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随着她念出那些祈祷语,那能量带有十足侵略性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因为她的身体内部并没有可依托的东西,这能量竟然自身纠结在一起,具象化出一道道白色的网状结构,相互攀附着肆意生长。
带领的修女重新闭上了眼睛。
祷告还在继续着。
但是阿黛尔只是机械地跟着念,她的全身心的意识都投入了对那能量控制当中。
她并不是很鲁莽地选择让这能量进入她的体内的。早在知道“神的合理化要约”的时候,她就想尝试着用这规则和那触角烙印相互接触一下试试了。
但是很明显,现在这种情况更加安全可控。
她在自己的意识当中开辟出了一个通道——这并不简单,好像你要把一团好好长在一起的肌肉控制着向两边分开似的。
要不是之前制作【魔术师的小把戏】的时候好好锻炼了一下她的意识力,她现在这打算能不能成功还两说呢。
比起周围都有意识的压迫,那外来的能量自然能感知到从哪里走更舒适,它毫无疑问地选择了阿黛尔特意为它开辟出来的那条道路。
“噗!”
一道吐血的声音从阿黛尔身后不远处响起。
她听见轻轻的脚步挪动声,但是周围的人都是闭着眼的,阿黛尔不敢回头去看。
没等那能量触及她的印记,又是一声吐血的声音。
似乎有人昏倒在了地上。
但是一点骚动都没有发生,围成层层圈子的修女们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般有序,平和。
带领的修女冷声说道,“保持你们的专注信仰与意念,用心感受神赐下的能量。”
随着她的提示,阿黛尔很明显感觉到涌入体内的能量壮大了几分。
又有几位修女倒下了。
“现在,请你们想象着神赐下的爱的能量经由你们的身体,慢慢放大,投入到战场上,投入到帝国的边界线上,停止杀戮,带来和平。”
阿黛尔停下了她的动作。
她的意识强硬地将烙印和神力隔开。
不!
她不能这么做。
她可以用自己来冒险,但是如果这道神力真的能够拯救此时此刻战场上的人,如果这道神力真的能够为库尔带来安宁,她愿意按照那带领修女所说的去做。
那烙印,仅凭感觉就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于很邪恶……万一这神力在和烙印的接触过程当中发生了意外怎么办?
阿黛尔控制着自己的意识创造出另外一个通道来——从左手连接到右手。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这神力需要经由她们每一个人的身体然后放大,再应用在战场上的。
她不可能任由这能量在她体内构建出更多的网,但是她愿意为了这个仪式,创造一个临时的连接通道,确保其顺利完成。
带领修女还在重复着,“……经由你们的身体,慢慢放大,投入到战场上……”
阿黛尔也跟着一起做。
她体内的能量被她的想法牵引着,牵引着,穿透了物质构成的教堂,飘离了高大的堡垒与防御工事……
说不清是她的想法引导着能量,还是那能量裹挟着她的思想,她竟然能够看见那磅礴的神力降临了正在激战中的战场之上。
她看见那些人麻木的神情,看见那火药从烧烫了的铁管当中喷射而出。
她看见血液染红了大地,染红了天空,又被火药掀起的更大灰尘所掩盖。
一切都是那么的混乱,那么的无序。
她看见人们眼中狂热的欲望,看见人们对家园的思念,看见了许多……恐惧。
很难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好像她骤然有了第三只眼睛看向这个世界。
人不再是人。
在阿黛尔的视线中,一圈圈透明的线条将人的躯壳圈起来,好半天,她才意识到那是人的灵魂。
人的灵魂要比人的躯壳大上一圈,是半透明色的。
有着旺盛活力的人的灵魂是明亮的,血液和尘土也带不走它的光芒;将死之人的灵魂是暗淡的,仿佛一盏随时会灭掉的灯光。
而恐惧,如同一团一团的乌云,包裹着人们灵魂的头顶——那里本来像是一个灯塔般,发出灵魂的光亮,被恐惧一遮,就显得死气沉沉的了。
就在阿黛尔看着这重重的阴云,感觉到一阵茫然与手足无措的时候,神力降临了。
与此同时,阿黛尔的意识像是骤然失去了依托一般,快速地向下降落——几乎是一瞬间,她的意识就不受控制地掉进了自己的身体。
这时她才感觉到一阵恍惚和虚弱。
“做得很好!很好……”带领修女的脸上闪耀着兴奋的光芒,她甚至忍不住直接在神像前跪了下来,语无伦次地念叨着,“仁慈和爱的主,感谢您对子民的救赎……”
围成圈子的修女自觉地散开来,一些修女跟着带领修女跪了下去,一些修女累得瘫倒在地。
神力已经经由她们传导到战场上去了。
但是……
阿黛尔皱起眉,打量着神力在自己体内留下的那些白色的网状结构。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苏薇女士能说出“即使是死刑,也能够保她下来”那种话了……
这个祈祷仪式根本不允许信仰不真诚的人坚持下来——换句话说,所有能够从祈祷仪式当中活下来的人,都必须拥有对新教的神拥有着坚定的信仰才行。
再加上群体的效应,和神力撤走后仍留在体内的“种子”,所有活下来的人都会成为新教最坚定的拥趸者。
但是这对于阿黛尔来说并不是什么太难处理的事情,也许是债多了不愁,她把那网状结构从自己的身体里撕了下来,团吧团吧扔到那烙印旁边。
神奇的是,那烙印似乎对这能量十分的厌恶,竟然往旁边一窜,移动了位置!
阿黛尔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想做的实验竟然这么简单就达成了。
她再次用意识攥起那个“种子”,精准地扔到了烙印之上。
谁能想到——那烙印竟然四散开来,变成了一个环,反正就是不让那种子碰到自己。
而那种子也很不安分地从那个环当中跳了出来,两个东西各自占据了一边的肩膀,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要不是这场地不合适,阿黛尔感觉她还能开发出更多的操作来。
但现在……她看向依旧跪着祈祷的贝尔,和从门外走进来的苏薇女士,意识到另一场“战争”正等着她去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