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云,穿衣服,我们去清晖院。”冯梓年只觉得心口堵的慌,不知道为什么,冯晖这个名字让她这么反感。
转念想了想,也许让她反感的不是这个名字,而是这个人吧。
简单的披了一个披风,冯梓年立在清晖院中,听着抱厦后传来冯惟仁清爽的笑声,抱厦里灯火通明,而眼前的正屋却连一根蜡烛都没有。
大约是抱厦里太热闹了,瞧着眼前清净的正屋,总给人一种落败的感觉,就好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般。
轻轻推开门,冯梓年转身吩咐道:“你在门口等我。”
转身缓缓合上门,门外欢快的笑声被一扇薄薄的木门阻隔在外,仿佛也没有刚才那么刺耳了冯梓年绕过屏风,走过东次间,瞧着东稍间墙上挂着的女子的画像。
上一次见到这幅画好像是一年多以前,沈素离世后,冯梓年轻易也不敢走进这间房。
那副画像是父亲与母亲情浓之时,父亲亲自画的。
画像上的女人眉目含笑,粉面朱唇,神情温婉眼波如水,那双眼里写满了对眼前男人的深情。
冯梓年的眼泪比双膝更早一步的砸在眼前的蒲团上,曾经父亲也在母亲耳边承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曾经父亲也抱着哥哥说过这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吧
曾经父亲也想像现如今这般高兴的抱过瞧过自己吧
“母亲,女儿来看你了。”
冯梓年瞧着画像喃喃的道:“女儿现在不仅会绣小兔子,还会绣百合了,等上元节的时候女儿给你看看好不好?”
“母亲”冯梓年捂着嘴失声大哭,像是喘不上气一般凑到画像边,道:“对不起当年跟絮丹密谋的人,到现在都找不到。”
“母亲,你那边冷不冷”
黑夜里屏风前,冯沛抬手悄悄擦干脸上的泪水,一双眼瞧着逝去的母亲,缓缓下移看着泣不成声的妹妹。
母亲从来不影响父亲子孙满堂。
“妹妹”黑暗里冯沛缓缓走出,蹲在冯梓年身边,伸出去的手犹豫片刻又缩了回来:“哭出来也好,哭出来也好”
冯梓年红着双眼,瞧着背对着月光的冯沛,即使背对着月光,冯梓年依旧看到了冯沛眼角泛起的泪光,眼里浓浓的悲伤。
母亲走后他们看似过的风平浪静,可这其中的苦楚,就像是深深扎进心里的一根刺,被血肉包裹之后,看上去愈合了。
却会在深夜伴随着心脏的跳动,直戳进心窝。
冯梓年的意识渐渐变得恍惚,大约是之前本就没有好的伤势,再一次复发,浑身滚烫的冯梓年恍惚的扯着冯沛的袖子。
抱着冯沛的胳膊:“哥哥,你来了,你来接我了对不对。”
“哥哥,我不要留在这,我们回家”
片刻后冯梓年又好像看到了十六岁的冯沛,郑重的道:“哥哥,不要去满月楼,你答应我,不要去满月楼。”
冯沛伸手探了探冯梓年的额头,烫的冯沛直皱眉,谢修明的药不管用吗?梓年怎么烧成这样。
“陈刈”
冯沛抱起冯梓年转身就走的身影,停在了原地,低头瞧着冯梓年紧皱的眉头,眼里泛起的竟然是深深的眷恋。
眷恋?妹妹对于陈刈不是向来不喜欢吗?为什么会有,眷恋?
回捻茗院的路上,冯梓年仰头瞧着冯沛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伸手揪着冯沛的衣领:“冷”
冯沛抱着冯梓年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看来,有时间要去一趟怀恩寺了。
次日清晨
一夜未睡的谢修明打着哈欠,靠在床边:“你妹妹这身体素质实在不行,就这么点伤,前前后后烧了两次,不过,我觉得你妹妹昨天请的那个大夫也不咋地,还不如我这个半吊子。”
“谢了。”冯沛忧心忡忡的瞧着窗外,扬声道:“备车。”
“你去哪?”谢修明一扇子拦在冯沛面前,皮笑肉不笑的道:“一晚上没睡你不休息会吗?”
冯沛没理谢修明,伸手一撩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站在原地的谢修明撇撇嘴,扬声道:“你们冯家的人真的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昨天求我的时候,怎么不是这个态度!”
说完,在桌边坐了下来,随手拿了一块糕点道:“元休,去查查这个冯大小姐跟那个,那个叫什么,陈什么的是什么关系。”
“陈什么?”元休一脸不明所以,抱怨道:“主子,这话不说清楚,您这不是坑我吗?”
“就是隔壁住中间那屋的那个!”谢修明有些烦躁,语气也不太好:“这个大姑娘难不成是个花心大萝卜?”
“看着也不像啊。”
元休凑到谢修明身边道:“主子,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先去把书房翻一遍吗?这两人有什么可查的?冯家上下都知道,两人乌眼鸡似的。”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谢修明回头盯着元休。
“这不是冯家都知道的事吗?每次两人见了指定要吵一架,冯家大姑娘见了陈三公子,那一双眼睛冷的呀。”元休绞尽脑汁道;“啧,那说是杀父仇人也不差什么。”
“不像啊”谢修明用玉骨扇敲了敲桌子:“让你去查就去查,哪那么多话?”
昨天自己在救治的时候,至少听那丫头喊了六声陈刈,声声不同,倒像是芳心暗许,又被人蓄意伤害拒绝了?
想了片刻,谢修明挑挑眉,抬起脚出了门。
冯梓年醒了之后,谁都不敢把昨天发生了什么告诉冯梓年,冯梓年脑海里依稀记得自己去了清晖院,好像还见到了哥哥,至于说了什么她实在是不记得了。
这病一养就养了好几天,没人来打扰,冯梓年也乐的清净,下午带着末云他们逛院子的时候,远远的瞧见两个人站在花丛边。
冯梓年快步走了过去,在确信自己没看错的时候,冯梓年只觉得自己眼花了吗?
那个一只手搂着冯梓月的猥琐男,竟然是陈刈
冯梓年转身就走,身后的末云也不敢出声,冯梓年走了好一段路,才一脸颓然的坐在旁边的小亭子里,瞧着眼前的池塘发呆。
良久冯梓年才吐出两个字:“无耻!”
末云不安的咬了下嘴唇,凑上前:“姑娘,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告诉温姨娘,毕竟月姑娘才十岁,这”
“无耻之尤!他想做什么?”冯梓年像是没有听到末云的话一样,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前世的种种。
“等梓月回来了,叫她来一趟。”冯梓年不相信梓月怎么会喜欢上陈刈。
他空有一身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