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凌虚说会帮自己,史云楚脸漾欣喜,擦擦鼻子眼角起身,“多谢道长!”
说完话,史云楚便一脸期待地望着凌虚,以期他拿出些驱鬼神符之类的东西与自己,让那些魑魅魍魉无法再近身。
然而凌虚没有相应动作。
“但在那之前,需要娘子你告诉贫道比较详尽的一些情况,贫道拟符方能有所凭依。”
虽然能看出刘孟齐将有血光之灾,也知道是因为有冤死之人要找他寻仇,但凌虚无法看出对方具体的模样,而且,他所感知到的气息冗杂,像是多道魂魄的融合体,男女老少皆在其内,所以根本无法再深入判别。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其魂必有所显,否则只根据气息寻找,很容易被迷惑误导。
“我……我之前……”
被问及具体,史云楚很是犹豫,担心若将实情相告,会不会招致别的麻烦,尤其她已经被刘少均还有管家刘满认了出来,万一再出点岔子,届时不用鬼怪附身坏事,她自己就被官府抓到处决成了游魂野鬼,还驱什么邪避什么灾?
“我不曾去过任何地方,只在家中,便招惹上了邪物,可能是我住的那处,风水不好,道长您随意给两张驱鬼的符就成!”
几番斟酌,史云楚到底不愿将事实说出,随意诌出两句敷衍凌虚。
看凌虚望着自己不说话,似乎一眼就将谎言看穿,她想了想,将不会牵涉自己的多个场景颠倒杂糅到一起,构成一幅全新的画面之后,才补充又道:
“我原本是身体不舒服,在家中静养歇息,傍晚时分,刮起了风雨,便撑着身子去屋外收拾晾晒的东西,谁承想,刚一出门,便有一阵阴风奔进了屋,将屋内的东西摇得东晃西乱,摔得噼啪作响。
待我将东西收好进了屋准备关门,却见风雨里走出一个丰体纤肢,长得格外好看的女人。
那女人浑身透湿,我便将她扶请进了屋里,给她找了干净的衣物,还给她熬了姜汤暖身子,可她将汤喝完,我收了碗洗完再回来,那女人却莫名不见了踪影。
之所以说莫名,是因为地上连将她请进屋时留下的水渍都消散无踪,门也没有再开过的迹象,我本以为是自己病的太厉害,出现了幻觉之类,准备再上床躺躺,可一回头,却在床上见到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我被吓得当场失去了意识,再醒来,人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史云楚所言,下雨是真,浑身湿漉、喝姜汤是真,最后昏迷不醒也是真,但所谓女人,却是她凭空捏造。
那个所谓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也是刻意误导,因为她真正见到的,其实是自己的闺女小云。
而凌虚听完她半真半假的描述,终于没再怀疑,直问那女人除了好看,可有别的特征;又其身影消失之前,是否还发生过其他不同寻常的事情之类。
能被史云楚扶请进屋,说明一开始她见到触到的,是实体,也就是女人本来的面目,或者至少,是被那鬼怪附身之人的样貌,只要依循特征找到那人,便有可能摸出邪物的具体所在……
“特征……”史云楚重复凌虚的话,努力回想,“腰间坠的一个绿油油的玉瓶算不算?我扶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过,幽幽地冒着凉气,跟结了冰似的,上面还刻着些什么纹路!乍看之下,像是一条龙!”
闻言,凌虚师徒几个神情皆是一僵。
“师父!她说的,会不会是化灵玉瓶?”无因率先回过神来。
“可那瓶子,早早就被盗了,怎么会出现在一只可能被鬼附身了的女人手里?”二徒弟无常认为不太可能。
三徒弟无悔点头附和:“是啊大师兄,那可是化灵瓶,若是真的,早该被瓶身上的符文给摄伤甚至直接灰飞烟灭了才对!”
说完,无悔还微恼地指责史云楚,“我们师徒好心要为你除祟,你怎么拿慌话诓人?!莫不是以为只要这样说,就能让我们尽更多的心力?”
“三师弟,莫要激动,仔细想想,她若不是真见过那化灵瓶,又怎能描述得这般详细!如此更能说明,持有瓶子的,不是一般鬼怪!我们绝对不能大意!”
“可是大师兄,瓶子会被盗,说明世间早有人悉知了它的存在,有一个人知道,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她道听途说拿来哄我们。也不是不可能啊!”
“你说得有一定道理,可她若真是从别人那处听来的消息,应该也会知道那瓶子本身对鬼怪会造成极大的伤害,但凡知情的人,都会对她的话产生怀疑!
若她果然是为了哄骗驱使我们,又何必说这等容易弄巧成拙的话!”
两名师弟被说服,不再质疑,史云楚感激地望向无因,无因被她炽烈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举止变得局促。
“师父,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为打破尴尬,无因求助似的望向凌虚。
然而凌虚自听到史云楚的描述,便有些失神。
不过让他陷入沉默的,并非化灵玉瓶为何会在那女鬼身上出现这等小事。化灵玉瓶自被造出,便一直封印在长风观的极峰塔内,普通道众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遑论出入大抵都有限制的外客。
“师兄,可是你,将东西故意给了人?”
心有猜测,再想到观主非要自己来帮忙刘孟齐做法事驱邪避祟的态度,凌虚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什么时候,他们长风观,也沦落到会被金钱驱使,需要仰人鼻息的地步了?
想到或许是因为自己任性地不再单接皇家贵胄的法事,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了普通百姓身上,虽然积累了名望,引来诸多信徒,以及想要入观修真的道士,使得长风观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最后不得不一再扩建才能供下诸多神像、容纳下所有道众,但修缮改建的一应事宜,观内的各样供给,都耗费不赀……
一念及此,凌虚心痛又自责地长长叹了口气,再看看几个满含期待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徒弟,妥协地同一直等在旁边没再吱声的门房道:“还是,先为刘老爷做法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