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海点了点头,脸上心中都充满了懊悔,一夜未睡又经历惊吓的疲惫面容更显苍老,“是我们伤那孩子太深了。”
方敏也记起了在烂尾楼时李思说与他们形同陌路的话,内心的激动也稍稍褪去,不过眼角看到书桌上那副画着轻快明艳花丛的画,就又升起了希望,“咱们跟思思分别了十八年,好不容易相认了,怎么能再次分开呢,思思肯定也是渴望父爱母爱的,咱们以后的日子好好补偿她,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方敏这么说,却正好戳中了李画的心思,她本以为只要她在画画上甩出李思十八条街,就能攥住爸妈的心,但李思短短一年时间就画到如此境界,天赋却是远远的甩了她十八条街。
李思画画如此厉害,加上爸妈今天对李思的愧疚,以后爸妈的一颗心肯定全在李思身上了,那她还怎么获取爸妈的疼爱,怎么继承爸妈的画廊。
虽然李文海和方敏还是对李画温言细语的,这天晚上李画依旧没有睡安稳,做了好几个梦,梦中都是她被赶出了李家,在学校里被同学嘲笑,出了校门又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一顿饱饭也吃不上。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进房间时,李画是在梦中惊醒的,她大喘着气,身上都是冷汗。
听李思说她是五岁时被送到孤儿院的,五岁之前的事她只说记不清了,爸妈虽然没有多问,她却偷偷的打听了下。
她和李思一起出生在一家医院,因为护士的马虎,把两家都姓李的孩子抱错了,也就是她和李思。
她来到了这个充满了文艺气息的家庭,而李思被那对李姓夫妻抱了回去。
听说那位李先生是个小职员,因为职场上不如意便经常酗酒,酗酒的人脾气都不怎么好,他也有一定的家暴倾向。李夫人早年因此流产过一个男婴,那之后就有点精神不正常,加上又一胎生的是个女儿,就对这个女儿很不待见。
虽然不待见李思是个丫头片子,李姓夫妻顶多也就是时不时的骂骂李思,倒没有动手过。之后不知怎么发现李思不是他们亲生的了,拳打脚踢也就上来了。
李思不仅经常挨饿,还常常身上带伤,如果不是邻居们看不惯偷偷的给她塞东西吃,她估计根本活不下来。
李画当从她找到的那些邻居口中听到这些时,吓的连做了几天噩梦,那对李姓夫妻本该是她的爸妈,享受惯了现在爸妈的温声细语和悉心照料,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她跟那种有暴力倾向和精神病的父母在一起生活是多么可怕的事。
“那年冬天,秀娟犯了病,跑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死在哪儿了还是成了要饭的。李勤军也在那年喝酒喝死了,那五岁的小孩儿就没了爹妈,唉,不过对她来说也应该是幸运的,起码不用再受饿挨打了。”
这是那个邻居的原话,李画还能回忆起那邻居叹息一声,摇头感慨。
邻居说完就走了,但她的心却放不下了,她很想知道李思去了孤儿院后生活是不是好起来了,好像她想知道如果没有被抱错,她的命运该是怎样似的,终于她还是找了个机会去了那家孤儿院。
当她进到那家孤儿院时,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孤儿院整洁干净,有冬暖夏凉的空调,有可以玩耍的操场,也有可以读书的阅览室,饭菜也都很好,孩子们一个个都开心的笑着。
她想,李思在孤儿院的生活还算不错,可那里的一个工作人员却说以前的孤儿院并不是这样的。
因为那个员工就是从这个孤儿院长起来的,以前孤儿院的情况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以前的孤儿院没有空调,只有并不暖和的暖气片,阅览室是有,却也只是装装样子,里面的书几乎不让碰,操场也有,但操场上那些秋千滑梯之类的玩具却是没有,还有食堂,几乎每顿都是清汤寡水,别说有营养了,能吃饱就很不错了。
虽然条件艰苦了点,孩子们经常饿肚子了点,冬天冷夏天热了点,有时会被工作人员欺负欺负,其他倒也没什么,院长虽然不喜欢他们,倒也会约束着些员工不让他们打骂孩子们。
