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宴知道吕梁府是吕梁郡公的封邑,苏家的靠山应该就是吕梁郡公,那是他的二叔。
而汾阳张家,左相张傅的籍贯是汾阳府,张傅原先便是当年镇北候的左膀右臂,他也早已知晓张傅之所以一直清正廉洁,就是因为他有一位族弟是经商奇才。
有高官依靠,只要不是愚笨之辈,都能成为经商奇才。
姬宴面色有些慎重:“吕梁郡公,左相张家的分支。”
陈辰点了点头:“正是因为这两位贵人,属下才亲自出面妥善处理好此事,让苏张二人大为满意。”
她的言下之意是没有给自己添麻烦。
姬宴会意,微微皱眉:“小辰不必与我见外,除了我的母后与二叔,其余之人,只要不得罪狠了,我都不会在意。”
这是在替她撑腰壮胆,也是在交底。
告诉她,他的底线。
那他的底线也包括他自己么?
这个光怪陆离的想法,陈辰有想问的冲动,但却没有,他这番话已经让人感动不已,真是一位绝世好老板。
陈辰实在是不忍怀疑老板是在放大招,目标是收服下属的忠心。
虽然如此,但她很清醒,没有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信念,只不过表面功夫要做足,没有被感动,也要作出感激涕零的姿态,她站起身深深施礼:
“属下多谢世子的回护之情,能追随世子,实在是三生有幸。世子如此待我,我又岂能忍心给您惹麻烦。”
姬宴面色严肃,清澈的眼神直视她道:“小辰可是不信我?”
陈辰忙道:“世子误会了,生意场上讲究和气生财,属下一向如此,从不轻易得罪人,有时候吃亏上当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至于官场上,属下得罪不了任何人,因为属下是隐在暗处的。”
听她这一说,姬宴面色缓和:“小辰记着我说过的话,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陈辰一脸感动的说道:“属下一定铭记在心。”
姬宴牵唇浅笑:“你且坐下。”
“多谢世子。”
经过这一出戏码,两人之间的从属关系必将更加紧密。
至少暗处旁观的两位暗士就这样认为,就连他们都被感动了。
夜一的眉宇间满是不解的迷惑,低声呢喃道:“世子一向对下属太好了,不惜自损自身利益,只为待人以善,吃亏的可是世子自己。”
夜莺习惯性的对他翻了个白眼。王者之道,贵在征服人心为先。
这颗榆木脑袋,懒得跟他多作解释,况且也不能跟他一般非议世子,世子知道他的秉性耿直,会饶了他,但自己就未必了。
夜一又瓮声低语道:“无威信,臣心不服。世子对谁都有树立威信,唯独对她是过分纵容,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厮还没完没了了,夜莺看着他的古板面庞,随口回了一句:“有忠诚,君心不愁。世子只要以诚打动她,不难让她归心。”
夜一闻言挠了挠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谁知他开口说的话却是气人:
“看就看,不可妄议世子。”
这个时候就想起忌讳了?
夜莺恶狠狠的了他一眼:“是你这厮先议论的好吧?”
夜一视若无睹,目光又看向楚世子二人,此刻他们也在议论别人。
“属下冒犯问一句,吕梁郡公为人秉性如何?”
陈辰原想着自己要问的问题,不知会不会惹楚世子不快,只是不管他是否生气,这个问题一定要问,因为对接下来的计划真的很重要。
所以在衡量之后,还是问了。
姬宴微有迟疑片刻,目光透着狐疑:“不知小辰想知道关于二叔哪方面的情况?”
他委婉的表态,自己不会说二叔过多的私事。
陈辰心领神会,微微笑道:“吕梁郡公喜好是什么?譬如爱财。”
姬宴踌躇着说道:
“二叔跟父王一同打天下,为此操劳半生,闲下来之后,性子转变不少,率性洒脱不羁,喜爱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行事稍有放纵,不过在父王看来,却是无伤大雅,常笑骂二叔要加以改正,别总是时不时就听见有关他的闲言碎语。至于二叔是否爱财,世人皆爱财,二叔岂能免俗。”
陈辰静静的看着他严谨的面容,点头道:“原来如此,属下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姬宴也不问,只是随意回应一声。
因为他相信,小辰是听的明白的。
吕梁郡公退下来以后,行事荒唐放纵,时常做一些恶事引发风波,结交的不必是朝中官员,而是酒肉朋友。
这样的闲散王弟如何不会表现贪财如命?
他在民间是一位可恨的王室贵胄,在王上眼中就是可爱的王弟。
在百姓心中的声誉越臭,王上越是觉得这个王弟好、可爱。
了解这些就足以,她的计划便能放心施为。
接下来,陈辰对楚世子说出了自己的利益捆绑计划。
姬宴欣然应允她的行动。
…………………
时光飞逝,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了。
这天中午时分,天色阴暗。
西北的深秋里寒风凛冽,冷冻的寒风冽冽的吹动马车窗帘,钻入马车中。
陷入思索的陈辰,此刻竟毫无察觉有寒意袭来。
半个月前,她向楚世子提议了自己的利益捆绑计划,这些天里,她将计划规定的更完善,也派人去邀请了回乡的苏张二人,再委托他们找几位有份量的大商人过来信阳,一同商议纺织业的合作之事。
对于陈家抛出的橄榄枝,苏张二人欢喜答应,也愿意帮忙找合伙人,他们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认识的同等级商人也不在少数。
以苏星河的性子,他们找来的商人,身后绝不会牵扯上王位争斗。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陈辰看了他罗列出来的一串名额,还有附上的身后背景。经过询问楚世子,确认这些高官都不是争储派系之人。
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至于他们暗中是否与二王子有牵扯,陈辰毫不担心,不说她已经做出了防范,单论纺织业能带来的利润,就算是二王子同样不会舍得放弃。
况且,纺织业的计划中,有一位大股东是楚国地位最显赫的王,那就不怕有人捣乱了。
楚世子曾说过:“依我看,二弟虽然不会想对纺织业不利,但对我们就另当别论了,或许他会想尽办法让他的人混进来掺和,在获取好处之余,未必没有存着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