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一众少年人的目光,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回视过去。
“有问题吗？”
重生后的这具身体，和他原本的身体还是有所区别的。
就算是经过了半年多的锻炼，已经明显地开始靠着原来的方向发展，但是想要恢复成百分百的状态,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的——毕竟,这具身体本身的年龄,就是一个门槛。
刚刚的三角绞杀，就是伏黑甚尔根据现在的身体素质,对原本的战斗方式进行的改进之一。
众人一致摇头。
就算是那个姿势看起来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但是其效果也是实实在在的，就连五条老师刚刚也短暂地没能挣脱开呢。
伏黑惠：“……”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五条老师是故意的。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对五条悟的无下限毫不关心的夜蛾正道面无表情地说道。
“就像是你看到的那样,毕竟是和甚尔动手,不小心就激动了一些嘛。”五条悟随意地抓了抓因为刚刚的战斗而变得乱糟糟的头发，笑嘻嘻地回答道，“安心啦安心,我有注意分寸的,毕竟连术式都没有用呢。”
想到五条悟的术式能够造成的效果，夜蛾正道顿时陷入了沉默。
“嘁。”伏黑甚尔冷嗤了一声，抬手抚了抚被五条悟的拳头蹭到的嘴角。
他当然知道五条悟并没有用全力。同样的,他自己也是。
但就算是如此……
他又一次地感受到了，那种仿佛连血液都在燃烧着的感觉，畅快至极。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感受着胸口微微加快的心跳声。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很是新奇，不过，也并不讨厌。
就好像是……真真切切地活着一样。
“总之,不管是谁,”夜蛾正道一脸痛心疾首地说道,“切磋的时候请注意分寸！学校不是建来给你们拆的好吗！”
伏黑甚尔：“……”
难怪刚刚一路走来看到了好多翻新的地方。
“这可是年轻人的活力啊，大叔。”五条悟一脸不以为意地说道，“你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五条悟——！”夜蛾正道撸起袖子就朝着五条悟冲了过去。
“我对和大叔打架可没有兴趣！”五条悟飞快地窜到伏黑甚尔的身后，借着他的身体做遮掩。
“你给我出来。”夜蛾正道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不就不。”五条悟理直气壮，甚至可怜兮兮地跟身边的人卖惨：“甚尔，这个大叔好凶啊。”
就像闯了祸的猫猫在可怜兮兮地撒娇，偏偏他之前还特意摘了缠在眼睛上的绷带，那双盈满了雾气的水蓝色双瞳这样看着人的时候，实在是杀伤力十足，没有谁会不为之心软。
“……不要客气。”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将人从自己身后提溜了出来，递到了夜蛾正道的面前。
惨被抛弃的五条猫猫：“？？？”
夜蛾正道觉得，接受伏黑甚尔的入学绝对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他很是满意。
“伏黑和甚尔君果然很像啊。”
伴随着五条悟吵闹的背景音，禅院真希打量着两人的身影，由衷地感叹道：“如果不是年龄的话，我恐怕就信了五条老师说的话了。”
伏黑甚尔脸色微微一僵，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伏黑惠。
伏黑惠一脸神色莫名：“什么？”
“刚刚我们在猜测，甚尔君是不是伏黑的双胞胎兄弟，”禅院真希解释道，“然后，五条老师说，甚尔君是伏黑的「papa」。”
“哈？”伏黑惠一脸厌烦地皱了皱眉，“那个家伙……”
五条老师还真是信口胡说啊。
“同音而已，我们都懂的。”熊猫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说实话，甚尔君真的很厉害，伏黑你又是天才咒术师——你们一年级还真是恐怖啊，看来今年京都交流会不用担心了，获胜的毫无疑问会是我们东京咒术高专！”
“京都交流会？”听到京都的字眼，伏黑甚尔不由得挑了挑眉。
“另一所咒术高专，两个学校之间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交流会，进行一些友好的切磋交流。甚尔君到时候就知道了。”
“鲑鱼鲑鱼。”狗卷认同地点头。
“我早就看京都校的老头子不顺眼了，所以今年也必须要夺冠！”摆脱了夜蛾正道追杀的五条悟兴致高昂地说道。“只要看到那张脸臭得跟厕所里的石头似的，我就心情好得很！”
“多少给老人家一点尊重啊！”气喘吁吁的夜蛾正道听到这一番发言，又忍不住大吼道。
***
伏黑甚尔正在做梦。
他深切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却无法从梦境中醒来。
