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的意思非常明白:安王的确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可他与你这皇帝之间,也有抹不开的仇怨。
别看他现在老老实实的,一口一个“父皇”,待他拿到皇位,顺利登基,你这老皇帝,也就再没命可活了。
要选他做继承人,可得命硬才行。
“是,皇叔说得对,当年母亲和兄长的事,我的确记得一清二楚。可是,这又如何呢?”裴翊宸平淡抬眸,“母亲和兄长犯了事,随后他们便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并没有问题。
“我纵然心中有痛,也懂得什么叫尊礼法规矩。
“倒是皇叔,您设计围山,想推康王上位的事,康王本人也知道吧?他多年受父皇栽培教导,难道在您决策时,他就没有丝毫不忍?
“受之恩情,尚可以刀剑相报,这样的人…呵,我认为,他不如我。”
“伶牙俐齿。”晋王并未否认康王也知情的事实,他只是再度侧首对永安帝道,“事已至此,我们再争执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皇兄还是赶紧拿出国玺,在这份圣旨上盖章吧。”
说着,他便从大袖中取出一卷早已书写完毕的圣旨。
明黄的丝绢展开,墨笔整整齐齐地写着,永安帝自觉身体不适,已无多余精力管理国事,要将康王立为太子,并禅位于他。
“荒唐!朕绝无可能答应!”永安帝自是不应。
同时他还掀开了帘子,打算唤来银甲卫,把这犯上作乱的晋王直接拿下。
可当他看清窗外的情形时,那已到嘴边的呵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银甲卫虽已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他所在的马车围住,可道路侧方的山坡上,也同样出现了数目不少的黑甲士兵。
黑甲士兵们个个手持弓箭,拉弓对准了所有皇亲国戚、肱骨大臣。
只要有人在此刻一声令下,占据了地理优势的黑甲士兵,便能在短时间内将下方的银甲卫杀穿。
而到那时,等待他的就不是禅位,而是死亡了…!
不,他还不想死!
见到外间肃杀场面的第一瞬,永安帝脑海中便冒出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
他不过刚刚年逾天命,连头发都没有白完,怎么能死去呢?
便是一生操劳,时常为天灾而忧思愁苦的父皇,都活到了六十才寿终正寝。治下大多时节都风调雨顺,受百姓拥戴的他,怎么也该年至古稀才对!
或者,在医术冠绝天下的百草谷医师的辅佐下,还可以更长命?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他都不可能死在这儿。
死于犯上作乱之人之手。
可作为一国之君的他,年轻时也是熟读兵法的。他一眼就能看出,如今的他处于绝对的劣势,就算以命相争,也不过是困兽之斗。
斗,只有一死。
那如果不斗呢?要让晋王主动收兵,就只能答应他的要求。
可在胁迫中立康王为太子,并禅位于康王,这…
他不愿屈辱低头,也不愿放弃手中权利!
“怎么,很难抉择?”晋王淡睨永安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