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卫季抬眸,“向小姐有何指教?”深不见底的眼中划过丝若有若无的兴味。“我曾经见过一只即将入魔的半妖,因为有着母亲亡灵的守护,最终摆脱了入魔的结局。”向宁宁意有所指,“兴许,这是这个世界独有的特殊性吧。”
“倒也不无道理。”卫季望着地缚灵身后遮天蔽日的黑雾,微微点了点头。“柳姨娘,你怎么......”地缚灵的情绪愈发激动,身后的黑雾“腾”地升起,让本就深沉的夜色更加浓郁,“是谁害你变成这副模样?”
院内的风越发猛烈了,“呜呜”的风鸣声像极了在黑夜中哭嚎的怨灵。枯井内的魂魄似是收到了黑雾的影响,也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四周的温度骤降,向宁宁眯起眼勉强辨认出卫季的位置,“卫先生,得想个法子让她冷静下来。”她裹紧外杉,“这院子里的鬼气太盛,怕是用不了多久,你设的结界就会被冲破。”
“嘶!”黑色的雾似是有了实体,一道利刃划破了阿朱的胳膊。她痛呼一声,却又那眼前无法捕捉的黑雾毫无办法。
“来这里。”文晔用身体挡住黑雾,将阿朱拉到柱子下。“这个鬼怎的这般厉害?”阿朱吐着蛛丝,在柱子旁结结实实地织出个屏障。
“不清楚,但这井不对劲。”文晔把阿朱护在里面,他被靠着柱子,勉强抵御着院子内的的黑雾,“这枯井里的鬼魂多得像个乱葬场,区区一个林家,又怎么可能杀掉这么多人还没有被衙役抓走。”他皱起眉,透过层层黑雾看着院内正在喷薄怨气的枯井。
“啧,还真是,烦得很。”卫季摸出张黄符,“净!”那张轻薄的黄纸像一柄暗器似的,直直插进黑雾里。
“呜!”地缚灵发出尖利的痛呼,而后,黑雾慢慢收敛,最终化作道影子的大小。“有没有觉得,这口井并不寻常?”文晔从柱子后飘出,他探头,朝井底望去,神情很是严肃。
“确实不对劲。”向宁宁脱掉被黑雾划成乞丐服的外杉,也学着文晔的样子朝井底望去,“这口井里的冤魂太多,像个乱葬岗。”
井底翻涌着黑色的脸,他们痛苦地挣扎着,时不时还发出让人心颤的尖叫声。“我这是......怎么了?”黑雾消退后,晓晓背靠着枯井,神情惘然。
“看来,那团黑雾会让鬼失控。”卫季垂眸,长睫遮住深不见底的黑眸,“文晔,你知不知道,根据残留的魂魄找到其它灵魂碎片的方法?”他双手抱胸,时常挂在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方法?”文晔一愣,“倒是又一个法子,只是......有些困难。”他迟疑片刻,又释然一笑,“但对你们来说,未必有那么高的难度。”
“什么法子?”卫季挑眉,没想到只是随口一问,竟真的问出了点东西。
“我师父曾经说过,只要点燃九尾狐尾巴尖上的毛,就能顺着那道烟找到任何你想找的东西。”文晔扫了眼神情忽然微妙起来的众妖,“怎么都这个表情?狐狸尾巴的毛对你们来说,并困难吧?”
“......那个,向姐姐。”落头氏开口,打破了院内诡异的静默,“你介不介意,失去几根尾巴上的毛?”
“我?”向宁宁错愕回头,对上一排齐刷刷的视线。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就是那只传说中的九尾狐。
“可是......”她疑惑皱眉,“我每次变回原型的时候,都是只有一只尾巴的银狐啊,我怎么不知我竟是什么九尾神兽。”
“狐狸姐姐,你是不是糊涂了?”小狸花偏着头,玻璃珠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妖,“九尾狐在没有危险的时候并不会露出所有尾巴呀,毕竟,顶着九条尾巴也不方便行动吧。”
“......冷知识,九尾狐竟然不会露出九条尾巴!”向宁宁大为震撼,她眨眨眼,慌忙佯装出自己刚刚想起的样子,“啊,对。”她干笑了两声,“确实是我糊涂了。”
“你们......揪吧!”她咬咬牙,打了个响指,一阵白烟散去,地上蹲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小狐狸摇了摇尾巴,蓬松的尾巴尖递到卫季面前。
“......”卫季心中微动,他伸出手,稍稍用力地揉着这条蓬松的大尾巴。“可以了吗?”向宁宁看不到身后,她等了许久,也不见卫季停手。
“嗯,可能会有些痛哦。”卫季稍稍用力,就从向宁宁蓬松的尾巴上扯下了一撮毛。“嘶。”向宁宁变回人形,伸手揉了揉尚未收回的尾巴,“这些够了吗?”
“嗯,够了。”男人轻轻捏着手中的白色绒毛,指尖闪过道绿色的火花,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正在燃烧的狐狸毛,淡紫色的烟慢慢向远方飘去。
“这个方向......”文晔飘在空中,朝着远方眺望,“是京城。”
“京城......”向宁宁心里“咯噔”一下,结合先前找到的种种证据,一个她并不愿承认的答案呼之欲出。
“果然,是皇城宫闱里的污糟事。”卫季嗤笑一声,直白地说出了背后藏着的真相,“若是我没猜错,晓晓就是那位长宁公主。”他又挂起平日里那般的笑,但笑意却不及眼底,“柳姨娘的魂魄,应当也藏在皇城中。”
“皇宫?”从方才开始就分外沉默的蛇妖忽然来了兴趣,她凑上前,金黄的蛇瞳闪了闪,“你是说,幕后黑手是皇室?”
“嗯,虽说只是个猜测,但......”卫季抬眸,眼中满是轻蔑的冷意,“有八成的可能。”
“皇室......”她喃喃道,金黄的眼瞳陡然生出了点阴霾。
“向小姐。”卫季走到向宁宁身侧,他微微俯身,深不见底的眼倒映着她的脸,“你还想继续调查下去吗?”他轻挑了下眉,黑漆漆的眼打量着神色莫辨的向宁宁,“毕竟,这件事已经关乎皇家的颜面了”
“继续。”向宁宁没有半点犹豫,她微抬下巴,没有丝毫躲闪地对上卫季的眼神,“玩游戏不玩得大一点,算什么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