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溪的话,让祝望庭老脸一红,面皮发烫。事儿是他干的没错,但是被小辈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他很难保持镇定,心里肯定会有不在自的感觉。
祝安也是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安子溪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不是纪新榆来了一手狸猫换太子,安美云,哦不,是祝平,早就回到京城了。祝平不会过早离世,安子溪也不会成为孤儿,说不定家里也就没了后续那些乱糟糟的事儿,搞得她在婆家都抬不起头来。
祝安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但是纪新榆再怎么样也是她母亲,况且人已经死了,她难道还能说亡母的不是?
夏天听得一愣一愣的,却见三个人都不说话,表情有愤恨,有尴尬,看得他一头雾水。
“那个……到底怎么回事!?”
也不能说夏天八卦吧,老师关心学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这个年代,为人师表这四个字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祝安一言不发,祝望庭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安子溪看着这两个人的反应,不同得冷笑一声,然后开始用最简单的语言给夏天科普老祝家的这些糟心事。
安子溪指着祝望庭道:“他的结发妻子,是我的亲姥姥,没错,他是我的亲姥爷,也确实是在战争年代,迫于无奈将我母亲送给了老乡抚养。”
正当祝安要说什么的时候,安子溪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声道:“闭嘴!”她的模样凶狠至极,像是要吃人一样,祝安哆嗦了一下,乖乖闭上了嘴巴。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原则问题,他这么做对于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来说确实是最有利的做法。我妈在乡下生活了几十年,他也确确实实去找了,只是没有找到而已。”
夏天点头,“既然如此,那……”后面的事情怎么会那么乱糟,他堂堂一个大学老师,居然听不明白。
“要是我妈没有遇到赵国福那个畜生,她这辈子纵使不能过富裕的生活,但是会有一个老实,本分的丈夫,说不定还会生很多孩子,做一个脚踏实地的农民,活到七老八十,儿孙满堂。赵国福,我的亲生父亲,明明有了妻子,却以单身青年的身份下乡,娶了我母亲。那年代不领结婚证是非常正常的事,结果姓赵的娶我母亲根本就是另有目的……”
安子溪将纪新榆偷梁换柱的计划原原本本的给夏天讲了一遍。从赵国福为了阻止她上大学,收买同乡想要把她卖给傻子当媳妇开始说起,再讲到李茹买凶杀人,祝望庭将错就错……
“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死在乡下了,也不会成为京医大的学生。”
此时的夏天,两只眼睛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感同身受难受的,反正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学生居然会饱受苦难,更没有想过世上会有这样的父亲,长辈,为了利益居然不惜牺牲自己的骨肉,让一个女孩子受了那么多的磨难!
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不可能再做什么调解,事实上他现在很后悔,早知道这样,应该把他们攆出去,不应该将他们留在这里恶心人。
“两位,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夏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口气十分严肃地道:“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可以离开了。”
“什么!”祝安一脸惊诧,“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是人民教师,你……”
“正因为我是人民老师,我才没有恶语相向,说什么难听的话。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就是报案也不为过!”夏天站起身来,指着门口道:“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学生!你们要是再来,我就报案。”
夏天真的是被气坏了,头发丝都要站立起来了,要不是看到祝望庭曾经对祖国和人民有功劳的份上,他绝对会拿起墙角的扫把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祝安气得跳脚,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们爷俩自恃是有身份的人,当然不愿意在这里大喊大叫,弄得难堪。
最重要的是,安子溪什么都知道,不好糊弄,而且他们算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怎么说都是吃亏的。
“算了,我们走!”祝望庭抬起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临走时,他深深地看了安子溪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祝安也没说话,冲着安子溪翻了一个白眼,这才跟着祝望庭一起离开了。
夏天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你这孩子,家里这么多事儿,你怎么不说啊!”
安子溪呆了一下,“说啥啊?老师,我也是到了京城以后才知道的。再说,我们家这点破事,都能写一部大型伦理了,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啊。”
夏天微微点头,确实啊!太复杂了。
“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他们下次要是再敢过来,你也不用客气,直接派保卫科的人把他们攆出去。”
“我记下了。”安子溪心里微微感动,老夏确实是个好老师。
“好了,你回去吧!”
安子溪只道:“谢谢老师。”这才推门走出了夏天的办公室。
安子溪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并不着急回宿舍去。祝望庭临走时看她的那一眼,颇为复杂,或许别人没怎么在意,但是安子溪看明白了。
祝望庭的眼神里有失望,还有那种被拒绝后的恼羞成怒,好像自己脱离了他掌控,惹怒了他一样。
想到了这里,安子溪不由得冷笑一声。
一把年纪的人了,虚活了那么大岁数,快七十岁的人了,居然还活不明白呢!
出了校园,祝安气得直跳脚,“爸,我就说了她不好对付,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您偏不信,这下好了。”实在太丢人了,他们等同于被赶出来的。
“这才一个回合,你着什么急啊!”祝望庭慢悠悠地道:“回家!”
祝安连忙追上去,扶着他的胳膊道:“咱非得认她不行吗?您就不怕再认回来一个赵蕊?”
祝望庭啼笑皆非地看了小女儿一眼,轻声道:“不会的。”那声音,似乎在路上飘荡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