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扬水路,大雾。
江面平静无风,却时不时的泛起涟漪,那是有船驶过的痕迹。
陆逊站在船头之上,眺望着眼前的大雾弥漫,缓缓伸出手掌,呢喃道:
“这里应该就是最为危险的无风带了,按照现在的进程来看,应该最多再有半日的时间就能到达番禺了。”
就在陆逊呢喃自语之时,只见身后一名甲士快步走了上来,单膝跪地道:
“陆大人,巡逻卫队刚刚又发现了一处痕迹。”
“哦?”
陆逊回过神来,转身说道:
“带我去看看。”
那名甲士应声而起,带着陆逊向船腰处走去。
只见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一群士兵围观,而那些围观士兵的脸上皆有些许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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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陆逊靠近些时,才发现那些士兵们看的是一幅从水中打捞上来的尸骨残骸。
陆逊不禁轻叹一声,询问着身边的亲兵:
“这已经是一路上的第几个了?”
亲兵摇头,苦笑着说道:
“属下不知,但就算没有一百也应该有八十了。”
陆逊轻声应了一句,而后目光望向船边那片被血染红的江面。
这一路上,他们总是会遇到像刚才那样的事情发生,到处都是尸骨残骸,有穿着吴军铠甲的,也有穿着魏军的,足可见这里曾经发生了多么惨重的战况。
见陆逊不再开口,那名亲兵以为陆逊是悲哀于这些将士的性命,同样恨恨的说道:
“这些北方的家伙心还真是够狠,竟然选择从半道上拦住了大都督派人送信的去路。若非有人突围了出去,恐怕交州在我们不知不觉间就真的危矣啊。”
闻言,陆逊没有开口,只是皱了皱眉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苦思许久无果,陆逊也只能摇了摇头,淡声道:
“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一路到番禺的路上,所有人都不得有丝毫马虎,以防魏军趁雾偷袭。”
“诺。”
那名甲士转身前去吩咐他的命令。
陆逊本以为自己如此小心翼翼的举动,就算不能干扰到魏军偷袭,但也至少能在他们偷袭的时候让自己手底下的人以最快的时间反应过来。
但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一路上别说魏军的踪影了,就是连原本的尸骨残骸也越见越少,仿佛全都消失了一般,由不得他不纳闷:
“奇怪,按理来说越靠近番禺,杀伐的痕迹应该越严重才对,怎么临了临了反而没了声息呢?”
陆逊目光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他总觉得脑海中那团迷雾,似乎有了些许线索。
这时,只见瞭望台上的甲士冲下喊道:
“大人,前方便是番禺海岸,我们到了。”
陆逊抬头,沉声道:
“告诉众将士,加强戒备,别让魏军有可乘之机,小心……”
话还没说完,只听那瞭望台上的甲士又喊道:
“不对啊大人,海岸线处似乎有守军,戒备十分森严啊。”
闻言,陆逊脸上第一次出现凝重之色,抬头问道:
“何处的守军?是我大吴的还是敌人的?”
“不清楚,雾太大看不清啊,只能看到一些跑来跑去的人影。大人,我们怎么办啊?”
闻言,陆逊不禁深吸一口气,挥袖沉声道:
“众将听令,举弩拔刀,上岸前做好一切战斗的准备,若是有变……先斩后奏。”
众将异口同声,齐喝道:
“诺。”
战船缓缓的靠近海岸。
而海岸处的警戒力量也终于看到了那纷纷驶来的战船,迅速戒备着。
只见为首一名校尉上前一步,用一口纯正的吴地口音,沉声喝道: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号,否则格杀勿论。”
陆逊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战船上的旗帜不知何时已经收拢起来了,想来也是身边那些跟随自己的也亲兵知晓先发制人这个道理。
但既然对方是吴地口音,陆逊自然不会选择与对方发生冲突,当下同样喝道:
“在下陆逊陆伯言,乃是奉吴侯之命前来救援交州的,同属于江东,莫要刀兵相向。”
此言一出,却只见那校尉冷笑一声:
“你说你是吴侯派来的?可我们未曾收到任何上头传来的消息啊。”
“快说,尔等究竟是何人?竟敢冒充我们右部督陆大人?”
见守关校尉死活不信,陆逊没办法,只得让身后亮起“吴”字军旗,同时派遣身边的一名亲兵上前送去自己的令牌。
那校尉接过令牌,再三确认无误后也愣在了原地。
此刻,他的心中已经隐约有些相信对方的来历了,但出于保险起见,依旧未曾放行,而是派遣一名亲兵迅速的向后方而去,想来应该是朝着番禺送信了。
而趁此空荡,只见那名校尉亲自返身回来,抱拳沉声道:
“在下无意冒犯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陆逊收回令牌后摆了摆手:
“无妨,你们也是为了关口安危着想,可以理解。”
“如今交州战事如何了?番禺可解了危急?”
闻言,那校尉愣了一下,答道:
“交州从未发生战事啊。”
“你说什么?”
这下轮到陆逊呆在了原地,只见他飞快的上前,抓着那名校尉的肩膀晃道:
“交州怎么会没有战况?那些增援的魏军呢?”
那名校尉苦笑一声:
“回大人,末将已经在此守候许久了,根本未曾见到过您所说的援军啊。”
“什么!?”
陆逊彻底变了脸色,表情惊骇的后退数步。
“大人、大人……”
校尉见状,赶忙上前扶住陆逊:
“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突然……”
话还没说完,却只见陆逊揪住校尉的铠甲,狰狞的说道:
“快,现在将交州所有的情况都一一讲给我听,不许有任何遗漏。”
“是。”
见陆逊如此严重的情绪波动,那名校尉有虽然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是说道:
“自从大都督带人驻守番禺以来,大概也就十来天吧,曹魏的大将军夏侯惇也带着兵马来此了,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是来攻打我们的,因为从第一天开始,魏军便是坚壁固垒的战略,这百十天来无论我大军怎样叫阵,他们就是不出来,我们的人马又不如他们多,大都督没办法,也只能与他们干耗着,一直到现在。”
听着那名校尉的话,陆逊神情呆滞的说道:
“也就是说……交州根本无事发生?那为什么江东前段时间来没有收到一点交趾的消息,连粮食都……”
话还没说完,陆逊便噎住了,猛地转过身来,目光死死的盯着身后的江面,咬牙道:
“该死,是水道!魏军将两州的唯一水道给截了。”
刚说完,便只见远处有尘埃飞起。
只见甘宁一骑绝尘而来,最终停在了陆逊面前,神色惊愕的看着他:
“伯言?还真是你。你不是在吴侯身边吗?怎么会来此?”
陆逊抬起头来,神色悲戚的看着甘宁说道:
“兴霸将军,我们中计了,江东……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