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的刑罚可不是吃素的,丁斌表现的再义气,到了此,那也得低头。
刚开始的时候,丁斌还只是在锦衣卫引导下附和。
等到了后来,便开始有的没的都往出倒了。
据丁斌所言,他以前在胡惟庸府中做事之时,曾见李善长兄弟李存义交往密切,大有一副,两人一块谋反的架势。
有了证词,又按了手印,正式生效。
之后,蒋瓛把这道证词先拿给了老朱。
虽说锦衣卫有无旨连藩王都能逮捕的权力,但此事明显不是逮捕一个李存义就能解决的事儿,随时随地报与老朱,也能试探一下老朱的态度。
看看老朱的要求是什么,如此也可知行事的界限在哪里?
证词报上,老朱大怒,骂道:“都是些白眼狼,拿着咱的俸禄净干些谋私利的事情。”
老朱骂的多是胡惟庸。
杀了胡惟庸,又裁撤了宰相,看起来好像是军权与相权的矛盾达到了顶峰所致。
实则,胡惟庸做的着实也太过分。
打压异己,结党营私,过滤掉下面大臣不利自己的折子。
此行完全有架空老朱之嫌疑。
老朱是何许人也,凭借自个儿打下的天下,岂能被胡惟庸架空了。
胡惟庸种种行径,老朱本就对之已很是不满了,正在磨刀霍霍之际,占城国使节来进贡,胡惟庸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没与老朱奏报,后来使节在街上被宫中宦官碰见,传于了老朱耳中。
此事一出,老朱大怒,下旨敕令责备中书省臣。
胡惟庸并未一力担责,而是把此归咎于礼部。
不是自己的责任,礼部官员当然不会承认,表示自己早把此事上报于了中书省。
就这样,胡惟庸为首的中书省和礼部相互把皮球踢来踢去的,谁都不承认自己的失误。
老朱大怒,自此胡惟庸的一些列事情拔出萝卜带出泥。
发展到最后,除杀了胡惟庸,宰相之位也被彻底根除。
骂过胡惟庸,老朱随之命道:“查,无论牵扯到谁绝不姑息,给咱往深里去查。”
往深查,那要查的东西可就多了。
的到老朱确切的旨意,蒋瓛行事也就确切了许多,拱手道:“是,臣明白。”
从老朱那里离开后,蒋瓛亲自带队,缉拿了李存义父子。
李存义壮着李善长,平日里倒也做过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都已经到了这个位置,有时候的一些事情,即便你不愿做,也会有人逼着你去做的。
可那些事情,也不值得这般大动干戈吧?
因而,李存义直到被抓到锦衣卫,也没能搞清楚锦衣卫抓他的目的是什么?
有了老朱的授意,蒋瓛行事再无任何顾忌。
即便是李善长亲弟弟,在对其动起刑来,仍旧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很快,李存义便在锦衣卫酷刑中做了招供。
说是招供,实则与丁斌的一样,都是按锦衣卫所给出的模板所说,真真假假的完全论不出来。
按李存义所讲,胡惟庸企图谋反,派李存义暗地里劝说李善长。
开始的时候,李善长惊叱不应。
后胡惟庸又找人多次劝说,并许诺事成之后,以淮西之地封王,李善长惊骇不已,仍不同意,却又颇为心动。
于是胡惟庸亲自出前去劝说李善长,李善长仍然不同意。
过了一段时间后,胡惟庸又派李存义去劝说,李善长只留下一句,道:“我老了,我死之后,你们好自为之吧。”
之所以要把李善长前后变化说明,是为证明胡惟庸许诺出的条件,李善长是动心的。
如此一来,即便谋反之事没成石锤,但谋反之心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拿到李存义供词,蒋瓛并未急着去见老朱,而是又找了李善长的几个家仆。
想从家仆口中打听些消息可就容易了,即便不使硬的,都还是有希望的。
很快,蒋瓛便又拿到了几分供词。
据李善长家仆所言,李善长与胡惟庸之间除互相贿赠外,还经常偷偷私语。
凡私语之时,是不准任何人靠近的,因而私语的内容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第一份证词,只能证明李善长对胡惟庸许诺出的条件有所动心,有谋反之心。
第二份供词所言的李善长与胡惟庸的私语,足可证明,李善长与胡惟庸或许私下私语之事就是有关谋反的。
拿着这两份证词,蒋瓛去见了老朱。
瞅见丁斌的证词之时,老朱便已大怒,但在瞧到这两份更能确定李善长与胡惟庸私交甚密的证词后,老朱却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的老朱,把三份证词摆放于案上,久久不曾说话。
许久过后,直接打发走了蒋瓛。
直到把蒋瓛打发走,老朱都未曾说过对此事的处理。
老朱心情不怎么好,蒋瓛也只能告退离开。
很明显,在此事上,老朱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
拿不定主意也正常,只要此事开始那就是大案,牵连之人肯定不会少的。
最关键的是,李善长辅佐老朱一路走来,其中多多少少的是有些情义在的。
连着几日,一直没等到老朱的旨意,蒋瓛着急了。
锦衣卫哪有半途而废的事情?他们脸面往哪搁?
