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茗院下人房
末枝帮画眉擦着身子,不安的道:“画眉姐姐,现在怎么办,我们这是被姑娘彻底极恨上了,万一……”
“有,嘶……有什么万一,怎么,你现在怕了?”画眉眼神阴冷的盯着末枝。
吓得末枝一哆嗦,连连摇头:“我不敢的,我当然跟姐姐是一伙的,我只是担心姐姐,再说了当时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站在了姐姐这边,姑娘早就恨上我了。”
末枝说着,眉头皱的死死的,早知道是现在这个结局,自己当初就不该站在画眉这边,瞧着大爷平日里多宠爱画眉似的。
临了……
“你轻点!疼死我了……”一不留神末枝碰到了画眉的伤口,被画眉一顿训斥。
伤好的差不多之后,画眉就要跪在院里,作冯家的活规矩,警戒众人。
每一个经过画眉身边的人,都要站在画眉面前,静静地瞧上几息,才能离开。
画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满脸铁青,双眼一闭恨意在眼底蔓延。
冯梓年靠在窗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立在一旁伺候的絮丹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脚尖。
“姑娘之前说有事交代,不知道是什么事。”末云却觉得没什么,笑意盈盈的上前。
冯梓年回过神,满脸堆笑的道:“这次多亏了末云姐姐,听说姐姐老家也是滁州的,想拖姐姐打听一个叫柳世鸢人。”
末云下意识的道:“姑娘打听她做什么?”说完末云暗暗的咬了咬舌头,昏了头了,自己打听这些做什么,姑娘找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连忙又笑着道:“姑娘放心,我们一家原就是滁州的,老太爷升了官,才带着我们一家人都来了京都,不过我们家亲戚都还在滁州,滁州城里就没有我们家打听不到的事情,姑娘放心。”
“辛苦姐姐了。”重生以来,柳世鸢一直像一块石头一样,死死地压在冯梓年的心里。
下午时分,捻茗院里乱糟糟的,站在院子中央的万妈妈,招呼着众人:“你们动作快一点,还有你们还不把大夫好生送出去?哎呦,跑什么?稳当点!翠禾,不是让你去请赵太医么?太医呢?”
捻茗院里的丫头被指使的团团转,就连跪在院子里的画眉都被忽视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用过午饭之后,冯梓年突然病了,到现在城里能请到的所有大夫,都请了,却没有一个人能治。
有些大夫把了脉摇摇头,连药方子都不敢开,拎着药箱直作揖:“姑娘这脉相虚弱无力,气若游丝……这,这倒像是郁结于心,油尽灯枯的征兆……”
沈素呵斥道:“你胡说什么?我女儿才六岁,什么郁结于心,油尽灯枯!”
那大夫吓得连连作揖,自称无能诊金都不要,带着徒弟慌忙就走。
出了门,伸手擦了擦头顶的冷汗,身边那个十几岁的小徒弟,一脸好奇的道:“师父,您怎么出这么多汗?这小姐的病再难治,我们不治就是了,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师父没见过,从没见过师父这样。”
“你知道什么?还不闭嘴!”老头瞪着眼睛呵斥着不懂事的小徒弟,悄声道:“今天来冯家看诊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就当我们没来过。”
小徒弟有些丧气:“师父我们好不容易搭上冯家,本来还指着这一次治好了冯家大姑娘,以后在京城圈子里也能有个名气,我们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抱怨什么?还不赶紧走!”说着老者头也不回,虎虎生风的离开了那扇黑漆描金的大门,背后衣襟湿了大片。
捻茗院
“太太别太着急了,赵太医可是太医院医正,就没有赵太医治不好的病症,您别担心……”万妈妈不停的安慰着沈素。
渐渐的沈素失去了耐心,几次想要打断把脉的赵太医。
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个结果。
赵太医的手搭在冯梓年的右胳膊上,沉吟良久,又搭在冯梓年的左胳膊上,沉吟的更久,眉头锁的死死的。
“太太莫怪,容老朽说句不中听的话,太太还是要有心理准备才是,姑娘这病只怕是不好。”赵太医满面愁容,他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沈素双腿一软,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赵太医垂着眼眸,虽说在他诊断过的病人里,自然有不少治愈不好的绝症,亲属们也大多都是这个样子,可他依旧于心不忍。
“老朽无能,姑娘这是中毒了,这毒倒不难解,老朽开个方子,命人煎了服下也就没有大碍了。”
“若只是中毒倒也没什么,可瞧着脉象姑娘应当是平日里心思极重,导致积郁成疾。”
“这病应当不是一日两日的,若只是积郁成疾,平日里放宽心,好好养着也就是了。”
“可此时姑娘这脉相虚弱无力,倒像是没有生的意志一般,就算是如今有了解毒的方子,姑娘现在也喝不下去……”
沈素嘴里喃喃的重复着积郁成疾这几个字,恍惚间,抓住赵太医的衣角道:“太医,梓年才六岁,怎么会积郁成疾啊,太医,你救救她,太医……”
说到最后,沈素泣不成声,死死的抓着赵太医的袖子。
赵太医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老夫听说前些年,名震京城的神医隧甲老先生,最近好像出现在京城附近,太太可以派人去寻一寻,若是寻到了应当还有救。”
言罢,撸起袖子,在纸上写了方子,递给沈素:“这药找人煎了,给姑娘服下,如果能喂进去毒便能解,若是喂不进去……”
说到这赵太医停了片刻,继续道:“若是吃一半吐一半,大约可以保姑娘七天无虞。”
“若是只能吃下三分之一,那最多能保姑娘两天不到,若是两天里找不到隧甲老先生,只怕……”
赵太医离开后,沈素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床边,万妈妈在一旁不停的劝着。
冯梓年又重新回到了滁州陈家,再一次看见了那个亲手杀了自己的凶手,正笑着冲她招手。
温柔的笑意在那张俊美的脸上荡漾,阳光将修长白皙的手指照射出几分不真实虚幻,那人静静的瞧着自己道:“梓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