孟眠春一起留了下来。
玉凌波擅琵琶,云冉冉却擅唱,孟眠春今晚很有兴致,就让两人合作几曲。
柳照影被安排在隔壁一间辟出来的小室里,此时几乎都能看到玉凌波脸上肉眼可见的黑气了。
她与云冉冉关系不怎么样,现在却要分一半到嘴的肉给别人,心里想必是憋屈地很。
而那块“肉”则是享受地歪在美人榻上,眯着眼睛听曲,根本不在乎两个佳人之间的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