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是一个很自来熟的人,即使阿黛尔对他不冷不热的,他也毫不在意,仍旧热情洋溢地问道,“你借这本书是因为兴趣么?我借来主要是为了研究一下我的天赋。”
他提到天赋,倒让阿黛尔多了几分兴趣——“你什么天赋?”
正常来说,直接询问对方的天赋比较不礼貌,但是亚当斯自己都提到了天赋,明摆着是不介意提及的。
自从埃里克队长邀请她去测试自己的天赋之后,阿黛尔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她有点形容不好这种感觉,因为她既不是担心自己没有天赋,也不是在忧虑自己会觉醒什么天赋,如果非要说的话,她想用玄之又玄的直觉来解释——她觉得会出事。
所以这会儿遇到了一个天赋者,她自然不会放过。
“【测算者】。”亚当斯毫不避讳。
阿黛尔点点头,她记得这个天赋,比较擅长预知和命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二级就是“占卜师”。
“你呢?”
“我?还是个普特透。”阿黛尔很自然地回答。
“但你看起来可一点不像。”亚当斯赞美道,“感觉看到你这个人,就会有种你很有力量的感觉……就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你真会说话。”
两个人沿着长长的书架走到了读书区,亚当斯似乎并不打算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担心那本《从第一纪元到第四纪元》落入他人之手,所以决心在阿黛尔旁边等着她看完。
听到阿黛尔的话,亚当斯笑了,“当然不是,你要相信一个测算者的感觉,【测算者】的直觉可是强于【秉烛者】的!”
“是嘛。”阿黛尔漫不经心地回应。
“当然了!”亚当斯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说,“你看起来好像不太相信我说的话,不如这样吧,我来给你占卜一下,正好我刚刚从测算者升到占卜师,缺一些练手经验。”
阿黛尔向来对于命运,或者运势是不感兴趣的,因为她崇尚的是命运由自己决定,但是她想了想,到底是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
“好啊,怎么占卜呢?”
“如果要占卜,你需要先提供给我一个问题。我现在层次还比较低,必须有针对性地占卜。”
“好的。”阿黛尔想了想,“什么样的问题能占卜呢?”
“除了生老病死,他人隐私以及一些精确的时间和地点以外,都可以占卜。”亚当斯越说声音越低,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没等阿黛尔回应,他又补了一句,“我刚才说的那些,高等级的是能做到的。”
阿黛尔“噗嗤”一声笑了,亚当斯似乎相当在意别人对【测算者】这个天赋的看法,好像他有种要维护其荣誉的使命感似的。
“那让我想想……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好朋友,她最近可能要打官司了,你可以帮我占卜一下这个事情是否顺利么?”
亚当斯的表情很惊讶,“当然,当然。”他一连说了两次,“如果能为这样重要的事情占卜,作为‘占卜师’的我真是太荣幸了。”
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副塔罗牌,在桌子上洗了一遍。
他的手法远比炼金杂货店店主的要赏心悦目得多,很快,他就把牌在桌面上摊开,然后邀请阿黛尔来选择三张。
“主牌是正位的宝剑首牌,辅助牌是逆位星币七和正位圣杯四。”
“什么意思?”阿黛尔问道。
“很简单。”亚当斯把牌转过来,面向阿黛尔,“你看这张圣杯四,是不是画着一只手,在给一个人递杯子?”
阿黛尔看了一眼,点点头。
“那就代表着这件事情会有人帮助。事实上,我觉得她的官司结果应该算是不好不坏,法官是很正直的——你知道的,通常情况下宝剑牌正位时都代表着一种公正的裁决,逆位的星币七显示着她会失去一些钱财,她此前拥有的……”
亚当斯皱着眉头打量了好一会儿,抬头问,“她的官司和钱有关么?”
“应该……没关系?我也不是很确定。”塞西莉娅应该是想要洗脱自己身上的罪名,只不过也许这张牌代表着她会在律师费上花上一大笔?
“这就奇怪了,”亚当斯的神情愈发凝重,“我就按照我看到的来说了,有一笔曾经属于她的财富,会失去,同时会有不止一个人来帮助她。”
“那你觉得这个事情会顺利么?”阿黛尔问道。
亚当斯没有马上回答,他从旁边剩下的一堆牌当中看似随意地抽出了一张,“逆位的女祭司!”