他梦到了和五条悟的那一场对战。
盘星教的赏金已经尽数打入了他的卡上，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面对“死而复生”的五条悟，他根本没有对战的必要。
没钱拿的工作他可没有兴趣。
伏黑甚尔一直都是这样的。
但是。
五条悟是例外。
虽然不记得嘴上说着不习惯记男人的名字，但实际上，伏黑甚尔的的确确的、是记得「五条悟」的。
他记得年少时的那一次初遇。
五条家诞生了一个天生的【六眼】。这个消息，震撼了整个咒术界。
尤其是对于尚未发现觉醒十种影法术术式、又和五条家在祖辈有些过节的禅院家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坏消息。
正是因为如此，还是禅院甚尔的他，对那个名为「五条悟」的家伙，提起了几分兴趣。
这个会让禅院家的老不死们万分忌惮的小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禅院甚尔并没有费多大劲就潜进了防备森严的五条家。
然后，躲在樱花树上隐匿了身形的少年，看到了屋檐之下走过的、穿着竹节蜻蜓装饰和服的小少爷。
和受尽凌/辱、欺负的他截然不同，那个小少爷，简直将尊贵刻进了骨子里，就算是年仅五六岁，却已经有了属于上位者的姿态。
“长大了之后，也会和那些咒术师一样吧。”
禅院甚尔这样想着，然后对上了一双宛如神迹的苍天之瞳。
那道目光，没有丝毫的轻蔑和厌恶，平静得就好像是雨后的天空，纯净的颜色一澄如洗，美不胜收。
他很难形容那一瞬间内心的震撼之意，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被【看】到了。
【居然被看到了。】
禅院甚尔已经很少会有这样的经历了。
天与咒缚让他彻底与咒力无缘，却赐给他了一具就算是咒术师也无法匹敌的强大的肉/体。
从被咒术师看不起，到咒术师根本看不到他，禅院甚尔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心态的变化。
然后在此时此刻。
【他被六眼看到了。】
没有轻蔑，没有厌恶，只是单纯的注视。
只需一眼，就看到了藏身于黑暗中的他。
所以在面对彻底觉醒了术式的五条悟，他没有选择逃避。
浑身的血液都为之沸腾，强烈的战意在他的胸腔涌动，就连灵魂，都似乎在为之震颤，叫嚣着想要释放被压抑了的某些东西。
想要否定、想要打倒否定了自己的禅院家和咒术界，想要彻底战胜已经觉醒了无下限术式的最强咒术师。
想要被那双六眼看在眼里。
这样的念头疯狂地燃烧了他的理智，将平常得过且过的自己彻底扭曲，只为了得到肯定。
然后他输了。
术式「茈」贯穿了他的身体，几乎半边身体都被炸飞，剧痛终于让他狂热的血液渐渐冷静了下来。
什么啊，根本不像是平时的自己。
视线因为血液被模糊，伏黑甚尔看着面前宛如神明般冷漠的最强咒术师，自嘲地想道。
明明选择了那种生存方式，到这种时候却反悔了……搞得好像，他还有其他的选择似的。
等待着少年最后一击取走自己的性命，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的伏黑甚尔却听到面前的少年开口说道：“在最后，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啊。
就算是长大了，也和那些咒术师们是不一样的吗。
想到这一点，伏黑甚尔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看着面前宛如神明一般俯瞰着自己的六眼神子，没抱什么希望地将人世间仅剩的牵挂托付给了这个人。
然后……窗户被人推开的声响一瞬间将伏黑甚尔从梦境中惊醒。
“哇，甚尔还在睡觉吗。”跳窗而入的最强咒术师满脸嫌弃地凑上前来，伸手就要掀开伏黑甚尔身上的被子，“起床啦！”
伏黑甚尔条件反射地伸手想要去抓，但是还是慢了五条悟一步，顿时就抓了个空。
伏黑甚尔：“……”
五条悟不知怎么今天眼睛没有缠着那层层绷带，反而换了一副墨镜挂在鼻梁上，透过眼镜的缝隙，伏黑甚尔甚至可以看到那双苍天之瞳。
“哇哦。”五条悟的视线放在被子之下的风景上，感叹着吹了个口哨，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不愧是甚尔啊。早上真精神。”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抓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朝他扔了过去，同时飞快地抓起一边的衣服套了上来。
“甚尔这是在害羞吗？”五条悟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手机，随手把被子扔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一脸无辜地说道：“可我这明明是夸赞吧！”
“……这种夸赞还是算了吧。”伏黑甚尔嘴角一抽，严重怀疑自己在梦里给这个人加了什么奇怪的滤镜。
“说起来，甚尔的腿功也很不错呢。上次的绞杀力度……嗷！”
五条悟被一脚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