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此处,军器所的嫌疑是很大的。
陈恪顾不上听徐梦与那小吏的问答,只询问了小吏军器所那人的名字后,随之便去了老朱那里。
老朱只说让他去兵部搞清此事,可没说让去工部。
不管怎么说,工部好歹是六部衙门之一,想要在工部行便宜之事,还是得有老朱首肯的。
既然是找老朱说上一声就能解决的问题,干嘛要擅自行动给自己落别人口舌。
不过,此事的真相既然越来越近,那就有必要快刀斩乱麻把此事弄明白才是。
因而,陈恪没有丝毫耽搁,当即匆匆赶至了东暖阁。
东暖阁中,陈恪刚把当前的审讯结果告知老朱,老朱却不慌不忙给他递上了一份奏折。
“陛下,此事挺着急的,若真是于此时出的问题,已查到兵部头上,工部那里怕是会有所行动了。”
其实不等兵部暴露,工部那里怕是已把罪证毁灭了。
毕竟,这事儿兵仗局和兵部是直接责任人,很容易就可查到兵部头上。
既查到了兵部头上,那工部自是也逃脱不掉的。
既如此,工部可不得把证据提前毁灭了吗?
只是希望,兵部运送火器小吏所言那人还在。
只要人还在,不管多多少少,还是能从其口中寻到些突破口的。
老朱也没应陈恪所言,只道:“你先看过再说。”
老朱执意要让看,陈恪只能接了过来。
折子是朱棣和徐达联名写来的,内容很简单。
他们已对卫所中进行了严查,完全不存在什么北元鞑子细作的问题,究其原因乃是负责接收火器的老吏好口酒,而当时在兵部送来火器时,恰好有人送给了那老吏一坛上好的佳酿,那老吏有些喝高,也没开箱检查,便直接接收了。
而送老吏佳酿那人,乃是卫所的一个马夫。
这马夫的姐夫乃是工部军器所的所使。
根据那马夫所言,平日他就常到老吏那里避寒,与那老吏关系匪浅。
那日,他姐夫送了坛好酒给他,他也没多想,便直接拿去与那老吏共饮。
怎料,偏巧兵部这个时候运送火器过来。
那老吏醉汹汹的也没仔细检查,便直接做了签收。
之后,正赶上范深汤醴所部来领火器,那老吏醉醉汹汹的,直接把火器给了他二人。
当时他二人接了命令,要去阻止北元鞑靼的对百姓财货的掠夺,因而也没仔细辩驳火器便道带着出发了。
其实,这批假的可粒火药足可以以假乱真,不仔细辩驳根本就很难知晓其真假的。
即便是老吏没喝酒,范深汤醴没有紧急任务,这批火药的真假都很难辩驳出来的。
看到此处,此事与工部军器所所世关系匪浅。
若与他无关,为何军器所有人要在兵部往北地送火器时请他们喝酒,他那小舅子又为何要在兵部送火器到达北地时间,送酒给接收火器的老吏喝?
