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晔问道:“赛鲁斯,你还打算回到大秦去吗?”
赛鲁斯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我再也不愿意回到大秦去了。”
“为什么呢?你在大秦就没有亲人了吗?”周晔继续问道。
“没有了,我本来就是一个孤儿,是老师养大了我,并且教了我知识,老师不在了,大秦也就没有了值得我在乎的人。”
周晔道:“那个资助你逃走的朋友呢?”
“那个朋友?”赛鲁斯的脸上露出了悲痛的神色:“她已经死了。”
“死了?”
“是的,其实,她就是我和那个商人的儿子争夺的技女,她资助我逃走之后,过了几年,我才听说她早就被那个商人的儿子打死了。”赛鲁斯切齿痛恨。
听了这个故事,周晔的心都不禁沉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如果你决定留在这里,那我将资助你进行任何你想要进行的研究。”
“您说的是真的?”赛鲁斯有一些不敢置信。
周晔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赛鲁斯再次拜伏在了周晔的面前,并且试图亲吻周晔的鞋子,周晔再次让他起来了。
赛鲁斯道:“我赛鲁斯以老师的名誉发誓,此生绝不背叛尊敬的郡丞阁下!”
对于赛鲁斯来说,只要能够有地方安安静静的进行他最钟爱的科学研究,那就已经足够了。
周晔微笑着说:“你需要任何东西,只要跟研究有关的,都可以告诉士山长。”
赛鲁斯连忙又向士廞行礼,士廞其实也有一些懵,他不明白周晔为什么如此看重这个蛮夷,不过既然周晔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他当然也不可能反对。
周晔刚刚想离开,可是赛鲁斯却又有一些惶恐却又无比期待地问道:“尊敬的郡丞阁下,我想请教您,为什么您说地球并不是宇宙的中心,甚至太阳也不是宇宙的中心,地球属于太阳系,太阳是太阳系的中心呢?”
周晔再次坐了下来,他看得出赛鲁斯的惶恐,可是他如此惶恐,却还敢于提出这个问题,这说明这个问题已经萦绕在他的心里很长时间了,他如果不能得到这个答案,可能他今天都睡不着。
毕竟地心说是他最尊敬的老师托勒密的核心理论,若是地心说被推翻,那就相当于他心中的神被推翻了一样,他的三观没准都会崩塌。
周晔道:“赛鲁斯,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只能告诉你,地球肯定不是宇宙的中心,太阳也不是,宇宙远远比我们所见的要大得多,甚至是无穷大,但是太阳是太阳系的中心,我们地球,和金星、水星、木星、火星、土星等行星一样,都是围绕着太阳转动的,在这几大行星之外,还有几颗大行星,你如果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下次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带几本书,还有一些帮助观测天体的仪器,你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
赛鲁斯有一些沮丧,却又有一些兴奋,他点了点头。
看他情绪不是很高,周晔道:“你的老师托勒密先生提出的地心说,虽然并不准确,可是这并不能怪他,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和技术的局限性造成的,而且任何人都是不可能完全正确,也不可能永远正确的,随着我们技术手段的提高和对事物的认识越来越深入,我们将会发现,以前那些我们奉为圭臬的圣人之言,都会有很多错误之处,因此,我们进行科学研究的时候,最重要的一种精神就是质疑精神,无论是谁,你都可以质疑,哪怕是权威,哪怕是你的老师,只要你能证明你的理论比他的理论更加正确。”
周晔的话,让士廞和周先都听得迷迷糊糊的,甚至有一些大惊失色,特别是士廞,他从小就读的是圣人之言,虽然他嫌这些经书枯燥无味,可是他从来不敢质疑圣人之言有何不对,哪怕书中有什么错误,他也只会认为那是抄书的人错了,可是周晔这话实在太离经叛道了,让士廞听了都害怕。
幸好,士廞跟周晔接触了几个月,也学了不少周晔的自然科学的道理,很多实验也推翻了他以前固有的一些理念,因此,他倒是能够接受周晔的话,只不过他不敢承认,他听着周晔的话,一言不发。
可是这段话对赛鲁斯来说,就等于是醍醐灌顶了,其实,这十一年来,赛鲁斯也并非就完全远离了科学研究了,在船上的时候,他也没有停止对天体的观测,没有停止对地理的研究,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把这个地方的地图添加到他的老师所作的地理学书籍中。
在这十一年的研究中,赛鲁斯其实也发现了托勒密的学说中的一些谬误,他观测到的一些天体的运行规律跟托勒密的书里有很大的不同,不过他不敢去质疑托勒密的理论,只认为是自己观测有误,可是越观测,他就越纠结,他陷入了一种矛盾之中,如果再这样下去,他有可能会在纠结中毁灭自己,或者精神错乱,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
可是现在周晔的一席话,就等于是当头棒喝,一下子把赛鲁斯震醒了,这些天他也看了周晔的一些关于天文、地理的书,他发现周晔的理论与他所观测到的运行规律更加吻合,所以他隐隐地将周晔视为权威了,现在周晔这个权威却让他大胆质疑权威,他感觉自己心里的一堵墙被打破了,他的心中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赛鲁斯再次恭恭敬敬地向周晔拜伏了下来,这一次,不为周晔的权位,而是为他的真知灼见。
周晔微笑着看着赛鲁斯,他很期待以后的赛鲁斯会是个什么样子,他起身道:“我先走了,那些东西我会很快派人给你送来的,不过,赛鲁斯,我希望你能够在空闲的时间教一下官学里的这些小孩子,你愿意吗?”
赛鲁斯恭敬的点头道:“尊敬的郡丞阁下,我非常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