再者说了,他都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一旦给了李善长喘息的机会,他怕是会被李善长疯狂报复的。
为了避免此事的发生,他还是有必要主动出击的。
思来想起,最快最有效的办法,还得是以天机来解决。
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对很多人来讲,只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锦衣卫堂而皇之的监察百官,很多大臣不管能否上了台面之事都摆与面前,想求谁帮忙那都轻而易举。
蒋瓛偷偷找到钦天监监正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次日一早,钦天监监正便匆匆寻到了老朱。
钦天监监正开篇便以夜观天象充借口,洋洋洒洒说了很多。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属天子与大臣的行星运行到了一个轨道上,怕是要生起动乱了。
两颗行星运行到一个儿轨道之上,很大程度上是要发生碰撞的。
钦天监监正米有明说,老朱便之所与近几日李善长之事结合了起来。
老朱也深知,就凭李善长在淮西勋贵中的地位,只要他振臂高呼,还是很有效果的。
若不及时阻止,怕真是要生出乱子的。
钦天监监正离开的当日,老朱便历数了李善长的几条罪证,命锦衣卫对李善长进行了抄家。
自丁斌和李存义被抓后,这样的结果李善长早就有所准备。
在锦衣卫查抄之时,也颇为的配合。
很快,李善长妻女弟侄等全家七十余人全部被捕。
被捕的当夜,李善长自缢而死。
李善长一死,老朱对李善长妻女子侄更没什么心软之处,除李祺娶了老朱长女临安公主被发配江浦外,其余人全部被处死。
至此,韩国公李善长彻底消失在了历史长河当中。
对于此,陈恪除叹一声世事无常外,还真没其他的解决之法。
李善长若如汤和那般,回了乡,断了与纳西淮西勋贵的联系,老朱自也不会容不下李善长的。
李善长也并非不精明之人,这个道理想必是清楚的,岂是别人相劝几句就能解决的。
不过,李善长虽被杀,但那些淮西勋贵收敛也只是一时的,该猖狂往后还是会猖狂的。
武将出身,又都是白手起家的草根,哪懂得那么多政治之事。
很多人即便知晓,也不会愿去受那个束缚。
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两败俱伤。
陈恪胆子小,他宁愿受些束缚,也不敢去与老朱硬刚。
出了李善长之事,他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
万一被老朱忌惮咔嚓了怎么办?
再不济,若被流放了,那可也有的苦吃了。
可陈恪愿夹着尾巴做人,奈何有事总是要往他身上找。
户部侍郎郭桓等人,通同各直省的官吏作弊,盗卖官粮。
或许是因分赃不均被揭发了出来,因其涉案金额巨大,老朱大怒,命有司开始详查。
很快,查明北平布政使司李彧与提刑按察使司赵全德偕同户部侍郎郭桓等人共同舞弊。
也许是迫于压力,也许有公报私仇铲除异己的缘由。
御史余敏、丁廷举告发郭桓利用职权,勾结李彧、赵全德、胡益、王道亨等贪污。
还列举出了具体的事项,包括私吞太平府、镇江府等府的赋税,降低朝廷税收,私吞浙西的秋粮,浙西秋粮本应该上缴四百五十万石,郭桓只上缴两百多万石。
另外还在征收赋税时,巧立名目,征收多种水脚钱、口食钱、库子钱、神佛钱等的赋税,中饱私囊。
在老朱治下,贪污六十两就已经达到剥皮实草之刑了。
郭桓的贪腐已达到了两千四百多万石粮食了。
这怎么着都应该在六十两以上了吧?
