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吓了一跳之后,他大怒道:“田丰,你疯了吗?”
田丰道:“主公,我没疯,你可知你在这里饮酒作乐,可是冀州各地都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啊,如今各地饥民都在向外逃难,很多都去了中山、常山两郡,还有去徐州的,若是再不发粮赈济,只怕明年冀州就剩不下多少人了。”
袁绍满不在乎的说:“那又如何?不过几个贱民而已,少了他们,就少了许多吃粮的人,那不是正好?”
田丰几乎要怒发冲冠了,他是冀州人,现在各地冻饿而死的,都是他的乡亲啊,这些天袁绍不理政事,不肯开仓赈济,不知道又冻死饿死多少人,地方官吏没办法,只能是来找田丰,请他向袁绍进言,可是田丰也没想到,现在袁绍居然会这么说。
其实这也很正常,袁绍出身高门,四世三公,他每天锦衣玉食,又如何能够理解老百姓的苦楚呢?他只会将老百姓当成贱民,天生就该受他们欺压剥削的,又哪里会将他们当成活生生的人呢?
田丰呛声道:“主公,吃粮的人少了,可是种粮的人也少了,当兵的人也少了,等到再也没人种粮,再也没人当兵,那主公就只有灭亡一途了!”
袁绍大怒,他站了起来,将墙上挂的宝剑拔了出来道:“田丰,你敢诅咒我灭亡?我先杀了你!”
田丰丝毫不惧,他说:“主公,你可以杀了我,不过你杀了我之后,请你将我的眼睛挖出来挂在邺城城门上,我要眼看着右将军之兵马如何攻入邺城!”
田丰这是用了伍子胥的典故,伍子胥被吴王夫差赐死前,他让门客把他的眼睛挖出来挂在东城门上,他要眼看着吴国如何灭亡。
吴王夫差听了伍子胥的话,怒极,五月初五把伍子胥的尸首用鸱夷革裹着抛弃于钱塘江中,吴人哀怜他,为其在江上立祠,命名为胥山。后来吴国果然被越王勾践所灭,夫差羞于在阴间见到伍子胥,用白布蒙住双眼后才举剑自尽。
袁绍虽然不是一个英明的君主,不过他好歹也是读了不少书的,伍子胥的这个典故他当然听说过,看着田丰倔强的样子,他冷静了下来,他将剑扔在了地上,拉住了田丰的手道:“元皓,何至于此?”
田丰的口气也软了下来,他说:“主公,若是再不开仓赈济饥民,那冀州真的要没人了!”
袁绍道:“可是冀州仓中真的没有多少钱粮了。”
田丰其实也知道这个情况,他说:“我家中还有数千斛粮食,数十万钱,我愿意全部拿出来,用来赈济灾民。”
田丰为官清廉,这些钱粮几乎是他的全部积蓄了,他居然要全部拿出来赈济灾民,这让袁绍也不得不为所动,他说:“元皓,你的钱粮就不必拿出来了,就算拿出来,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田丰道:“那便让州中官吏每人都拿出一些钱粮,还有州中的豪强大户,他们都有许多钱粮,他们都拿出钱粮的话,足以赈济灾民,他们拿出来的钱粮,州中以后再还给他们便是。”
袁绍听了田丰的话,犹豫不决,因为他知道,州中的官吏没有几个有田丰这么好说话的,他们基本上都是出身名门高族,这也是袁绍的基本盘,得罪不得,而那些豪强大户,同样也不是好惹的,要是失去了他们的支持,袁绍根本没有信心能够战胜任何一个敌人。
袁绍也十分了解这些人,这些人都是善财难舍,之前他们已经支持了自己不少了,可是现在又要让他们拿出钱粮来赈济饥民,这是根本看不到回报的事情,他们要是肯乖乖拿出钱粮来就怪了。
袁绍道:“能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我怕这些人都不愿意拿出钱粮来啊!”
田丰拱手厉声道:“主公,此时乃生死存亡之秋,若是他们不肯拿出钱粮,那冀州灭亡之日也就不远了,主公难道还要跟他们客气吗?”
袁绍被这一嗓子弄得一惊,他一下子醒悟了,是啊,若是这些人不肯拿出钱粮来,那冀州灭亡之日真的是不远了,既然自己都快灭亡了,那他还何必跟这些人讲客气呢?
袁绍正准备下决心,可是他又想起了曹操在兖州打击豪强大户和高门大族之后的下场,几乎所有的豪强大户和高门大族都在反对曹操,这才有吕布窃据兖州之事,虽然曹操又将兖州夺了回来,可是也大伤元气。
他对田丰道:“元皓,不见孟德之事乎?”
田丰道:“曹孟德那是轻离兖州,才让小人有可乘之机,只要主公亲自坐镇冀州,那些豪强就不可能扰乱冀州。”
听了田丰的话,袁绍这才下定了决心,他将此事交给了田丰去做,也只有田丰的刚直不阿,清正廉明,才能做得好这些事情。
田丰先是给州中的官吏、豪强、大族都下了帖子,写明向他们借钱粮,田丰虽然刚直不阿,可是却并不笨,相反,他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在借钱粮之前,他就进行了调查,他要借钱粮的各家家中有多少家底,他都调查得差不离,他借钱粮的份量,既不会让他们伤筋动骨,在总体上也能够足够赈济所用。
虽然田丰要的数字不会让这些人伤筋动骨,可是善财难舍,田丰借钱粮的举动还是引起了官吏、豪强和大族的强烈反弹,他们联合起来,集体抵制田丰的举动,他们不但抵制,还向袁绍进言,说是田丰胡来,让袁绍惩治田丰。
尤其是许攸,他为人十分贪婪,平时贪污受贿,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家资豪富,田丰向他借的钱粮数量十分巨大,他看了之后,大怒,他便约了同样对田丰借钱粮不满的逢纪、郭图等人,到袁绍面前去进言,大骂田丰,说田丰这样做是在动摇袁绍在冀州的根基,实是取祸之道,让袁绍一定要将田丰杀了,要不然必会引起冀州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