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以夷制夷

虽说收狗的过程极为简略,但具体实施起来,林朝却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只能委屈贾诩代劳。

当然,由此后续过程中产生的种种功劳和恶名,也由他来背锅。

两汉时代对于蛮夷的态度,基本上是不服就打,打到你服为止。可等你真的心服口服,身为礼仪之邦的大汉,也不至于对你赶尽杀绝。

之前的乌桓是个例子,再之前的南匈奴也是个例子。

而这,也是成律归认为自己还能有一线生机的原因。

彷照之前的成例,贾诩给成律归开出了一系列的条件。

其一,投降可以,但为防以后你再度叛乱,需要将你部落的男女老幼,全部迁徙至中原边地,也即并州雁门郡腹地,如此方便管理。

其二,你现在兵败被俘,却不能抵消你之前南下劫掠的罪过,最好能将功折罪。

听到贾诩的这两个条件后,成律归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我说怎么刚过边境就遇到了汉人军队,原来他们早就打算北征!

“敢问大这位先生,如何才算将功折罪?”

成律归下意识就想依照部落里的尊称来称呼贾诩,但想想不妥,便改口叫成了先生。

贾诩抚须笑道:“所谓将功折罪,便是给朝廷北征大军带路北上,一旦有战事,尔等便冲锋在前。若有功勋,便可抵消之前的罪过。倘若立下重大功劳,朝廷也不吝赏赐。

不过你放心,既然让你充当马前卒,此次路途中所需之粮草,也由朝廷大军供给,不让尔等有后顾之忧。”

对于败军之将,贾诩开出的条件已经相当优握。

成律归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南下劫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一口吃的,只要有吃有喝,他才不在乎为谁卖命呢!

对于这种二鬼子的行为,成律归没感觉有任何不妥。

你们都说我是狗,那我就让你们看看,当狗有什么不好!

条件谈妥之后,林朝这才闪亮登场,面带笑容的看着成律归。

“咳咳”贾诩轻咳两声,介绍道,“成律归,这位便是朝廷亲封的安喜侯,当朝司徒林公,亦是此次北征大军之主帅,还不速速上前拜见!”

直到此时,成律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围住得是条多大的鱼。

“化外蛮夷,拜见司徒!”

成律归顾不上屁股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林朝施了一个鲜卑族内的最高礼节。

林朝伸手虚扶了一下,脸上洋溢着上位者的微笑,开口道:“成头领能够迷途知返,弃暗投明,倒不失为聪明人。传天子诏,拜鲜卑首领成律归为义归王!”

纵然林朝身为当朝司徒,也没有权力封王。但事急从权,此时却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反正只是一个虚衔。

再者,林朝也不打算真的兑现承诺,更不打算让战后让成律归活着回来。

“封封王?”

闻言,成律归眼中充满了震撼。

尽管他是化外蛮夷,却也知道一个汉廷王爵的珍贵。

就这么轻易给了自己?

林朝见成律归愣住,便笑着提醒道:“义归王,还不奉诏叩谢天子?”

闻言,成律归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又大礼参拜道:“臣,叩谢天恩!”

“好,义归王如此忠勇,天子闻之,必然欣喜。”林朝大笑道,“此次北征,某便任命你为前部先锋,为朝廷大军探查敌情。和,稍后便从渔阳城内调拨十万石粮草与义归王,好让他麾下勇士能奋勇杀敌。”

“遵命!”

贾诩笑着拱手应道。

“多谢司徒厚爱,本小王必然肝脑涂地,以报天子之恩!”

在此刻成律归的眼中,林朝宛若长生天的化身一般,周身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这位林司徒心胸之宽广,简直比一望无际的草原更加辽阔,比自己兄长素利不知要高到哪里去了!

能做大汉的狗,果然是我的荣幸!

见成律归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林朝和贾诩也笑了。

这么好忽悠的炮灰,可不好找啊!

初平十一年,四月初旬。

大军北征塞外,司徒林朝纳军师贾诩之计,收服蛮夷头领成律归为己用,正式拉开了北伐匈奴的大战!

“兄长,夕不明白。”

大军回了渔阳城后,林夕便向林朝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什么不明白?”

