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葛掌柜名下有五家古玩分铺,那些人竟要如何做,才能那般凑巧、甚至可以说准确无误地,就在城心樊篱街天景楼附近的这家店里,碰上不知何时会到哪家店去转移货物的葛掌柜,并将其顺利杀害?
如果老葛掌柜真的事先知道晚间会有人去“劫掠”商铺,他又岂会傻到选在对方可能出现的时间地点去转移货物,然后等着被发现被杀死?
排除他活得不耐烦自寻短见,以及他时运不济、天命该绝的可能,便只能说明,他或许知道一些事情,但所知并不全面,所以才会防不胜防。
可若如此,便又绕回了前面思而无果的问题……
想到这里,高也心中的疑惑更甚,他总觉得,葛掌柜的死不会那么简单。
“莫非,凶手是连葛掌柜什么时候会在何处出现,都已经预料好了?
是了!他们既然相识,那要利用葛掌柜的脾性癖好,甚至在他的家业上做文章,可谓易如反掌!
如果我没记错邻里们所说的话,葛掌柜名下的其余四家分铺,应该是在……”
一边自语,高也一边弯下腰,在路边拾了一大五小几块石子,后将最大的那块比作葛掌柜的家宅,并以其为中心,在四围按照各铺面所在位置,适距地将五颗小石子放好。
可让高也不曾想到的是,各店铺的位置远近不一,除了都分布在城心及其西面四通的各条街巷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可以依循的规律……
看他对着一堆石子发呆,于令大历几人疑惑着围将过来。
“这是?”问话的是于令,他相较其他人要寡言一些,不过对于案件,上心的程度却远高于其他几个。
兴许是宜兰城的令史老周给高也的印象比较深刻,所以对这个同样会验尸且能力不差的于令,他总会有股熟悉的感觉。
尤其,这于令的年龄,看来不比小明大多少,更让他多几分亲切。
听于令问,高也便用刀鞘指着代表他们当前位置的那块石子,简单做了解释,并将他心中的疑问也一并说了出来。
大历阿毛他们凑的比较近,也都听见了高也的话。
“的确看不出什么规律啊!”老谭捏着自己的耳垂,不痛不痒地说道。
阿毛大历纷纷点头,“不过除了城心这处,其余的几家分铺,开得可真够远啊!要逐一过去,得花不少时间吧?!”
闻言,高也面上的神色不由一滞,再想起先前那个驾马疾驰险些将他撞飞的衙役,具体是从哪个方向飞奔回来,他便不受控制地摇头自嘲了两声。
葛掌柜的家宅就在城心,而除了这处被劫掠的古玩店,其余的几家都在城心西面。
虽不知葛掌柜他们为何要从东门离开,但照此来看,要想以最简单快捷的方法转走全部的古玩,那他们最后动手盘整的,一定会是距离府宅最近,且往东门去最方便的城心这家!
如此,只要估算好时间,便能轻易地寻到葛掌柜所在,并顺利将其杀害……
可这若是事情的真相,那么葛掌柜的死,便成了早有预谋!
甚至选这城心的几家商铺劫掠,也都可能是凶手,为了达成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设下的层层迷局之中的一环……
思及此处,意识到可能还有事情发生,高也不敢再多迟疑,当即小跑至黑马侧旁,翻身而上,让他们在杨捕头回来之前,寻到另外两家商铺的主人问话之后,便猛踢马腹,沿街向着城东门驰去。
大历阿毛他们见状,皆不明所以,微愣后急唤欲追,却早已不见了高也的身影。
……
……
扬鞭疾驰一阵,当能远远望见环围着几辆马车稳行的杨奂仁并一众衙差,高也才放缓速度,适时地在队伍正前停下。
下马走近,高也同杨奂仁抱拳一礼,后指着他身后的马车厢里惶惶探出半个脑袋的人道:“杨捕头,我有急事,需要同葛掌柜的妻小确认,望请通融!”
杨奂仁循着高也的视线回头,正对上那双满是忐忑又防备的眼睛,神情极为不悦道:
“本捕头都已经尝试过了,虽然听说葛掌柜被杀的消息,他们错愕惊诧一阵后主动提出要跟着回来查看情况,但除了表示,之所以会连夜盘货离开东临,不过是听从葛掌柜的安排之外,别样的事情,他们全都摇着脑袋表示不知……哪怕拿刀架在脖子上,都没有一个肯开口的!
你想撬开他们的嘴,谈何容易?!”
高也领谢了杨奂任的好意提醒,走到车厢边,伸手将厢帘半边撩起,后扫了一圈内里战战兢兢,或倚靠在一起,或单独坐在角落,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的男女几人,视线最终落在那个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的人身上。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葛掌柜已经被杀身亡了,至于凶犯是谁,应该没有人比你们更清楚!”
听到高也的前一句,厢内几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不自在,互相望望,默认了高也的说法。
但当他们听到后面的话,一个个脸上瞬间露出更为深刻的惶恐,后连连摇头,表示绝无此事。
高也沉着声音打断:“不要急着否认!好好想想你们到底有没有守口如瓶的必要!
你们以为什么都不说,那凶手就会放过你们?
他能为了自己的某种需要,设计将葛掌柜杀死,将你们的每一个举动、想法都掌握在手中,甚至连你们不会听话地老实待在家中,会连夜将所有商货转移到别处去这点都有所预料,若你们没被杨捕头他们拦截带回,说不定早就中了凶手的埋伏!
如此危险可怖的敌人,你们果然要为其保守秘密?!”
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高也只能循循善诱,以期他们能够将事情和盘托出。
“可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家父只说事态紧急,根本不让多问,我们若晓得他会有生命危险,又怎肯留他一人去盘整最后一家店……”
先前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脑袋看高也他们的年轻男子,言辞恳切,说得痛心疾首,看不出有半点撒诈捣虚的迹象。
其余几人,本就十分畏惧惶惶的脸上,在听到高也的话后,更是面如死灰,相觑无言之下,焦急与绝望并存。
高也听看见对方的神态,知其并未撒谎,微微有些沉默,后改口问道:“那葛掌柜是什么时候交代你们去雇请马车的?在那之前他身在何处,又是否收过什么东西,见过什么人?你们连夜出城,又是要往何处去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