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保安科的办公室里出来,王娟看孟珍珍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这姑娘好能说啊。
和顾小四汇合,孟珍珍就带着两人去昨天那家老字号吃午饭,顺便买外卖。
服务员看见昨天买走他们一个瓦罐一个大搪瓷盆的女娃娃又带着不同的客人来了。
倒是个有钱的主顾,不过昨天饭店经理知道了这事把当班的人训了一顿,这次他们不肯再卖碗了。
更何况孟珍珍点了七菜二汤两大盆米饭的外卖,一次性要买走人家十一个盆盆罐罐,人家这生意都没法干了。
最后还是小四跟服务员说好,押了二十块钱,回头把餐具还回来再退押金。
服务员乘机提出补救措施,昨天买走的瓦罐和饭盆也可以退回来,原价奉还。
孟珍珍心道,那感情好。
三人吃了四菜一汤,王娟看孟珍珍花钱的样子心都在颤,要不是早上刚出了那事她不好意思替丁勇说话,不然她一定拒绝那几个高价的菜。
看她光吃白饭的样子叫孟珍珍也挺难受的,还是顾小四开解了王娟:钱票都付了,高高兴兴吃完才不辜负孟珍珍请客的一番心意。
王娟这才敢动筷子夹一点点菜。
吃着孟珍珍替她捞到碗里的一块大肉排,她连眼泪都快下来了,这是过年至今她吃到的第一次荤菜。
回到病房之后,王娟看见被护工大叔收拾得焕然一新的丁勇,看见他刮干净胡子和鬓角的脸,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吃惊得嘴巴都张大了。
在丁勇还健康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这样拾掇过自己,刮完脸的他看起来才像是三十刚出头的样子。
王娟看的有些呆住了,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目光低垂下来。
开始动手把孟珍珍买来的三菜一汤一盆米饭一一从竹篓里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正发愁要怎么喂一个只能躺着吃饭的人才不会把他呛死的时候,护工大叔像一个超级英雄一般出现了。
拍紧枕头摆出一个斜角,给丁勇垫高一点点上半身,方便重力帮助病人下咽,随后护工大叔就开始了熟练的躺喂动作。
丁勇就像饥渴了很久一样,大口大口吃肉吃菜喝汤。(没错,他是真的饿了很久,昨天晚饭都没吃好吗?)
护工大叔嘴里说着些轻松愉快的话题,一把圆勺在手,分割食物、舀菜配饭,递送到病人嘴边,等他自主吞入,再刮一下口角溢出的汤汁。
这喂饭的动作,如同来自母亲温柔的手,让人感觉特别安心。
看着男人吃东西满足的样子,王娟突然觉得钱真是能够带来快乐和方便的好东西啊。
吃喝完毕护工大叔洗完碗才打了招呼离开,临走还悄悄跟丁勇约好了下次来处理内存问题的时间。
正在这时丁勇的表婶带着一个油纸包、行色匆匆地进了病房。
她看着焕然一新的表侄子,一阵错愕,马上又转过头去看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王娟,她以为是这个陌生女人干的,
“你谁啊你?”
