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舟家出来,逐月回了织布厂宿舍楼,刚走到大门口,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男人,拉着她的胳膊道:“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害我在这儿等半天!”
面前的男人一米七的个子,二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身深蓝的工服,不像是织布厂的人。
逐月吓了一跳,等了好几秒才想起这人是谁。
面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是前身的大哥,乔光明。
逐月皱眉,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并无好感,在乔逐月的记忆里,这个大哥有还不如没有。
乔光明比乔逐月足足大了六岁,他以前在乡下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如此也就罢了,但在乔逐月的记忆里,乔逐月一直是被他欺负长大的,平时一点不称心的事情,乔光明就会拿她出气,非打即骂。
逐月拍开乔光明的的手,皱着眉头道:“我有事出去了一会。”
乔光明看了看被拍开的手,诧异了一下,死丫头怎么好像变了性格,他摇摇头,抛开这个想法,皱着眉讽刺道:“你都嫁到城里,又不用赚公分也不用干农活,能有什么事?”
“私事,大哥你到底来找我干什么的。”逐月打断乔光明的话,直接了当问道。
在前身的记忆里,这个大哥靠着周家的关系,找了个制盆厂的工作,制盆厂离钢厂不远,但乔逐月嫁给周良,满打满算两个月里,这个大哥可一回都没来看过她,逐月可不信,这样的人找她会有好事。
果不其然,乔光明道:“我问你,娘打电话给你,要你寄钱回去,你怎么不寄?还敢挂娘的电话。”
“没钱怎么寄?”逐月道:“我又没有工资拿。”
乔光明朝逐月瞪眼,拿手指头戳逐月的头:“你蠢啊,没钱不知道找周良要。”
“那是周良的钱,不是我的钱。”逐月皱眉,避开乔光明的手指,她不喜欢陌生人和自己有肢体接触。
“他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你怎么连男人的钱袋子都管不住,出嫁的时候白教你了。”
“我要那也得他给啊。”逐月道。
“去织布厂找周良要,之前怎么搞到钱,现在也能搞到。”乔光明戳了个空,心里很不舒服,说话忍不住放大音量。
之前娘来电话说死丫头变了,他还不信,他好不容易有了假过来,一见还真变了,居然敢躲自己。
“我不去,多亏了你们的好法子,现在我和周良水火不容,在织布厂还臭名昭著。”逐月道,把前身遭遇的事情如实叙述给乔光明听,也是为前身小小的报个不平。
乔光明压根没听出来,或者说他根本没在乎乔逐月陷入过什么境地,他只盯着逐月恼火道:“你来城里两天还真把自己当城里人了,少跟我咬文嚼字的,我今儿来就一件事,让你赶紧寄钱回去。”
“没钱怎么寄。”逐月耸肩,把话题又绕了回来,她没说谎话,除了今天收了林舟几块钱治疗费,她的确身上没钱。
乔光明大声道:“没钱就去弄,去偷去抢,去找周良要,娘白把你养这么大,嫁了人,一点都不想着家里,你可别忘了,你出了嫁也是乔家的女儿!”
“打住。”逐月抬手,看着乔光明道:“我之前已经寄回家四十多块,怎么也够家里生活。”
乔光明眼神闪躲了一下,他当然知道,那寄回去的四十几块,他还找老娘抠了十几块呢。
逐月不知道其中细节,也没兴趣知道,她指了指乔光明继续道:“我是家里的女儿我没忘,可大哥你不也是家里的儿子,还是长子呢,娘要真缺钱,你先给点回去不就行了。”
要别人给钱,乔光明很乐意,但要让他往外掏钱,那就不行了,乔光明大怒,抬手就要给逐月一巴掌:“你还顶嘴,叫你拿钱你就拿钱,我当大哥的今天教训教训你。”
逐月一声冷笑,还以为自己是他那个从小欺负到大的妹妹呢?
她灵活的躲过这这一巴掌,看着乔光明道:“大哥你别动不动就打人,大门口人来人往,你也不嫌丢人。”
“我教训自己妹妹有什么丢人!”看着逐月躲过了自己的巴掌,乔光明更加生气,从小到大,乔逐月还是头一回敢躲开他的巴掌,他感觉自己的长兄威严被挑衅,恨不得当场打得乔逐月跪地求饶。
“那你就动手,你敢动手我就敢喊,这里是织布厂,不是以前老家,我要是想闹大,你看会不会影响到你制盆厂的工作?”
