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修和于纪被弹劾的消息,虽然周晔并没有扩散出去,不过南海郡的官吏各有各的消息来源,没过多久,也基本上都知道了。
这个消息在南海无疑是一个很震撼的消息,不过也是一个很无厘头的消息,阴修和于纪因为贪赃枉法、残民以逞而被弹劾?他们可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大家都保持了诡异的沉默,因为毕竟这些官吏都是周晔举荐的,他们当然都不适合就此事发表什么意见,自然就都沉默了。
阴修和于纪也当做不知道这事一样,因为朝廷的信使还没到,他们依然每天正常处理公务,如果有不同的话,那就是于纪工作得更加卖力了,他几乎每天都要等到天黑才回衙休息,似乎想在这剩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
不过,那些事情很显然是做不完的,因此,于纪将一些事情向孙乾做了交待,孙乾因为阴修的举荐,已经正式担任了番禺县令一职,其实按道理,这些工程本来就应该由他来主管。
就在如此沉闷的气氛当中,周晔迎来了他的第三个和第四个孩子,士婉生了一对龙凤胎,先出来的是女孩,后出来的是男孩,生产的过程当中也有一些波折,双胞胎的生产总是要难一些的,幸好给她接生的稳婆经验丰富,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平安生了下来,士婉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耗尽了体力。
这对龙凤胎的到来,给了周家无尽的欢乐,全家人都是兴高采烈的。
周家添丁,也给沉闷的南海郡带来了一些亮色,大家都纷纷登门道贺,而阴修和于纪虽然面临着朝廷降罪,可是他们也照样向周晔登门道贺。
在他们离开周家之前,于纪和周晔单独相处了一会儿,他面色沉郁的对周晔道:“文盛,多谢你了!”
周晔为他们做的一切,他们当然都是知道的,于纪虽然不喜欢周晔,可是那是因为他觉得周晔有可能会对大汉朝廷有异心,对于周晔个人的品行和操守,他是没有任何怀疑的,周晔自己花钱为他们疏通关系,他又如何会没有一点儿触动呢?
周晔诚恳的说:“元纲兄,不必谢我,你和府君是什么人,我又如何不清楚?我一定会尽力为你们洗清冤屈的,天子也一定能够知道你们的冤屈,你们不会有事的。”
周晔说的倒是心里话,对阴修和于纪二人,他心里也很敬重,在现在这个时代,贪官污吏横行,宦官一党如此,就算是跟宦官为敌的士族,也一样有私心,像阴修和于纪这样的人,真的很少了。
哪怕于纪不喜欢自己,也不影响周晔对他的敬重,像他们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值得敬重的。
当然,天子是不是会为他们洗清冤屈,周晔就不敢保证了,对于这位天子,周晔根本就不抱任何期待,这句话纯粹是安慰于纪的话。
于纪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唉,死则死矣,我已不抱希望了!”
听于纪这口气,他对这个朝廷似乎是有一些哀莫大于心死了。
是啊,如今这个朝廷,天子昏庸,宦官、奸臣横行,像阴修和于纪这样的人,又从未得罪过许戫和张济二人,他们居然都能诬陷阴修和于纪他们,天理何在?
再看天下,百姓民不聊生,这让于纪如何不心死呢?
周晔连忙劝慰于纪,不过事实如此,他的劝慰也显得有一些苍白。
最后,于纪长叹一声,向周晔告辞了,告辞前,他说:“文盛,朝廷的信使也快到了,我和府君走后,希望你能秉持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初心,将南海郡治理得更好,若是以后我还有回南海的机会,我希望南海变得更好!”
周晔感觉自己的眼眶有点热,他郑重点头道:“元纲兄,你一定还会有回南海的机会的。”
于纪洒然一笑,转身离去了,不过周晔感觉他一向挺直的脊背似乎有一些佝偻了。
周晔给士婉生下的这对龙凤胎分别取名为周莹和周垚,这对儿女的到来让他非常开心,特别是周莹的出生,因为他有三个儿子了,却还只有周莹这么一个女儿,以后,这就是他的小棉袄啊。
朝廷的信使终于到了,这是一位小黄门,名叫左丰,一听到他的名字,周晔不禁愕然,这不就是《三国演义》第一回里面出现过的那位小黄门吗?他在广宗之战中被灵帝派到前线察看军情,向主帅卢植索贿不得,便诬陷卢植,令灵帝临阵换将。
左丰年纪不大,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一副好皮囊,可是他派头却大得很,全副仪仗车马,对着迎接他的南海官吏颐指气使,一到就宣读了天子的旨意,褫夺了阴修和于纪的官位,要将他们枷于笼中,押解到雒阳。
周晔连忙让人将左丰拉到了一边,在密室之中送了左丰不少金银珠宝,尤其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看得左丰眉开眼笑的,他拍着胸脯保证,一路上绝对不让阴修和于纪吃半点苦头。
第二天左丰就走了,果然,他并没有虐待阴修和于纪二人,而是让他们坐在了马车之中,一路迤逦往北而去。
看着阴修和于纪二人的背影,周晔也只能是摇了摇头,无奈叹气,这件事情是他也没有办法的,除非他立刻造反,要不然都不可能保下阴修和于纪。
这件事情只能是依靠他请托的那些人了,需要他们为这二十六名官员说话,争取将他们给保下来。
不过,这就不是百分之百的事情了,谁知道那位天子会怎么做呢?他的喜怒无常早已经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这还是客气的说法,不客气的说,他就是一个神经病,神经病的想法如果周晔都知道了,那周晔岂不是跟他一样是个神经病了?
阴修和于纪被押解回了雒阳,于是,南海郡事便只能又由周晔暂摄了,南海郡的政治局势又回到了两年多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