老朱大怒,下旨清查牵连官吏,并在全国范围内追赃。
江南之地作为全国最为富庶之地,水路四通八达,粮食买卖有不少是要经江南富商之手的。
好不容易,按压下了那些士子的不满。
数月时间,江南之地较之以往繁荣了不少,却偏偏又出了这个事情。
因销赃,江南之地的很多富户豪族被抓。
要知道,这些人可有不少参与了织行和鱼行的买卖。
这些人出事,织行鱼行原本顺行的销售渠道就此被打破,织行织出的布匹积压,因原材料空缺,岛上妇人也是歇了好几日了。
这些妇人刚开始织,也没赚多少钱。
这么长时间没活可干,织出的布也卖不出去,生活来源自是断掉了。
另外,鱼行也瘫痪了。
渔民是能捕鱼了,捕到的鱼大部分是靠鱼行往出去售卖的。
现在没地方收他们的鱼,他们也只能是吃多少打多少,够自己生活就成。
原本生气盎然的江南,因郭桓一案顷刻间便变成了一潭死水。
陈恪虽不在江南,江南的所有产业也都没有他的股份,但为了能发展江南之地,他对那里的事情一直都是关切着的。
在江南之地刚一出问题的时候,陈恪便已收到了消息。
可这个事情很难的,此乃大案,数额巨大,牵扯甚广,老朱正动怒着呢,他若与老朱去说,很难落什么好。
再者说来,这个事情牵扯到的不仅仅是江南之地的富户豪族,难道只赦免江南之地的?
而且,这些人确实对此参与了。
难道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成?
若真是如此的话,这个事情可就要中途夭折了。
在陈恪看来,这事儿虽不必如老朱那般牵连太多,也有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不然的话,以后效仿之人怕是会增多。
你巧立名目多收一项税,对那些豪族富户或许并无太大影响,但那些小民可就惨了。
说不准,他们就会因此破产。
再严重些,可就要家破人亡的。
想了大半夜,次日一早陈恪主动寻上了老朱。
为这个事情,老朱连续几日不曾睡好,茶饭不思,脸色也不怎么好。
陈恪过去的时候,马皇后正陪着。
陈恪行礼后,马皇后当即起身,把空间留于陈恪,道:“你忙着吧,有空去我那里坐坐。”
马皇后客套相邀,陈恪只能应允。
去不去的暂且不说,该应允的时候先应允着。
马皇后离开,陈恪才开口说出了江南之地的困局。
其实,经此一事,江南之地的困局远比陈恪所言的额要严重,基本是达到了百业停滞的地步。
不仅是江南,全国之地都面临着如此局面。
这几日,就连京中都萧条了不少,很多普通百姓虽不被牵扯,却也是匆匆而过,并不敢在街上逗留。
看起来,好像萧条了不少。
陈恪说过江南的情况后,又很快把京师的情况也说给了老朱。
这事情,老朱刚从朱标口中听过。
朱标宽仁,从李善长之案到郭桓之案,一直都持反对态度。
郭桓之案的事态扩大之后,朱标曾说当以仁治国,不该牵连如此之广的。
两人没说到一块去,不欢而散。
陈恪出言,老朱反问:“怎么?你是想劝咱饶了那些贪官污吏?”
陈恪无论前世还是现在,都是庶民出声,听过见过的额贪官污吏可不少,对那些人可恨得牙根痒痒。
从未想过,要绕了他们的。
老朱反问,陈恪摆手回道:“不,臣以为凡贪官污吏者,无论贪腐数额大小,都应以律法从重惩处,因为无论大小,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绝不会与收手之时,唯一不姑息,方才能做到以儆效尤,使得那些将要伸手之人警醒。”
从来没听过,贪腐了的还要因众而脱罪的。
陈恪的意思表面,老朱态度松动了几分,道:“那你要说什么?别卖关子,直接说。”
直接说就直接说,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陈恪开口,说出了自己想了一夜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