他的音量高了些许,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把这张牌扔在了桌面上。
阿黛尔低头打量,那上面画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女人,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这张牌很不好么?”阿黛尔有些不解。
亚当斯摇了摇头,“事实上,最开始抽出三张牌的时候,我觉得这件事情是会经历一些波折,不过总体顺利的。但是现在……”他斟酌着,没有马上说。
阿黛尔把那张“女祭司”拿了起来,她打量着上面的女人,心里开始隐隐地有些不安。
“我该怎么和你说呢……”亚当斯一副苦恼的表情,“每个占卜师都有自己的解读习惯,他们的牌也都带有他们自己的特色。比如说我有一个太阳星座为狮子座的朋友,在她的牌里面,狮子那一张就象征着她。”
阿黛尔听懂了,“这张牌对于你来说,象征着谁?”
“新教。”亚当斯沉默。
“你的意思是,新教会带来阻碍?”相比亚当斯有些畏惧的样子,阿黛尔倒不认为新教的阻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塞西莉娅跟着自己从梅兹女子监狱出来的那一天,她就已经预想到了这样的情况,新教可以默不作声,但这不代表着她们不会在暗中阻挠。
“其实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新教带来阻碍,而是新教里面的一个女性主教,会带来阻碍……她的这件官司招惹到新教了么?”亚当斯有些担忧。
“招惹到了新教,就不太好解决了,说实在的,我感觉新教最近这几年有些嚣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有了信仰,亚当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新教的厌恶。
这倒是神奇了。
阿黛尔发现,自己身边的这么多人里,好像就没有几个喜欢新教的。
一个试图把她派进去当卧底的艾利克斯,一个想让她去偷新教的东西的科尔多瓦,一个生死之间念着巫神的艾达,一个篡改新教祷告词的塞西莉娅……
就更别提克莱顿等人了。
如果这么多人都讨厌新教的话,那到底是谁还在信仰新教?这么不得民心的信仰是怎么存在的?
“可能吧,和教会并没有直接关系。”回过神来,阿黛尔回答。
其实听到亚当斯的话,她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苏薇女士。毕竟梅兹女子监狱是苏薇女士管辖范围内的,而且苏薇女士还是一个女性主教。
但是,回想起和苏薇女士短暂的交往,阿黛尔却觉得对方只是一个思想固化的老女人,却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难为别人——尤其是难为女人。
“招惹上新教可就麻烦了。”亚当斯重复道。
他神情有些恹恹地收起了塔罗牌,又从钱夹里拿出了一张名片,“十分抱歉,今天的事情让我想起了很多不太美好的回忆,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够请求您帮助我把这本书邮寄到这个地址么?”
阿黛尔接过名片,上面写着亚当斯的名字,还有他的地址——威斯康纳城,科林第普巷,赫尔墨斯学会。
“好的。”阿黛尔抬起头来看向他,“你要走了?”
“是的,真的抱歉。”亚当斯又递过来几张钞票,“我看过这本书的价格,能麻烦你到时候帮我买下来么?”
“可以。”阿黛尔点头,“我要感谢你帮了我。”
“不足挂齿。”亚当斯摆摆手,“如果不介意,你能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告诉我一下你朋友的庭审结果么?”
阿黛尔再次点头,没再说话。
她目送着亚当斯的身影逐渐远去,才回忆起亚当斯刚才的表现,他的怪异和悲伤并不是从提到新教开始的,而是从她那句话开始的。
最开始提到新教的时候,亚当斯只是厌恶,但是当她说“和新教没有直接关系的时候”,仿佛刺激到了亚当斯的哪一点,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厌恶,悲伤,仇恨……
所以,在他的身上,也曾经发生过一起和新教有关的事件么?
这个事情里面,原本只有间接关系的新教直接参与了么?
阿黛尔对亚当斯的了解太少,就这一点点线索而言,她也推测不出来太多,只是……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张名片上,上面写了那个赫尔墨斯学会的地址。
也许她想要了解这个人,选择去赫尔墨斯学会看看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阿黛尔对这个名字和赫尔墨斯街相同的学会十分感兴趣。
她把那张名片和伊丽莎白的那张放在了一起,低头开始看那本《从第一纪元到第四纪元》,刚才和亚当斯交谈浪费了一点时间,她要抓紧了。
……
“你怎么回来了?”男人训斥道,“他怎么样了?”
“他……受了一些伤害,我没能将他除掉。”
“废物!一群废物!”男人挥手打落了旁边壁炉上放着的精致瓷人,“我要你们做什么?一点用处都没有!”
地上跪着的人一声不吭,直到男人发泄完了才提醒道,“和情报不符,他的等级至少在四级以上。”
“怎么可能?”因为惊讶,男人的声音几乎都有些扭曲了,“他才多大年龄?怎么可能已经到第五等级了?”
“可能还不止。”跪着的人硬着头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