“表婶,这是……”
丁勇正不晓得要怎么介绍王娟,说这是李斌媳妇吧,好像不应该这样说,可是说是朋友吧,又有哪里不太对,他一下子卡住了。
正好这时孟珍珍和顾小四带着一竹篓空碗来了。
王娟知道这是要去还餐具了,拿起护工大叔洗干净摞整齐的一套餐具就站到了顾小四身后。
孟珍珍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焦黄、有点凶相的女人,
“你好啊,我是丁勇同志的同事,正好我家里人也在这边住院,就帮丁大哥带了个饭。”
丁勇的表婶朱大梅是个寡妇,“表婶”听上去好像年纪很大,实际也才三十九,并不比丁勇大多少,只是同族辈分高一辈而已。
她没有工作,家住得离丁家很近,一直以来替丁勇照顾那一对瘫在床上的父母,靠这个便宜侄子给的每月二十块钱的辛苦费度日。
她对二老的照顾极其敷衍,老人们不敢抱怨,生怕没了她就再没人来管自己。
丁勇不是个细心的人,不然他一定会发现其中猫腻,两老最后的日子真的受尽闲气,既没有尊严又没有体面。
老两口去世以后,朱大梅就没了生活来源,到处打打零工得过且过。
这回丁勇倒下了,听说伤残补助金能有好几千,她暗地里觉得机会来了。
她做好了打算,在这个便宜侄子身上最后再捞一笔,然后跟着她的大货司机炮友去南方做生意。
她昨天匆匆离开,是去矿办撒泼打滚要丁勇的补助金去的,因为五一当天休假,她的本意是想早一天拿到钱。
可是矿办的主任说一定要等伤残鉴定出来以后,根据评级才能赔付。
而伤残鉴定要出院后三个月才能做,这让她远走高飞的梦一下子又延迟了大半年。
她一气之下直接回家,把丁勇没吃晚饭,也没订饭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丁勇行动不便,担心住院期间有什么要自己花钱的地方,昨天把家里的钥匙和藏钱的地方告诉了这个表婶。
他那点子家当现在已经都被朱大梅拢在手里了,可是这四百多块钱哪能跟几千块的补助金比。
那钱她现在就带在身上呢,丁勇还存有不少票,她打算等下从医院出去就拿着钱去盘花百货公司给自己买些新行头去。
她还打算好了要去市里有名的美发店把自己的头发给烫了。
丁勇的中饭和晚饭?昨晚买了十个素包子,够这个瘫子慢慢啃了。
听说孟珍珍自说自话给丁勇买了午饭,她心里就不太高兴。
晚是晚了点,也才十二点多,自己又不是不来,这个便宜侄子怎么就一会儿都等不得了。
这时丁勇道,“表婶,我昨天告诉你的东西,你给我带来了吧?赶紧的,把饭钱给人家小孟同志结了。”
那四百来块钱和所有票正都在朱大梅身上呢,她的三角眼一瞪,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多少钱?”
孟珍珍想客气几句说同事一场,请客也应该,但是顾小四一反常态地积极计算起来,
“一共三个菜一个汤半斤米饭,你给四块八毛搭半斤粮票和四两肉票。”
“什么?”三角眼居然被她瞪圆了。
丁勇咳嗽了几声,这顿饭是真的好吃,但是这价钱也是真的辣手,不过他一个人过日子也有时不时奢侈的时候。
对于这顿让他感觉生活又充满了希望的饭,他还是愿意买单的。
然而表婶骂骂咧咧地不肯拿钱出来。丁勇对表婶不合作的态度很是不满,眉头深深皱起。
这时他闻到一股类似发酵的气味从床头传过来,侧头一看,那味道来自床头柜子上的油纸包。
“这是什么?”丁勇觉得鼻子闻着有点不得劲。
孟珍珍走过去拿起那个油纸袋打开一看,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一言难尽,
“这是你拿来给丁勇吃的?这是中饭?”
“那么多包子一顿哪儿能吃完,这是一天的饭了。”朱大梅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你这包子什么时候买的呀,凉的,味道都有点不对了。”
顾小四拿过去闻了闻又递给王娟,王娟一看一闻,“这是老八家的包子,
他们家早市的包子供不应求一人一次最多买两个,不然还得重新排队。
只有晚市才能想买几个买几个。这肯定是她昨天下午买的,味道都不对了。”
孟珍珍有点看这个表婶不顺眼了,“表婶是吧,你看我们丁勇同志行动已经挺受限制的了,饮食上就更加要注意。
万一吃坏肚子,这可不是小事。你要照顾好病人,你得用点心啊。
啊,对了,我帮丁勇同志雇了一个护工,一天劳务费是两毛五,医院收取统一分配的。
为了人家工作尽点心,我又单独给大叔五块钱小费。这样算下来一个月的护理费就是十二块五。
你自己是女同志,很多事也不太方便你来动手照顾,而且看起来你也特别忙。
这个钱是没法省的,我们必须保证丁勇同志住院期间的生活质量嘛。”
“对,这个十二块五你也拿给小孟同志。”
丁勇觉得这个钱花得太值了,他从小到大都没被人照顾的这么精心过。
在他憋了十五个小时的葛洲坝得以泄洪的时候,护工大叔在他的眼里仿佛身披霞光的救世主一样。
朱大梅胸口起伏,一副简直要气炸了的神情,“合着我做什么都做不好,那我还来做什么?”
说完一跺脚就想往病房外头跑。
顾小四眼疾手快,一把将人的后脖领子抓住了,“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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