纵然如此,李画也听的脸色煞白,李文海夫妻虽然也是一步步到了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曾经也艰苦过,但他们从来不会让她也跟着艰苦,每天都会有荤菜,更是三天两头方敏就会炖汤给她补身体,因为要让她保护画画的双手,一副碗筷一点家务也从没有让她做过。
她喘匀了气息,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双拳渐渐握紧,如果当初不是那个护士粗心把她和李思抱错了,纵然她因为是李勤军亲生的而不被打骂也过的好不到哪里去,还有进到孤儿院后的那种艰苦的可以称的上残酷的生活也是她该过的。
她被爸妈娇养着长了这么大,怎么能再去过那样的生活,她一定要抓住爸妈的心,继承他们在美术界的名声和画廊,纵然她不能更上一层楼,也不能过到李思曾经的那种生活。
因为刚被绑架过,她的脑子里瞬间就闪过了绑架李思的想法,但她还是有理智的,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摇了出去。
如今李思这么被看重,肯定被很好的保护着,而且就算绑架成功了,上面铁心查的话一定能把她查出来的。
因为被绑架受了惊吓,爸妈帮她在学校里请了假,这几天一直在家里休息,但越是休息她越是焦虑。
爸妈为了让李思回心转意,准备邀请画界名流开一个鉴赏会,鉴赏的压轴作品就是李思的那三幅画,而她的画却被当做了陪衬。
“思思,到时你一定要来,爸爸妈妈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在画画上真的很有天赋,就这么不画了实在太可惜了,我和你爸爸都相信你以后会在这方面走的很远。”
李画从楼上下来时,就听到了方敏跟李思的通话,方敏脸上的耐心和慈爱更是灼痛了她的眼睛。
李思此时正在孤儿院里,她没打算去,直接拒绝了方敏。
“你妈妈?”井沅看了看李思,试探着问道。
井沅是李思在孤儿院里时的伙伴,李思能挣钱了后就跟井沅合力接管了这家孤儿院。李思现在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在她的建议下,全国的孤儿院都加强了监察和管理,她的薪酬也全部换成物资投入到了孤儿院中。
“还没有张兰的消息吗?”李思没回他,而是问起了另一个小伙伴。
张兰是李思来了孤儿院三年后被送进来的,只在孤儿院里待了一年就被人领养走了,那家人是开家具厂的,家境很富裕。
他们以为张兰以后会过的很好,三年前他们接管这所孤儿院后,井沅整理资料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张兰曾经被领养的资料,也许是孤儿院改头换面了,想起那个总是躲在他后面的胆小小豆丁,他挺想让她回来看看的。
他按照资料上的地址找了过去,本还想着七年不见了,还挺忐忑和高兴的,不知道已经是富裕家庭里的大小姐了,张兰还认不认识曾经被她当成了大哥哥的他了。
但是怀揣着忐忑找到那家里时,那人家早就搬了家,他几经辗转才找到那人家,结果那人家里只有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哪里有一个十一岁的小女生。
开始那家人还不承认收养过张兰,直到他恶狠狠的把收养时签下的资料甩在他们脸上,说要报警时他们才说出来。
这家女主人说是妇科病方面的原因不能生孩子,但收养张兰一年后谁知她竟怀孕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便看张兰不顺眼了,特别是张兰总是一副怯怯诺诺的模样,也不叫他们爸妈,只喊着井沅哥哥。他们觉得这个孩子养不熟,便送回了乡下老家让爸妈养。
“谁知道那个孩子看着乖巧,却是个野的,在乡下待了不到一年人就跑了,我们也报警了,可就是找不到啊。”
那时的女主人厌恶的说道,很为自家领养了张兰感到糟心。
什么人就跑了,张兰被他们收养的时候也才四岁,就算又过了一年多人也还不到六岁,她小小年纪,又是那样一个怯弱的性子,能跑到哪里去!