带着疑问,陈恪继续往下看。
在查明表面原因后,朱棣对马夫进行了突击审讯。
这事儿最大的疑点还是在马夫身上,自是要从马夫身上寻找突破口的。
那马夫咬死只说,七月初八是他的生辰,他姐姐每年都会在生日这一天给他寄一坛子酒,为他庆生的。
他与老吏喝酒,并未有其他心思,更不知当天会有假火器送来。
马夫被打的皮开肉绽,一直未曾改口,可见有虚言的可能性很小。
朱棣和徐达的意思是,请老朱从这马夫的姐夫这里着手查查说不准会有突破口。
虽说这马夫生辰与火器送来的时间相近,有些巧合。
但毕竟,这马夫生辰是定了,而且以往皆会送酒来,只要抓住这个机会,是很容易钻空子的。
看奏折时,陈恪是与朱雄英和朱允熥一块看的。
奏折看完,朱允熥当即咋咋呼呼地道:“果然,此事与工部脱不了干系。”
既然所有的矛头都已指向了工部,那自是是要找工部说道说道的。
未等陈恪开口,老朱便道:“咱已找赵俊来了,听听他怎么说吧。”
赵俊便是工部尚书。
此事涉及的乃是工部下面的军器所,赵俊是否参与此事很容易就能探查清楚。
赵俊若未参与,那在得知此事的始末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表明此事与自己无关,若有些担当,还应该会主动请缨,表明由自己来查此事,给老朱,给北地卫所牺牲将士一个交代。
可若参与了此事,在得知这些证据之后,要么会第一时间大呼冤枉称是有人陷害了他们,要么直接被吓瘫,当场把所有的罪行都招供了。
很快,赵俊身着绯红色官服走进。
毕竟是工部尚书,多做的是些修桥铺路之事,赵俊即便是身着着绯红色官服,却也没有朝中其他那种高官的儒雅气质。
赵俊行礼,老朱则开口道:“陈恪,把你查到的情况与赵俊说说。”
老朱吩咐,陈恪当即开口。
在赵俊面前,陈恪把之前与老朱禀告的情况一五一十与赵俊说了一遍。
之后,老朱又把朱棣和陈恪联名写的奏折拿给了赵俊。
两项证据相佐证,军器所的嫌弃更甚。
赵俊仔细瞧过奏折后,跪地请罪道:“陛下,军器所虽为臣之下辖,但臣工部事务颇多,所辖大小官吏也不少,臣与军器所一众官吏少有接触,并不知其为人,究竟是否是他们所为,臣不敢确信,但此事绝对与臣无关,请陛下明察。”
赵俊倒是把自己摘干净的快。
老朱要的是此事与赵俊无关,而赵俊也能勇于把此事承担下来。
可很明显,赵俊并未能达到老朱预期之中的要求。
赵俊请罪,老朱脸上则带着几分不喜,开口道:“军器所乃你工部下辖,你去行此事,给咱拿一个结果来。”
老朱的意思是,要让赵俊去拿军器所涉案之人的供词。
赵俊听闻老朱吩咐愣了一下,随后才道出了一句,道:“臣遵旨。”
由赵俊这个尚书去拿下辖军器所的供词,这对赵俊来讲还是很难的。
他乃尚书,若用力大了,下面人记恨,用力小了,又没什么结果。
毕竟,刑讯之本不归属他。
之前,他逼着兵部尚书赵仁仗责逼问运送火器之官吏,其原因乃是因他若不借赵仁之手,在没有实际证据之前,由他来早兵部审讯,会招到赵仁的阻拦。
现在,老朱又以让赵俊这个工部尚书去拿下辖军器所的供词,原因可不同于陈恪的。
不过,不管老朱的原因究竟为何,赵俊这个工部尚书想要再做下去怕是不易。
“皇祖父,此事交给赵俊做,能行吗?万一他包庇军器所怎么办?”朱允熥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朱允熥性子中带着几分大大咧咧,就不是玩权谋的料,自是很难把这个问题想明白。
对朱允熥的问题,老朱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与朱雄英,道:“雄英,你来告诉他。”
朱雄英活脱脱就是朱标的翻版,性格甚至是处理事情的方式上都像的很。
老朱虽有时嫌弃朱标做事宽仁,但对朱雄英是颇为满意的。
老朱开口,朱雄英随之回道:“孙儿以为赵尚书毕竟会使出一切办法把这个问题查明白的,偷换军器犹如投递叛国,这罪名可不小,这事儿一日不查明白,他这个尚书一日便脱不了干系,毕竟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在了军器所上。”
朱雄英开口,老朱频频点头。
就冲老朱表现就可见朱雄英所言说在了老朱心坎之上。
“陈恪,你说呢?”老朱随之问道。
有了朱雄英的模板,陈恪自是知道怎么回道。
当即,陈恪开口道:“臣赞成太孙殿下所言,赵尚书即便不再做这个工部尚书,也必得把此事查明,此事若不查明,那可不是丢官那么简单的了。”
由自己证明清白之事赵俊不做,一旦此事交给别人,赵俊又如何能保证别人不在这个事情上弄出对他不利的证据。
所以说,赵俊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把军器所的问题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