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家,今天有点晚呀。”袁卫星很顺手地接过孟珍珍的书包,“今天陆先生有朋友来,他们一起出去吃晚饭,现在还没回。”
孟珍珍点点头心想,不要刚一来就打照面也好。
这两个人也差不了几岁,就是两辈人了,晚点见面就晚点尴尬。
不知道舅舅得知自己有个男朋友会作出怎么样的反应呢?她有点儿不敢想象。
“这是我舅舅祁准,亲的。我们一起吃过晚饭了。”她跟袁卫星介绍道。
袁卫星此刻才看见暗处的祁准,她退后一步飞快地点一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请人进门。
“小东家,祁先生。”
这时徐老爷子也迎了出来,客气地去接祁准手里的行李。
祁准不好意思让个老人来帮自己拿行李,抱着大包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站在一边的孟珍珍。
孟珍珍朝徐老爷子点点头,“徐爷爷,你还是让我舅舅自己拿着吧。
他要在我们这住一阵子,十一号的小别墅收拾完了吧,现在能住人吗?”
徐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去恭恭敬敬垂手立在一旁回话,“能,卫星经常去打扫。
四个孩子没事也去那儿玩。一楼南边卧室家具用品都已经备齐全了。
本来是预备着怕万一陆先生觉得孩子们闹腾好去那边躲清静的。
只要去铺上被褥就能住人。我马上去准备。”
孟珍珍道了声谢,想着这会儿袁老太太已经睡下了,就做个“跟我来”的手势,把有点看呆了的舅舅带进了正屋客堂。
“小孟干事,你回来啦?”正在给孩子们上国画课的代课老师季染烟抬手示意。
“珍珍姐姐好!”三个小萝卜头加上一个大个子,四个小男孩手里都拿着毛笔,听见动静一起转过头来冲着孟珍珍笑,脚下却还站在原地。
很好,孩子们这会儿都知道上课不能乱跑了。
不打算搅扰,孟珍珍略点了下头,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和家里人打过招呼,孟珍珍转身带着舅舅直奔左手边的东厢客堂。
刚引着祁准坐下,袁卫星就像一个小丫头似的托着茶盘进来。
外头院子里因为天黑看不清建筑的原貌,一进客堂,明亮的日光灯下,屋子的细节就完全暴露在祁准的眼前。
好家伙,民国风的木质家具和奢华摆设,还有端茶小妹的做派,小院各种不合理的景象汇集,这让他好一阵怔忪。
要不是建国后妖怪不能成精,他都要以为自己是进了盘丝洞了,“这里是干什么的地方?”
“这里是我的院子呀,”孟珍珍捧起茶杯,里面是她喜欢的麦乳精,不烫不温正好入口,“舅舅咱们先喝口茶,歇一歇。你有什么要问的,我回头慢慢地告诉你。”
祁准捧起自己的杯子,轻啜一口发现里面是大麦茶,摸摸自己额头上的一颗痘痘,确实该降降火气。
一口气喝干了大麦茶,祁准看着她笑,“来吧,珍珍,跟舅舅讲讲你这些年怎么过的。”
这些年怎么过的?孟珍珍看向祁准,想听真话吗?
原主被盗挖煤矿的团伙盯上,一棒子敲在后脑,芯子就换了人,到今天满打满算都还不到三个月。
问这些年是不是时间跨度有点儿大了?不如问最近这仨月吧。
唉,就算只问最近,孟珍珍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倒是眼前的舅舅,和她看信时想象出来的那个舅舅的差距挺大的。
能写出那样宽广豁达又幽默风趣的文字的人,又为什么会去骗别人买那几毛钱一包的冒牌外国味精呢?
从一年多前发出的最后一封信至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使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直觉舅舅的本质绝对不是这样的,他的眼睛,并不迷茫,明明有着很坚定的光。
“不如你先说说,怎么会辞了铁饭碗,去跑小买卖的?”孟珍珍眼睛眨巴眨巴把皮球踢了回去。
祁准笑了笑,伸出手揉了一下她的头顶,“也好,舅舅给你开个头。
这么说吧,我本来是回不了城的人,因为咱们家在帝都压根都没人,我远在龙江什么也干不了,所以没法跑关系。
我那时候农场里有那么一个老乡,我们的爸都是一个厂的,当时他们家的人给办好了返城手续,他比我先回的帝都。
回去没两个月就写信说要帮我落实父母的平反,帮我跑工作。
这人平时确实也是个挺热心的,我就放心地把事交给了他。
他家在厂子里有关系人脉,事情办得很快,甚至还帮我拿回了厂里分给我爸的房子。
那时我工分换了口粮,我连回帝都的路费都差很多,也是他给我汇的。
应该说如果没有他,我就会一辈子被困在那个地方。
可是我一点也不感激他,他是纺织厂头头的儿子,他知道一旦落实政策,我就能拿回很多属于我东西。
他想要那些东西,我想要回城,所以互相帮助这事情就成了理所当然的。
我回到帝都以后才知道,这是一场等价交换。他要走了我们家以前的房子,我也默认了。
只是没想到他那么贪心,后来连工作也想要拿去。我当然不肯,没有工作我要怎么在帝都安身立命?
于是,他利用关系把我调去看仓库,去年九月一把火烧了仓库,我丢了铁饭碗,还把自己存着买火车票的钱赔了个一干二净。
在帝都,没工作没房子,我沦落到睡地下通道打零工过日子,这一睡就睡到十一月,太冷了。就在我以为会被冻死的时候,另一个哥们把我给捡回家,给我吃药,让我在他们家洗澡睡觉。
他就是那个去南方搞了一船味精回来的朋友。他没偷渡去日某国,是我为了东西好卖瞎掰的。
我就靠睡他们家沙发,卖掉他送给我的味精混了一口饭吃,还赚到了火车票钱,就来这儿看你了。”
难怪舅舅变了,一个人经历懵懂中从有到无,在绝望中再度拥有,在希望中又被剥夺殆尽,任何人碰到这些事都会崩溃的吧。
孟珍珍按下胸口翻涌的酸楚,
“都过去了,舅舅你别走,你现在就是回家了,安心在我这。”
她深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向祁准保证道,
“舅舅,我保证有朝一日把属于你的一切全部都给夺回来,敢乘人之危占我们祁家便宜的,这笔账留着,回头让我们跟那个人渣慢慢算!”
祁准的眼眶红了,他何尝不想把姓祁的东西都从那个缺德带冒烟的房国庆手里拿回来呢。
孟珍珍说这些就是想唤起舅舅的斗志,这甥舅俩想到一块去了!
“舅舅,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看看可以做点什么生意。
等我把省行政学校的本科读完,我就能去考帝都国家行政学校的研究生了。
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帝都,我们两个联手,让那贪心不足的家伙把吃了我们的吐出来!”
“好!!!”
穿越八零:我靠直播买了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