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夹杂着害怕、厌恶的眼神,越积越多,碎碎念着的数落话语也萦绕在他耳畔。
“皇后的娘家伙同太子造反了,如今,已被判了满门抄斩!”
“太子?如今还叫什么太子,那已是关押在天牢里的罪人了!你们过去在其跟前混了脸熟的,自求多福吧!”
“太子是罪人了,那皇后…”
“也已是废后了!听说废后的诏书已经拟好,今儿个下午估计就会传遍各宫吧。”
“啊…!皇后和太子都遭了罪,那七皇子…”
“七皇子?谁知道是贬为庶人还是幽禁深宫一辈子呢?直接拉去一并杀头就,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到底是谋逆的罪…总之,都离他远些吧,别被牵连了。”
“对对,得离他远些!要是因他遭牵连,可就倒了大霉了!”
“真晦气,咱们怎么就被派来伺候七皇子了呢…”
“是啊,倒霉死了…”
满怀恶意的话语自四面八方而来,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毫不避讳的厌恶眼神更是让他如芒在背,想要找个旁人都寻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可恶意这种东西,就如附骨之蛆,怎么都摆脱不掉。
哪怕后来他学会了顺从,学会了讨人欢心,那些恶意也日复一日的压着他,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走开…!”裴翊宸蹙眉,额角有汗滴落。
坐在塌边的人见他如此,先是怔了怔,旋即,便轻轻靠拢他,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握住。
温浅瑜不知他梦见了什么,但见他模样,便知不是什么好梦。
人被梦魇着的时候,不能轻易叫醒。
温浅瑜不敢惊动裴翊宸,只能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轻拍他的背,试图安慰这处于梦魇中的人。
大抵是因为人在睡梦中也能感知外界,随温浅瑜安抚,裴翊宸倒是真的稍微静下来了。
只是,过往的痛实在太深,哪怕稍得安抚,也只像是给了沙漠中久不饮水的人一捧清泉,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温浅瑜看着裴翊宸的面色逐渐变得苍白,眉宇间渐渐浮现出一抹交集神情。不过,还不等她想到应该怎么安抚,那处于噩梦中的人,便在一声短促的惊呼中,猛然睁眼。
“走开——”
裴翊宸猛然睁眼,目光对上斑驳的光影和一张担忧的靓丽容颜,尾音不自觉地便消失在唇逢之间。
“温浅瑜?”裴翊宸眯眯眼,避开细碎光影,迷茫出声。
刚刚惊醒的人,还沉浸在梦境的恐慌中。急促地吸了好几口气,他方才渐渐找回清明…
“你怎么样?”温浅瑜看他面色稍微好转,连忙询问他的情况。
她想用袖子帮他擦去额间的汗珠,但手伸过去后犹豫一下,又换成了一张帕子,轻轻帮他逝去汗珠。
“别碰我…”裴翊宸偏头,躲开温浅瑜的擦拭,目光落在一侧冷淡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不是都走了吗?怎么又回来看他了?
“我刚刚给你切西瓜去了。”温浅瑜简短地解释了一句,又强行把帕子按到他额间,“不想我碰也得擦,着了风会风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