任谁想都是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了啊,这家人怕就是不想折腾麻烦,才说孩子自己跑了,井沅气的直接一拳轮到了男主人的脸上。
满心期盼的过去找,却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狼狈而回。
井沅从回忆中抽身,望着操场上玩耍的孩子们,叹了口气,“还没消息。”
“对了,你没事吧?”井沅担心的看向李思,“怎么就被人绑架了?”
“李文海得罪了人,已经被抓起来了,放心吧,我没事。”李思简略道,看了眼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人,“这不,有人保护。”
虽然那个绑匪直接被击毙了,但警察还是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线索,那个绑匪也是只一个被雇佣的,幕后黑手则是李文海的师兄。
原因也无其他,就是嫉妒李文海比他混的好,一是想敲诈李文海一笔,二是想灭了被李文海夫妻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李画,李思就是倒霉催的被捎上的。
井沅笑了笑,刚才李思来的时候就介绍了,说这是她男朋友,怕她再出事这几天就一直跟在她身边。
井沅还以为李思这话是在调侃,也没有多想。
李思在某研究院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李思也没打算告诉身边的人。小时候她偷偷溜进阅览室或者偷偷溜出孤儿院,有人求着她也带上他们,可被背后向院长告状了几次,李思便谁也不信了。
她是个吃一堑长一智的人,被院长打手心罚站几次后,她就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她没有伤人心,却也不愿自己被人伤害,哪怕是一点可能性也要杜绝。
只是可惜,她以为在父母面前就可以袒露真心,却也只是她的一场大梦。
井沅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前几天有个画家来咱们院里捐款,看到了你画的那幅画,她特别想见见你,说后天有一个鉴赏会,让我把这个请帖转交给你,希望你能过去。”
李思画过几幅画挂在了幼儿园的走廊里当装饰,不过这倒巧了,又是鉴赏会,李思接过来看了看,果然举办人那栏写着李文海、方敏。
“你要没事就过去一趟,那个画家常来咱们这儿捐款捐东西的,就当谢谢她了。”井沅建议道,又惆怅的叹了口气,“听她说她还没画出名那会儿,为了生计当过一段时间的幼儿园老师,她还带过张兰半年,她有钱了后来咱们这儿捐款捐东西也是因为张兰。”
“她挺喜欢张兰的,说张兰小小年纪就有绘画的天赋,张兰还告诉过她张兰的爸妈也都是画画的,只是一场车祸两人都没了,张兰就被送到了孤儿院。”
井沅说着,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开心玩耍的孩子们身上,似乎能看到那些孩子开心,才能缓解他想起那个怯懦小女孩儿时的苦闷。
张兰那时年纪小,性子怯懦,来孤儿院了很长时间也只跟在温柔大哥哥一样的井沅身边,能让她开口说话并说出父母的事,想来那位画家对张兰挺不错的。
“我就拿着请帖去吗?”李思晃了晃手中的请帖,好奇问道,“她怎么认出我来?”
井沅也笑了,他也搞不懂这些满是文艺细胞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她说有共同语言的人就算不互通姓名也能在交流中认识彼此,如果你们性格相投就算互不认识也能结成朋友,如果不相投就算对方的画再好也说不到一块去。”
“不过她说她挺喜欢你的画的,她相信你们在鉴赏会上一定能结成朋友的。”
这是很浪漫的相约,不过请恕李思一个理科生也不太能理解。
离开孤儿院后,一直充当个合格男朋友的侯城略有些严肃,“鉴赏会人多杂乱,危险也多,我建议您还是不要去了。”
“都是一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画家,能有什么危险。”李思随意道,她倒是挺想见见那个画家的。
李文海打过来了电话,李思拒绝了方敏,他便又来好声劝李思去参加他们弄的那个鉴赏会。
“我会去的。”李思眼眸平静如水,十七年间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她也能过的好好的,既然合不来,也好聚好散,她不会恨他们,同时也不会再对他们抱有期望。
快穿之打脸真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