“出征之前,兄长曾言此次北征乃是复仇之行,更有军令:蛮夷男子身长过车轮以上者,尽数斩首!可如今为何要如此优待一位战败的蛮夷?

居然还将咱们的粮食调拨给他,这些蛮夷畜生,此行只为南下劫掠,不知多少百姓死于他们手中,所犯之恶行更是罄竹难书,如何配吃粮食!”

林夕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若非下令的人是林朝,他早就爆发了。

“愚不可及!”

哪知闻言之后,林朝非但没有解释原委,反而罕见的一声怒斥,瞬间就把林夕心中的火气瞬间吹灭,而他整个人更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朝皱眉道:“自幼你便容易感情用事,如今已年近而立,却仍旧如此鲁莽。需知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似你这般冲动,如何统领大军?”

自年岁渐大之后,林朝便少有动怒,如今稍稍展露威势,惊得在场众人全都不敢出声。

林夕更是连忙拱手道:“兄长,夕知错了。”

良久,林朝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看了弟弟一眼。

自己这个弟弟,终究是达不到顶级武将的高度了。

“奉孝,你给子煦解释解释。”

“好。”郭嘉答应一声,满脸幸灾乐祸的冲林夕说道,“子煦可知,此次北征如何才能算大胜而归?”

“自然是将鲜卑蛮夷全歼!”林夕答道。

“不,应该是以最小的伤亡,将鲜卑蛮夷全歼!”

郭嘉纠正道。

“这”

“不过是些粮草而已,却能省下我军将士的伤亡,子煦以为是否划算?”郭嘉冷笑道,“这些蛮夷自是罪该万死,却不妨碍给他们选择一种最有价值的死法,子煦以为如何?”

话说到这里,林夕瞬间明白了林朝的意图,立刻惊呼道:“兄长,您是要让这些蛮夷当成马前卒,驱使着他们自相残杀!”

“不错,如此才能获得最大的战果。”林朝望着林夕,极为认真道:“只有蠢人才会只顾宣泄情绪,只想着把人碎尸万段,更是毫无用处!

记住,便是一张卫生纸,也有它的用处!”

林夕拱手道:“兄长,夕明白了!”

“子初,卫生纸是何物?”郭嘉忽然在旁弱弱道。

“额厕筹。”

闻言,郭嘉眼前一亮,击节赞叹道:“子初此喻,当真绝妙!”

林朝:

好吧,你说绝妙就绝妙吧。

众人又闲谈了一会,却见典韦走进来抱拳道:“监军,刘使君回来了。”

闻言,林朝目光一动,开口道:“他的动作倒是也不慢,此行可曾带来乌桓大军?”

“带了,约有五千余人。”

林朝豁然而起,大笑道:“好,诸位随某出迎刘使君!”

刘虞不愧为幽州人民的精神领袖,居然只用了不到两天的工夫,就劝降了乌桓三部。

这第二步的收狗计划,算是基本完成了。

县衙外,刘虞正焦急的往里赶,却刚好碰到了正准备出门相迎的林朝等人。

“子初无恙否?”

见到林朝后,刘虞满脸关切的问道。

毕竟在最危急的时候,林朝还是派人护着他突围而去,对此刘虞十分感激。

林朝拱手一礼道:“有劳使君挂念,在下安然无恙!”

“无恙便好,无恙便好。”

刘虞长长松了口气,随后便向林朝介绍起身旁的精壮男子:“子初,这便是如今乌桓三部首领,蹋顿将军!”

乌桓大人丘力居前些年便已去世,但死前认为儿子楼班年幼,便让侄子蹋顿总摄三部。

所以如今的蹋顿,便是乌桓三部的无冕之王。

只是刘虞在介绍的时候,场面却有些诡异。

林朝始终面带微笑,蹋顿的神情却很不自然,大概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蹋顿将军,别来无恙?”

等刘虞介绍完毕,林朝便似笑非笑道。

怎么,听林子初的口气,好像与蹋顿早就认识?

就在刘虞疑惑间,蹋顿迟疑了一下,便低头抱拳道:“末将蹋顿,见过林侯!”

