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家入硝子治疗完被言灵反噬的狗卷棘,纠结几秒,为了防止引来更大的麻烦,抹除了长谷川里奈的脸颊上的咬痕,收到了两面宿傩的轻嗤。
她幽幽地“呵”了回去。
……果然。
得通风报信一下。
至于虎杖悠仁……
家入硝子捏着手机,心不在焉地想:完全读不懂空气的样子,应该不需要刻意提吧。倒是两面宿傩,别放出来比较好,太会挑事了。
——拒绝加班!
她困倦地打着字。
狗卷棘洗干净了自己的血。
咒言师抽了张纸,拿水沾湿,挤开处于崩溃状态的虎杖悠仁,擦起了长谷川里奈的脸,不满地嘟囔着:“金枪鱼蛋黄酱(再小心一点啦)。”
“……”
长谷川里奈的睫毛微颤,抿起了唇。
所以狗卷同学你是不是——
“前辈。”
虎杖悠仁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少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便浮夸地挠了挠头发,委委屈屈地吐槽:“有必要这么严肃吗,我又不是奇怪的细菌……”
狗卷棘扔掉了纸。
“鲑鱼(有必要)。”
狗卷棘双手交叉,放到胸前,比了个大大的“X”,表示对诅咒之王的谴责。他站在长谷川里奈的身旁,“保护”的意味非常浓烈,阻隔了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
少年的内心添了些不解。
他瞅了瞅温顺地待在狗卷棘的后方,疑似在神游的长谷川里奈,产生了微妙的慌张,像是刚刚吃下了一片柠檬,到处弥漫着失控的酸涩。
他在脑子里说:【宿傩,我有点不舒服。全是你的错,导致我被狗卷前辈警戒了……你就不能克制克制吗?】
两面宿傩默然一会儿,冷淡道。
【你该跟那个咒言师一起滚。】
虎杖悠仁:……???
——家入硝子的指尖微顿。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虎杖悠仁的异常,不由得陷入沉思。硝子小姐淡定地在信息中加了一个名字,为两位好友送上了助攻。
……总之她是尽力了。
于是两个少年被紧急调走,开始出外勤。
长谷川里奈专注地练着异能。
目前同步融合的只有“无痛觉”和“控血”,格斗也得从零学。她比较苦恼的是,所有人都不会苛求她,一副她“挂科就挂科”的态度。
就离谱。
她的逆反情绪上来了。
虽然在游戏内当过咸鱼,靠诅咒之王的名声混吃混喝过,但少女对现实的自己是有要求的。
她首先拜托了禅院真希。
耿直的真希毫不留情地陪她实战,由于她缺失了痛觉,被揍成重伤也没在意,差点去世,吓坏了众人。因此,她的格斗课被强行接管了。
此刻站在她的前方的,是中原中也。
五条悟倚着墙观战。
本就是体术天花板之一的中原中也轻而易举地闪避着她的攻击,漆黑的圆帽稳稳当当的,昭示着天堑般的差距。少年基本不抬腿,只挪步子,偶尔会伸手调整她的动作。
好好的实战,硬是打得宛如华尔兹。
五条悟:“……啧。”
#小技巧增加了#
他主要是来监督中原中也的。
起初,他们一群人是谁都不肯退让,集体围观长谷川里奈上课,还各自出了一套方案,交给少女选择,却获得了无比诚恳地、略显忧虑地质问。
“那个……”
“你们都没有工作的吗?”
就差把“你们好闲啊”几个字摆出来了。
男人们不约而同地静了半晌。一边反思着是不是盯她盯得太紧了,令她觉得不自在了,一边认为事业线的确不能荒废,毕竟她很奋斗批的样子,自律得惊人。
而且。
至少得证明自己可以养家吧!
他们私下里开了个会,采取了轮班制。
每个人都有机会,能不能攻略到长谷川里奈,就各凭本事了。不管怎样,总比聚精会神地互相下绊子,结果被不声不响的DK——狗卷棘——偷跑好。
今天是中原中也的。
借着“东道主”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观战,已经是在触犯众怒的边缘反复横跳了,五条悟没办法做更多的事,只好时不时地“啧”一下,拐弯抹角地吸引注意力。
然而长谷川里奈目不斜视。
少女的刘海被汗水浸湿,细密的睫毛缀着水珠,气喘吁吁,眸子却分外明亮,透着股一往无前的韧劲。她的手臂因过度的劳累而颤抖,小腿紧绷,缠着护具。
浑身是自己摔出来的青紫。
中原中也不禁恍惚。
又是。
那么努力地训练着。
只是相较于港口黑手党时期,如今的长谷川里奈,更加独立,更加活泼,更加生动……如果说当时的她,是攀附着“指挥官”的利刃。
现在的她,不会再脆弱了。
她在肆意地为她自己而盛开。
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沿,掩盖住晦涩的神色,语气含着些怅惘:“累了吗?要不要休息?训练强度怎么样,要修改吗?我会配合的。”
“不用。”
长谷川里奈重新摆好架势:“我们继续吧。”
“……好。”
五条悟推了推墨镜,渐渐安静下来。
一次,再一次,无止境地循环,永远怀着“爬起来”的勇气……他无奈地笑了笑,脑海里划过的,是少女一条一条地试验出来的改革指南。
这份执着。
一点都不意外啊。
……
直到院长妈妈的祭日,里奈才停下步伐。
伏黑甚尔排除万难,主动争取到了这一天,陪着她到了墓地,在碑文前放下新的祭品:有别的孩子来过,祭品堆满了墓碑的四周,衬得别的坟墓过于冷清。
伏黑甚尔的内心五味陈杂。
阳光灿烂,天空一碧如洗。青草味夹杂着花香,弥漫于这片区域。明明是跟十年前截然不同的场景,他却清晰地回忆起了曾经的每一个细节。
那天的雨特别大。
“噼里啪啦”地……模糊了他的话语,模糊了两人的表情,模糊了吵杂的全世界。
长谷川里奈的指尖抵着失聪的左耳,湛蓝色的眼睛中波澜不惊,像是悠悠的云。少女笑起来,声线一如既往的柔软——“伏黑先生是自由的。”
伏黑甚尔的喉结滚动。
他注视着站起来的长谷川里奈。
“里奈,选择权在你的手上。”男人低沉地陈述,“是你让我尊重生命,尊重每个人,尊重未来……你也是自由的。不会有人能妨碍你。”
“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他真的改变太多了。
从接下那份委托起,稀里糊涂地沦落为“保父”,不得不头疼地照顾她,又因她而意识到生命的顽强,学着担起责任……他似乎总是遵循着她的指示,形成了惯性。
伏黑甚尔没什么要求。
他只希望她活着。
破碎的梦境。逐渐麻木的十年。
不可逆的诅咒。
终止了一切的魔女之夜。
……
长谷川里奈的心脏仍会跳动,就够了。
但是……
伏黑甚尔垂下眼帘,双手插兜,一副懒懒散散的姿态。他没有看长谷川里奈,维持着天与暴君的逼格,按捺着愈来愈汹涌的期许,装作随意地开了口。
“所以。”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长谷川里奈:……?
少女谨慎地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出伏黑甚尔的意思,只好试探性地反问:“伏黑先生是要……请我做客吗?”
“……”
墓碑上的字仿佛都扭曲了一霎。
伏黑甚尔的视线划过长谷川里奈的瞳孔,捕捉到了那抹被他刻进骨血内的,清透且美丽的湛蓝。他又低下头,盯着同样是蓝色的花。
“……算了,没什么。”
“只是。”
“花很漂亮。”
你的眼睛也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