乔光明的手顿住了,两只眼睛气的溜圆,他深呼了一口气,看着逐月恶狠狠道:“嫁了男人就忘本了是吧,贱丫头,你等着,我有的是法儿治你。”
逐月脸上云淡风轻,看着乔光明转身离开的动作,很‘好心’的提醒道:“你也别想着去找周良要钱,我要是被周良找了麻烦,你可就不要怪妹妹给你找麻烦了。”
乔光明的脚步顿住,心想死丫头怎么看穿了他的想法,他狠狠瞪了逐月一样,冷笑道:“怎么,我是周良大舅哥,找他要点钱怎么了,你现在胳膊肘往外拐,为了周良敢威胁你哥?”
逐月翻了个白眼,自动忽略那为了周良几个字眼。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乔光明的确是前身的哥哥,他要是到织布厂找周良,以周良那个死要面子的性格,当着那么多工友的面,肯定会给钱。
至于之后,逐月想也知道,这位大爷转头就得找自己麻烦,逐月可不想乔光明要的钱,这份人情却算在自己头上。
那不如开始就把事情阻止了,逐月看着乔光明,漫不经心道:“大哥你进制盆厂不容易吧,你要真有去织布厂找周良要钱的想法,被我知道了,那就别怪妹妹到你厂里闹,闹大了,不知道对你工作有没有影响。”
“你敢!乔逐月你怎么变得这么无赖!”乔光明瞪大眼,对着逐月大喝,开玩笑,他才当上工人两个月,进了城工资还高,他可不想再过乡下种地挣公分的苦日子了。
“不是你们教的吗?”逐月不嫌不淡的怼回去,说的是之前他们让自己去织布厂找周良耍无赖的时候。
“好,你翅膀硬了。”乔光明被堵的哑口无言,气的一甩袖子,大步离开:“贱丫头,有本事你以后别回娘家,我看你以后被周良甩了,到时候找谁做主。”
“谁甩谁还不一定呢。”逐月撇撇嘴,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宿舍里走。
谁想刚转身,她就和一个人对上了眼神,逐月挑眉,看着面前的男人道:“闻先生,戏好看吗?”
“很精彩。”闻晨靠在保安室的窗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嘻嘻笑。
逐月无语,走到闻晨身边道:“闻先生动作也真够慢,都快过大半个月,才找到我住的地方?”
“嗯?”闻晨哼了一声,眼中有些好笑,这胖丫头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你今儿是来找我的吧?”逐月道。
“是,看来你早猜到我会来找你。”闻晨点头,并不意外逐月的自信。
逐月笑的眯眼,凑到闻晨身边道:“怎样,想通了吗,愿意让我给你手术了?”
“不愿意。”闻晨丝毫没犹豫的摇头。
“什么嘛,还以为能挣一大笔。”逐月摊手,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闻晨抬了下手腕看时间,织布厂的工人马上要下班了,一会这里就该人来人往,他扭头看了逐月一眼,开口道:“你住的地儿可真不咋得,这人来人往的,嘈杂死了,到我车上去,咱在车上说。”
“你又不让我给你动手术,还有什么好说的。”逐月道。
“那你上不上车?”闻晨道。
“上,四个轮的车,谁不想感受一下呢。”逐月笑嘻嘻,跟上闻晨的脚步,一起出了门。
在两人离开宿舍楼,安保室的窗户被打开,三大爷从里头探出头,心里诧异不已,乔胖子这是和谁出去了,那男人长得真俊,穿的也体面,明显不是和他们一个层面的,乔胖子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了。
这时候织布厂的工人下班了,陆续有工人回来,三大爷把头缩回去,带着老花镜看报纸,一页没看完,就有人敲窗户。
三大爷开窗,见是穿着工服的周良,问道:“小周啊,有什么事吗?”
周良道:“大爷,你看到乔逐月去哪儿了吗,她怎么没在家?”
三大爷摘下眼镜,心想真是稀奇,周良今儿居然找起来乔胖子:“你媳妇啊,刚和个男人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她也没说。”
“和个男人?”周良一愣,脸色瞬间变得不好。
再说逐月这边,她上了闻晨的车原以为闻晨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讲,所以在车上说,没想到她刚一上车,车就发动了,也不知道是要去哪儿。
逐月在车上坐稳,看着闻晨道:“闻先生,咱这是去哪儿啊?”
“去了就知道。”闻晨不多说,看着逐月似笑非笑道:“你胆子不是很大吗,怕我把你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