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新榆是学医的出身,虽然她是学护理的,但是专业知识这方面仍然要比普通人强上很多。她自己的身体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最近一段时间,她睡眠质量很差,时常做噩梦,梦醒以后,她却丝毫不记得梦中的情节。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她还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时常胸闷气短,去医院检查却查不出来什么结果,大夫只是说她有些老年人常见的慢性病,具体是怎么回事却说不出来。
医院换过了,检查也做了很多,但是病因仍旧不清不楚。有的医院说她是慢性病,只能养着;有的医院说她是代谢障碍,身体各器官的功能都不好,特别是肝脏的排毒功能,
纪新榆觉得,她可能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以现在的医学手段估计检查不出来。她又去看了中医,结果对方说她是思虑过重,加上脾胃失调,要吃药慢慢调理,还给她开了一大堆中药让她吃。
纪新榆把那些药拎回家,却一副都没吃,她知道这些药根本治不了她的病,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纪新榆想见见李茹,如今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李茹了。
因为之前赵蕊去了一趟以后,李茹就闹了起来,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所以看守所那边直接拒绝了纪新榆的探视请求。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三月,安子溪开学了。
这期间祝望庭一直向纪新榆提出离婚,可是纪新榆根本不搭茬,甚至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肯见祝望庭。
祝望庭一气之下去起诉离婚了,不管祝安和祝强国怎么劝,他都铁了心要离这个婚,哪怕撕破脸皮也在所不惜。
其实这个时候纪新榆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她很瘦,精神也特别憔悴,头发白了一大半,视力也在下降。
不明原因的病情让她看起来如同受了虐待似的。
祝安和祝强国见她这样,忙不迭的带她去医院检查,结果和之前的结论都差不多,说她是慢性病,肝炎郁结,得养着,慢慢调理。
祝安觉得这些医生都不靠谱,纪新榆才六十多岁,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事实就是,没有一家医院能给出明确的诊断和治疗方案,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连纪新榆自己也说,她就是遭受的打击太大了,心里,肝里都有火,胃口不好,精神也就不好,没有什么好办法。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她只是中了毒,一种不知名的,以现在医学手段还查不出来的慢性毒藥。
起诉离婚的程序还在进行中,可是纪新榆却不行了。她的大脑还能运转,思维也和正常人没有两样,但是她的身体却慢慢不听使唤了,走路无力,牙齿也掉了两颗,整个人和半个月前相比,老了足足十岁不止。
她要见赵蕊,祝望庭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是祝安强拉着他见了纪新榆一面后,他沉默了。
纪新榆年轻的时候就爱漂亮,即便年纪大了,也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是个非常时髦的老太太。可如今她躺在那里,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黄,唇色白,头发也几乎掉光了。
看到这样的纪新榆,祝望庭就是有恨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不但让赵蕊过来见纪新榆,就连离婚的事情自然也只能暂时搁下。
赵蕊看到纪新榆这个样子,更是崩溃大哭,“姥姥,姥姥你怎么了!?”
几天没见,赵蕊也瘦了很多,但是和纪新榆比起来,她至少是个健康的人。
纪新榆摸了摸赵蕊的头发,欣慰一笑,“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叫我一声姥姥了。”以前赵蕊不知真相,为了表示对潘月坤的尊重,只管纪新榆叫奶奶。自打知道纪新榆才是李茹的亲生母亲后,她就第一时间改了口。
原本她不理解的那些事,现在也终于明白了。
“姥姥,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是他们不给你请大夫吗?咱们现在去医院啊!”
纪新榆摆了摆手,“傻孩子,我这样去医院已经没用了,叫你过来,是有几件事情要交待你。”
赵蕊哭得更凶了,因为她听出来了,纪新榆是要交待遗言了。
“小蕊啊,不要哭,人都有死的时候,只不过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爷眷顾了。”
赵蕊擦了擦眼泪,情绪平缓了不少。
“姥姥叫你过来,是有几件事情要嘱咐你。”
“姥姥你说。”
纪新榆喘了几口气才道:“第一件!我死以后,丧事从简,不与老祝合葬。”纪新榆自嘲一笑,“兴许我有这个想法,人家也不同意呢!潘月坤是烈士,她葬在烈士陵园,老祝将来怕是要孤零零的入土了。”
“那……”
“我生前啊,在老家买好了墓地。”纪新榆哆嗦着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包,交给了赵蕊,“这里面有地址,还有当初买墓地的凭证,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我死以后,你就把我的骨灰安葬在这里就好了。”
赵蕊接过来,一脸疑惑地问道:“姥姥,你不是还有小姨和舅舅吗?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做,是不是不太好?”
“呵,我生的孩子,我最清楚了。你小姨和你舅舅,都像老祝,骨子里就是自私自利的性子。别看你小姨平时咋咋呼呼的,好像挺能耐似的,真出了事儿啊,她就是见了猫了耗子,只会缩脖,老孙家把她拿得死死的。”
纪新榆咽了一口唾沫,赵蕊连忙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扶着她喝了一口。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喝水动作,纪新榆都完成的十分困难。赵蕊扶她起身的时候,甚至不敢太用力,她感觉自己抱的是一具骷髅骨架。
“你大舅强国,白瞎这个名字了!越是希望他强,他越完蛋,那就是个妻管炎,被他老婆管得服服帖帖的!指望他,恐怕能把我的骨灰扔了。”纪新榆道:“你要是管,他们都不会有异议的,反而会觉得非常轻松。”
这也许就是她的悲哀吧!
赵蕊点了点头,把纪新榆给她的包装好,“姥姥,你放心吧!”
“还有……”纪新榆咳嗽了两声,“那个安子溪,你要防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