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段建民的晚餐是在学校食堂解决的,离学校最近的国营饭店要走二十分钟,而两人刚好都没有长途跋涉去吃饭的兴致。
在食堂里,段建民就像一个真正的舅舅那样问长问短、嘘寒问暖。
孟珍珍配合他的演出,比他还要入戏。
其实她真正关心的是,今晚自己要去哪里给小哥哥打长途电话,要知道电信大楼离这里八站路远呢,
“舅舅,我答应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的。”
段建民微微一笑,心知她是和小陆约好了,
“这事不着急,乘现在天还没黑,你先带舅舅在学校里走走逛逛?”
“好吧。”
孟珍珍今天刚来学校,对川外校园还是两眼一抹黑,压根找不到北。有她带路,大概率是有去无回的。
她心知幺舅这是有事情要交代自己,便收起饭盒跟着段建民一起从食堂边门走出去。
幺舅对学校的地图了如指掌,一路带着她沿着几乎无人的林荫小路向前,直奔贯穿校园的人工河边。
转了最后一个弯,走出那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落日余晖在河上洒下一片金红,夕阳下的宁静校园十分美好。
“甥舅”两人站在河边,一时都被这唯美的场景吸引了目光,各自陷于沉默。
过了好一会,段建民清清嗓子开口道,
“有时候平静安宁都只是表象,象牙塔也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港湾。”
孟珍珍点点头。
她前世的大学经历不断扩招降低门槛,再没有人觉得大学校园是清高神秘的象牙塔,那里只是另一个复杂的小社会罢了。
段建民将专案组成立的缘由和目的娓娓道来。
段建民看她那么激动,勾起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来,小陆的女朋友果然不错,
“对了,今天我要跟你强调一下,你的前任,编号三十七的同志行动失败的原因。
希望你吸取教训,在接下来开展工作的时候能够引以为戒。”
孟珍珍之前听到十九号几次提到她的前任,都是语焉不详、讳莫如深。
一听幺舅主动提起来,这让某人的眼睛都亮了,眸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今年一月的时候,我们对所有预备留学生班学生进行了一次大型排摸审查。
结果被我们发现周峨眉同学是被冒名顶替的,真正的周峨眉并不知道自己被大学录取了,还在老家务农。
于是我们安排真正的周峨眉去了师范大学,而三十七号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安插到了预六班顶替了她的名字。”
段建民沿着河堤缓缓前行。
“三十七号和你不一样,她是安全部门专业培养的,她擅长的是破译机关密码。
组织安排给她的破译任务是十分繁重的。
由于她本人的英语能力一般,专业成绩完全是靠我们内部提前获得考题信息,她的心理压力也就比较大。
她最终也没能处理好人际关系,无端卷入了一些纠纷,然后危害到了自身的健康。”
孟珍珍听得云里雾里,脸上也显露出了好奇的神色。“领导,能不能说人话。她究竟干了什么?”
段建民哭笑不得,“这么说吧,她一个满分学霸,从来不学习,也不肯帮助同学共同进步。
态度还比较傲慢。这让她的人缘变得非常差。最终她被同学排挤,得了严重的失眠症,没法继续工作了。”
“额……领导,我能说你这是马后炮了吗?我现在就住在周峨眉原来的寝室,甚至睡的都是同一张铺位。
你早点说呢,我就不选这个寝室了!”
孟珍珍扶额,自己这是填进了一个什么样的天坑?
段建民也不辩解、但笑不语,只是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叠资料交给孟珍珍。
那是预六班所有七十一名同学的背景调查,她拿到手里就毫不迟疑地一页一页扫描起来。
花了几分钟就全部读完了,她将资料物归原主,
“这样看起来,还是我现在这个寝室单纯一些。”
段建民被她的速度吓了一跳,这就全看完了。
孟珍珍则暗自庆幸没有住进219,那个寝室虽然人最少,可架不住几个劣迹斑斑的刺头都集中在那里,那几位的‘光辉事迹’看起来更加可怕。
应了那句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人虽然少,作妖的人比例却很高。
“是的,三十七号是在219生活期间发病的,我们为了照顾她才调到228。
不过看起来干预得还是晚了一些,她现在在疗养院,情况还是不大好。”
孟珍珍暗想,219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把特工三十七号都给吓成了《美丽心灵》里的约翰纳什了。
她现在十分感谢施炎同学的肥皂盒,如果不是那神来一笔,自己现在搞不好已经在219这个贼窝里了。
她也十分同情施炎,那是219唯一的普通人代表,现在都被逼成暴力分子了。
“不过你现在首要的任务,不是和同学室友搞好关系,而是尽快让大家知道你的英语能力很强。
我知道这是事实,但是我们需要把这个消息散出去,好等大鱼上钩,主动来接触你。
我现在带你去办公室吧,那里有电话可以打长途,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也会在那边和你联络。”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孟珍珍跟着段建民来到了第四教室二楼角落里的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陈设非常简单,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部电话一个带锁的书柜,莫名让她想起了曾经平安镇小吃店里间的办公室,那是几乎一模一样的配置。
孟珍珍回想起顾小四在那个办公室里接电话的样子,现在自己和他是同行了,
顾小四跟孟珍珍隶属于不同的专案组。小四的编号是四十四,加入的时间比孟珍珍还早几个月。
又叮嘱了几句,段建民就先走了。
他把办公室钥匙留了一把给孟珍珍,方便她过来打电话。
孟珍珍也很识相,表示自己会承担一部分长途话费,毕竟不全是公务。
等到七点,孟珍珍拿起听筒先跟话务员要平安镇的专线2501.
电话被转了过去,秒接。
在电话机前守了半天的陆隽川:喂?
孟珍珍:哼唧~
也许是孟珍珍古怪的回复方式让小哥哥有点卡壳了,对面安静了三秒钟:这里是平安镇陆隽川,请问……
珍:嘘,是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怦怦的声音啊?
对方明显有点懵:没有……
珍:你仔细听听,怦怦、怦怦……
对方好像有点明白了:那是你发出来的。
珍:对啊,那是我在想你的心在跳。
对面沉默了五秒钟,然后陆隽川低沉磁性的笑声,从六百多公里外沿着电话线传过来,轻轻拨动了孟珍珍的心。
他说:嗯,我也很想你。
习惯有事说事的小哥哥,和习惯同步直播生活的孟珍珍,在电话里总是有种微妙的节奏差。
因为是保密线路,不担心有人会听,倒是给两个人的沟通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孟珍珍把自己想得起来的土味情话都说了个遍。
让陆隽川的脸红了又红、红上加红、红到发紫,有种自己的耳朵都快被听筒烫熟了的错觉。
萌珍:我想买块地。
俊川:在哪里买地?
萌珍:我要买你的死心塌地。
俊川:……
穿越八零:我靠直播买了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