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颇有气势的话稍稍缓解了屋内紧张的气氛。
但江泠明白这次十分棘手,不敢松懈,她垂眸想了片刻,皱着眉朝方婉招了招手。
方婉立即凑近,等她吩咐。
江泠道:“皇宫不小,但是能让他们藏起来的地方有限,此事虽有河秋道长来查,但为了防止发生其他危险,朕明面上也必须对所有地方进行彻查,除此之外,也要加强各个地方的守卫。”
方婉立即应声去办。
江瑶担心地看着江泠,劝道:“皇姐放心,这件事情一定会顺利解决的,你的身体还虚弱着,再躺一会儿吧。”
叶凛从旁附和道:“没错,陛下的身体虽说无大碍,但也需恢复,静卧最好,微臣现在就去给陛下煎药。”
江泠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喝药了,便点点头。
江瑶也立即起身道:“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她又回头担心地看了江泠一眼,然后就跟着叶凛行礼匆匆离开了。
顾风清上前轻轻扶着江泠躺下,而乔若琥难得乖乖站在一边,河秋道长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江泠知道他应该是还想说什么,便让他坐下说。
河秋道长也没推脱,搬起凳子坐在了江泠附近。
“老夫听说,昨日打斗的时候,圣上只是将那伙黑衣人打晕,并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
江泠点了点头。
“虽说是因为圣上将他们击晕,现在才能有机会询问他们的身份以及目的。”河秋道长认真地看着江泠,“可是圣上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心慈手软了?”
闻言,江泠神色一顿。
而坐在一旁的顾风清以及站在一边的乔若琥都沉默了。
他们有目共睹,女皇失忆以来有了很大改变,可以说是与从前截然不同,这虽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不能否认的是,因为仁慈危险也越发多了,本应因忌惮而不会动手的人,现在都似乎敢谋划着做点什么。
江泠来到这边以后,对于找原主报仇的人,一直有恻隐之心,总想在查清真相后,能弥补就弥补,无法弥补就尽可能关着,毕竟事出有因,她不想伤了那些无辜人的命。
但她也不能直接说,只好以自己怕死的角度说道:“其实只是换位思考罢了,世间有几人不惧生死呢?既然朕都不愿意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想来他们也是一样的,所以朕才想尽可能用别的方法处理。”
河秋道长点了下头:“老夫明白圣上的意思,可是圣上的这份仁慈还需要适度,否则以后发生的事情,只会比现在更难解决。”
瞧着江泠愁上眉梢,河秋道长叹了口气,又道:“当下势力繁杂,有些人或事,仁慈处理并非上策。”
其实江泠并不觉得自己有特别护着谁,那些确实有问题的,她不都按照当朝律法去处理了吗?
只不过那些按律法处理的大多都是对她没什么威胁的,而对她造成威胁的大多又事出有因,她知道自己因总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处理,必然让不少人认为有机可乘。
但让她对那些无辜者下手,她也做不到啊。
江泠皱着眉,以原主从前做过错事为原因解释道:“朕也明白道长的意思,只不过有些事情的起因是在朕,所以……”
“殊不知,这样只会禁锢了圣上。”河秋道长反驳了江泠的解释。
禁锢?
江泠皱了皱眉。
“老夫的意思是圣上需有杀伐果决的一面,来警示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河秋道长脸色也有点沉,但还是继续说道,“现在局势混乱,圣上不能完全探清各个势力都因何过往而生事,若一直查探,只想先弄清缘由再处理,那只会让未来局势更加艰难。”
江泠点了下头,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成为一个国家的好君主,所以此刻努力想领会河秋道长的意思。
而河秋道长也是因此突发事件,反省事情不能再拖,此时才这般急切地向她说明。
河秋道长:“各个势力皆有缘由,有些是无辜,可是无论因何,他们之中某些的所作所为必然会伤及其他无辜的百姓,那时候必定怨声四起,而最终都会将矛头指向圣上。”
江泠忽然醒悟了许多,是啊,在历史长河之中,势力纷争,最受苦的莫过于平民百姓。
“如若圣上能对其中一股势力痛下狠手,必然会使其他势力心生惧意,一段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由此圣上也可以有继续追查各方势力情况的时间。”河秋道长也不忍心伤及无辜之人,只是在如今的大是大非面前,必须学会取舍。
江泠仰面思考,如果不按照河秋道长提议的去做,想来也是没办法继续追查的,因为那时全部的人手都需要用来对抗冲到她附近的势力。
但她不可否认的是,自己依旧犹豫。
万一她对付的势力恰好是因为遭受了原主所做的狠厉之事的可怜人呢?她是护下了其他无辜百姓,可他们难道就不无辜吗?
这对站在客观角度的她来讲,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难道要和大家说出来自己的情况吗?这好像是更为难的事。
江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扶额道:“此事真是将朕难住了。”
顾风清看着她的模样,心里也跟着一揪,他伸手附在她的手上,希望温暖的手心能给她心里带去一丝安稳。
而后他又看向河秋道长,神色坚毅地说道:“道长是从全局考虑,为了天下兴亡,理应按照道长所言去做,只是陛下也因曾经的事情心怀愧疚,有些人可以理解,而有些人不能,陛下却仍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抚他们,虽是艰难,但依旧能办。”
河秋道长不置可否。
江泠听了顾风清的话,心中生出一股力量,她再次看向河秋道长,说道:“道长,有些人还是不能轻易动,朕想警示他们以免他们伤及无辜百姓,但也想找出真正心怀不轨的人。”
在说到“真正”一词时,江泠特意加重了声音。
河秋道长被江泠刁钻的用词弄得微微一怔,但神色却也缓和了一点。
“之前都是一边商议,一边追查,不妨道长现在就随心去查吧,扩大范围,应该也会更容易点,朕会全力帮助道长,待确定真正心怀不轨的势力后,朕必然不会再对其仁慈。”
“也好。”河秋道长应了声,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那般笑意,“眼看着金荷盛会就要到来了,这场盛会一定会不同往年,至于能掀起来多大的风浪,尚未可知。”
江泠知晓他话中的意思,抿了抿嘴道:“现在越发危险,道长经常外出办事,更要多多注意自己的安危。”
“圣上放心,老夫对这种事情还算应对自如,毕竟也是活过半百的人了。”河秋道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眼见着气氛好了,乔若琥终于憋不住开口道:“河秋道长,您都快一百来岁的人了,怎么还好意思只说自己才活过半百呢?”
河秋道长一边走到她身前一边问道:“一百可算大过半百?”
乔若琥眨眨眼:“自然过了。”
“那老夫说自己活过半百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