说起蹋顿,也是林朝的老熟人了。

昔年张纯叛乱时,丘力居便派蹋顿率三千骑兵听从张纯调遣,结果在中山被林朝杀了个全军覆没。

就连蹋顿本人,也只是仅以身免。

如今虽十数年过去,蹋顿的身份也早已今非昔比,但在面对林朝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望着冲自己低头行礼的蹋顿,林朝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我还是喜欢你一开始桀骜不驯的样子,你恢复一下。

任由蹋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林朝继续向刘虞笑道:“使君此去招降乌桓三部,可谓劳苦功高。”

刘虞抚须笑道:“子初言重了,鲜卑蛮夷与我大汉本是世仇,更兼有万千百姓惨死于蛮夷之手。某身为宗室,又岂能坐视不理!”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高风亮节,但刘虞也确实做到了,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使君高义,在下佩服!”林朝拱手笑道。

刘虞继续笑道:“蹋顿将军勇武不凡,更兼有麾下两万乌桓勇士,有他相助,子初此次北征更有胜算。”

闻言,蹋顿连忙开口道:“使君过誉了,末将久沐使君恩泽,自当结草以报”

蹋顿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见林朝嘴角上扬,发出一声冷笑。

“蹋顿将军,某让你免礼平身了吗?”

话音落下之时,典韦早已从后闪出,一拳只取蹋顿面门。

虽是赤手空拳,但蹋顿又怎么可能是典韦的对手,三两下便被制住。

“末将好心前来助阵,林侯为何如此!”

蹋顿大声吼道,奋力挣扎了一番,却始终不能脱离典韦的控制。

“子初,你这是何意?”

刘虞也吃了一惊,连忙开口问道。

“使君稍待。”

林朝冲刘虞一拱手,便走到了蹋顿面前,开口道:“蹋顿将军,某与使君相谈,可有你插话的余地?”

蹋顿:???

林子初,你什么意思!

是要给某一个下马威吗!

“给某跪下!”

林朝话音落下时,蹋顿忽然感觉一股巨力袭来,继而膝盖内侧便挨了一脚,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昔年你随反贼张纯劫掠冀州,杀戮吏民,所犯之罪简直馨竹难书!

如今某奉天子诏令,率三十万大军北征蛮夷,你乌桓三部,便赫然在列!

若非使君仁厚,想让你将功折罪,某早就率大军夷你三族,以正朝廷法度!

可笑你居然还不知悔改,竟敢在某和使君面前夸夸其谈,当真欺某刀不利乎!”

你蹋顿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插嘴这种高规格的谈话?

说这番话的时候,林朝全程面色平静,但蹋顿却吓得面如土色,急忙开口道:“林侯,末将知错了,还请林侯宽恕!”

“若非碍于使君颜面,你岂能有命在此聒噪。也罢,某今日便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某方才招降了一支鲜卑蛮夷,用作北征带路之用,你便率麾下给某监督这些蛮夷,若有异动,格杀勿论,你可能做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无论是用乌桓还是鲜卑,此次北征林朝都不打算让他们活着回来,便先让他们积累一些仇恨,到时候也方便动手。

蹋顿赶紧大呼道:“能做到能做到!多谢林侯!”

眼看敲打得差不低了,林朝便让典韦放开了蹋顿。

直到这时,蹋顿还惊魂未定,但他明白自己的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使君,请入内一叙!”

林朝扭头,脸上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冲着刘虞抬手道。

“请!”

刘虞虽然看不懂林朝的操作,但他明白自己的职责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战争就与自己无关了,便也不置一词。

高柳城外的战场上。

胸怀梦想的琐奴虽坐拥两万大军,却终究不是张飞的对手,不仅被打得大败,连他本人更是被张飞的蛇矛开了几个透明窟窿。

不过所幸没伤到要害,琐奴眼见不敌,脑中忽然浮现起了父亲的下场,当即扭头就跑。

可惜还没跑多远,就被太史慈一箭射中后腰,继而跌落马下。

见状,张飞赶忙狂奔而去,到了琐奴身前时却并没有痛下杀手,反而跳下马一把揪住琐奴的脖领,口中发出猖狂的笑声。

“就特么你叫琐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