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离乡镇足足有四五公路的河流,根据网络上所描述的资料,这条河就叫福至河,是小和镇为数不多的河流之一。原野推着车,缓缓而至,从河流的对岸放眼望去,透着朦胧的月色,发现河流对岸的山顶之上依稀可见几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闪烁着。河岸的两侧则是铁路高架,高架的之下黑漆漆的一片,由于距离有点远,原野能看见的也只有一些了。河岸的这一头,也就是她所在的位置,大约在一千米以外有一些旁河而建的烂尾楼房,楼房的旁边只有几处路灯,不过,离她这是在是太远了,她现在只能借着月色,打开手机的亮灯过来这里。
林西西给她发的地址就在这里,原野推着自行车,一直在此地徘徊,车轮偶尔会撞到一些大碎石,震的哗啦啦的响,尤其是她车子的铃铛,在这样,安静,人烟罕至,毫无半点人气的地方,铃铛的铃铃声和车子铁块的哗啦啦声犹如是黑夜里的招魂铃。甚至比林西西手中的那个圆圆的铃铛声更为刺耳,原野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实,非现实的已经混稀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围。
坐在自行车篮子里面的饭桶震的汪汪汪叫,原野把自行车停了下来,饭桶也从车篮子里跳了出来,看原野找了一块大石头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饭桶也凑了过去,“原野,林西西人呢?”
原野闭着眼,轻轻地呼吸,慢慢的享受河风的吹拂,淡淡地说:“像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一个地方,享受着水和风的同时给予的清凉,好像已经是很多很多年的事情了。”说到这里,原野带着一丝怨恨和遗憾,傻傻地干笑了起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人家林西西。”
饭桶有点目瞪口呆,“傻了吧原野,林西西是什么人啊?你还要去感谢她?你真是病的不轻。原野,你说林西西喊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要像搞坏杨柳那样搞坏你?”
“不知道,谁知道呢!”原野慢慢睁开了眼睛,看了下时间,看到八点多一点,离林西西说的八九点还差那么一点点,八九点只是大概的时间,原野打算在林西西九点还不来的话,她就回去了。
现实和非现实的更换往往让她有种错觉,这种错觉就是九死一生,往往在快翘掉的时候又活了过来。事实上,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向往着美好未来,希望自己能够过上平常生活的普通人。
谁都不想过上这种一惊一乍,孤独的人生。
她亦是如此。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如果有那么一天,她希望她的小孩能够在像这样的河畔上快乐的捉泥鳅,耍戏着,然后她的父亲会像所有爷爷一样疼爱他的外孙女,呵斥小孙女乖巧一点,然后把她扶起来,给她擦擦身上的污秽物。然而她呢!会跟所有天下的父母一样,会和最喜欢的人,好好的赚钱,好好的爱护,守护这个温暖的家,她会把她的所有都会赐予这个家,甚至这条不值钱的生命。
吹点凉丝丝,温润润的凉风,原野精神一点了。谁不有点三五斤重的梦想,她开始整理凌乱的衣服,缓缓站起来左右张罗四周,如果一旦发现有陌生人靠近,她肯定会推着自行车跑了。
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谈何理想。
就在她警惕观察之时,饭桶突然汪汪汪叫了起来,朝着河对岸持续叫了一分钟,“原野,河里有东西,我们快走。”
“怪物?”
“不是。”
“坏人?”
“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你一直在叫,整个河流附件全是你的声音,别招来别有用心之人就好,到时候别说我扔下你就跑了。”
饭桶呜呜呜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的叫声......停不下来。”
“那你现在不也停下来了吗?河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有个人形轮廓拖着一条大船往这边来。”饭桶盯着河岸里面,有些害怕做出往后退的姿势,又汪汪了几声。
“只是个轮廓吗?像不像林西西?”原野跟着有点紧张了,“高的还是矮的?”
饭桶边叫边说:“人高马大,应该是个男的。”
“男的?会不会是鬼魂?”原野有点吃惊,她突然想起卖鸡蛋的小五郎曾经说过,杨柳死在这条河里,而且尸体还是被一个钓鱼的用鱼钩给勾起来的,当她再次见到杨柳的时候,杨柳说那个只是他的肉身......后面......杨柳断断续续又说他是不死之身,那这人形,男性轮廓会不会河里是其他的鬼魅?原野不安地把饭桶放到篮子里,左右又看看,安静的河流什么也没有。
饭桶说,河里有个一个拖船的男鬼魂?
拖船?男鬼魅?原野有点发毛,再次把视线转移到河里,希望能看清楚一点。
饭桶见原野不为所动,继续说:“原野,他已经到河中间了,我们走不走?再不走它就要过来了。”
原野打开手机一看,还差两分钟到九点整,饭桶聊河里东西的时候用一种极其压迫,急切,催促的语气一直在和原野讲,原野把手机装到口袋里,凝视着河流前方,决定,还是把车推到河岸的小路上,刚好有个时间分差点,如果她到了河岸的小路,时间刚好是九点,林西西如果还没有来,她就骑车回去了。
她已经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了,至于什么拖船男鬼魂,她不感兴趣。
当原野动身的时候,突然河岸里传来了男性叹息的声音,“啊......哎......”声音极长,极其哀叹,有种家里有孩子有媳妇揭不开锅的感觉......听上去很是惆怅。
原野慌慌回头看了下,发现空无一人,她知道情况有点不对劲,飞快的推车往上爬。
刚爬到河岸之上,原野发现她的自行车突然往后退,等她反应回来时,她人连同带自行车已经回到了原地,也就是她之前所坐的石头边上。
肯定是见鬼了,原野打算弃车而逃。
“跑什么呀?”这是林西西的声音,原野认得。
秒速的移动,林西西立马站到了她的面前,原野看到林西西是以前的林西西,也就是现实中的林西西,她突然松了一口气,“额......”她一时间言语都乱了套,支支吾吾,额额伊伊说出话来。
黑暗之中,谁也看不起谁到底是笑还是哭。
至少原野是这样认为的,她只是大概能判断出那是林西西,具体她脸上有什么微表情,她无法辨别,林西西和她说:“你还真来了,我以为你不敢来呢!”
原野鼓起勇气,理顺自己的思绪,心平气和地说:“我会来的。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西西听到原野微微颤颤成这样,还能说出这种令人怨恨的话,她笑了,欢快地笑:“哈哈哈,我到底想干什么?你不也知道吗?你知道的,不是吗?”说到这里,林西西侧身拍拍手,往河里快乐地大喝一声,“喂!开舱,开舱,我们有客人来了。”
“你说的是晚宴吗?”原野问。
林西西说:“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当然,你如果不敢去的话,我也不勉强你,毕竟,多管闲事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
听林西西这样说,原野有点歇根底,带着一丝抓狂,她尽可能的压低声线和愤怒,和气地说:“我没有。”微微弱弱地解释,“我只是担心你们。”
“呵?”林西西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轻笑了一声,抵着七厘米高的高跟鞋,穿着贴身枚红色的短裙,套上一件灰色的妮子外套,摇摇摆摆地往河流那边走了,走到一半的时候,回头幽幽地和原野说:“你怎么还站在那,你过来啊!”说完,那股你过来呀,尽显一丝风尘的阴柔。
原野屏住呼吸,推着自行车跟了过去。
饭桶说了很多话,尽管说了很多,原野觉得她好像直接过滤掉了,在她眼底皮下,耳朵的声线里,全是林西西这个人,以及她的声音。
差不多走到了河水的边界,原野看到了一条黑色的船。
透着月色,她大概了看了下,这条船的模样,和林西西还有棒棒糖小鬼头美美吐的臭虫蚁的外形十分相似。
原野只觉得身上的毛发有点慢慢的炸开了,回味起那股味道,她的胃忍不住翻滚了起来,踩着咯咯吱吱的铁板,摇晃一下,原野决定既然来了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她其实也想知道,林西西口中的多管闲事到底是什么。
进去之后,船门咯咯咯地关了起来。
里面黑不见五指,原野站在船舱口子里,感觉着它的摇晃,深知这个船已经开了。看不见,摸不着,没有任何额外的声音......
饭桶这个时候说话,原野有在听到了,“原野!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说话呀?原野,原野......”饭桶似乎很生气,不停的骂呀,挠原野的手臂。
原野感觉胳膊有一丝痛疼之意,“嘶......”了一声之后,喃喃地说:“饭桶,你在干嘛!我胳膊被你抓疼啦。”
饭桶有点委屈,“我是担心你嘛!都让你不要胡来......你看那里有好多双眼睛在看着我们,一,二,五,八,三,五......”
原野知道饭桶算数不准,忍不住吐槽它,小声吹嘘了下,“你还是别数了,有点吓人,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
饭桶说:“眼睛,有很多双红色的眼睛。还有人,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道具。”
原野听到饭桶说有人,缓了口气,“有人,他们干嘛不开灯,林西西到底在搞什么。”
饭桶说:“不知道,林西西不在那里。坐在船舱里面的人和东西都挤到了一块,个个脸露出凶相,对我们好像很有意见。原野,我们还是逃吧!我还想回去和六月吃烤肉呢!”
原野说:“你能不能安分一点,少说一点逃啊,跑啊的话,既然来了,哪有走的道理,嘘!闭嘴。你要是肯闭嘴的话,我明天奖励你一个鸡腿。”
“五个?”饭桶汪汪了起来,“五个,五个。”
都这样了,还知道吃,原野开始诓它,“你知道五个是几个吗?你数学那么差。”
饭桶开始不喊不闹了,开始数,“一,五,二,十,五......”
数多了也有点膈应烦人,“别数了。”说别数的不是原野,也不是林西西,而是另有其人。
那到底是谁呢?
听这声音,原野有种莫名的惊恐,生怕对方冲过来暗地里对她下黑手。
就在她害怕的时候,饭桶已经汪汪汪的和对方撕打了起来,原野吓到了,突然想到她还有手机,结果她打开手机按键的时候,手机没有亮,然而她打开手机的一只手却被一只冰冷,宽大掌心的手给摁住了,他说:“野野,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声音柔柔糯糯,像在恶作剧。
原野有点混稀,生气地说:“耿六月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那个人说:“耿六月是谁?”沉默之际,整个船只上只有饭桶和别人撕打的汪汪汪声,不是六月?那这个人是?梦魔?那个......原野吓到了,竭力拔掉被摁住的手,刚松动,就被对方又给摁了回去,那个柔柔糯糯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有意思,野野原来有心上人了啊?有了心上人怎么忘了老情人呢?”
老情人?原野只觉得有一股不知名的燥热和恶心从内心深处涌然而出。
她去世的母亲送给她的木狐狸挂坠失踪之后,这个所谓的‘老情人’一直在缠着她。她好不容易躲到这里来了,这个所谓的‘老情人’从此也从她梦里消失了,只不过,她像这样,现实之中,这种面对面,这种有实质感的存在还是第一次。他真的很冷,手是冰冷,呼吸也是冷的,连说话也是冷的惊人。
原野感受着他的呼吸,触碰着他肌肤传来的‘温度’,她打算问他到底是谁,刚张开嘴,就被对方冰冷的唇齿给贴了过来。原野顿了顿,发现呼吸跟不上自己的脑袋......
原野遇到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