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廞摇头道:“哪里,我越跟文盛你学习,越觉得你深不可测,我有时候都奇怪,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乎?你比我还小几岁,又是如何学到这些的?”
周晔开玩笑的说:“我做梦的时候神仙教我的。”
士廞却认真的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来到山长办公室,这个办公室是两人共用的,不过由于周晔很少来,因此主要是士廞在用。
士廞拿出一盒茶叶,用煤炉上坐着的一壶水冲了两杯茶,给了周晔一杯道:“文盛,你发明的这种炒茶刚喝甚是苦涩,不过回味甘甜悠长,确实不错啊。”
这种茶叶当然就是周晔刚刚推出的炒茶,在周晔的影响下,目前已经风靡整个南海的上层阶级了,当然,想要风靡整个大汉朝的上层阶级还需要很长时间,因为炒茶不像是酒和糖那样容易让人接受。
因为此时茶的饮法与后世不同,是将茶叶制成饼状,喝的时候要在炉子上煎,就像煎药一样,为了掩盖苦味,还会依饮用者的口味加入各种香料,如今南海出产白糖,雒阳已经时兴将白糖加入茶中饮用了。
这样的茶周晔是喝不惯的,他便按自己前世的习惯,在今年南海新茶出来的时候,让工匠将茶的嫩叶进行炒制,炒制好之后,要喝的时候用开水冲泡一下就行了。
士廞刚喝这种茶喝不惯,不过喝了几回之后,却离不开了,周晔便给他送了几盒。
周晔点头道:“如今世人饮茶之法过于繁复,且香料加得太多,让茶叶失去了本来的清雅味道,因此我是喝不惯的,我创的这种茶饮法简便,喝的也是茶叶的本真之味,难得有伯序兄这个知己啊!”
士廞拊掌笑道:“本真二字绝妙,我近来研习文盛所说之自然科学,应该就是为了揭示这个世界的本真的。”
周晔道:“看来伯序兄很有心得啊!”
“我今日才知,我以往所学皆无用啊,一味寻章摘句,乃腐儒所为,吾不取也!”士廞感慨道。
周晔大冏,没想到啊,士廞这位大儒之子,到了南海之后,居然变得如此叛逆了,也不知道士燮听了士廞的话会怎么想。
士燮是位大儒,属于古文经学一派,最擅长的就是《左氏春秋传》,研究这本书还出了几本专着,在如今的士林中也算是小有名气,要不然也不可能被朝廷征辟,如今更是当上了巫县令。
不过,说到底,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之争,不就是寻章摘句吗?两本同样的书,就是版本不一样,大致内容都差不多,可是就为了争谁是正统闹得不亦乐乎,到书堆里面去找依据,还出专着,这种事情难道不可笑吗?
可是当时,这两种经学之争,已经成了政治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残酷。
若是这个国家最优秀的人才,都去研究这些,那真的是一种悲哀,因此,周晔才会培养自己的人才,希望在这个国家培养起科学的传统。
不过,周晔还是笑着说:“伯序兄,此话也只能对我说说,在威彦公面前可不能说啊!”
听到士燮的名字,士廞打了个寒战,看来从小被父亲逼着读那些乏味的经书,已经成了他的阴影,他对父亲还是很害怕的。
士廞连忙拉开了话题道:“文盛,你上次让我注意官学中哪些教师是可造之材,我这些天注意了一些,感觉于信、严冲二人还算不错,上课认真负责,水平也提高得比较快。”
周晔让士廞这个执行山长注意官学中的教师,看谁表现比较好,就重点培养,因为以后他还想开更多的学校,这些表现好的教师,以后都是其它学校的山长候选人。
周晔道:“好,伯序兄,你多关注一下他们,这个学期之后,对所有教师进行一次考核,给他们定下级来,该加钱的就加钱。”
士廞点头答应了,周晔看看上课时间要到了,便起身去了甲班,他的时间宝贵,所以每天的两三堂课都要连在一起上,不可能在官学里等的。
上完了课,周晔回到郡衙,功曹唐崇来见他了,周晔笑着说:“敬之兄可是有事?”
唐崇是一个性格方正的人,他向周晔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然后道:“下官的家眷今日已经到了南海了。”
周晔一听,十分高兴,因为唐崇的家眷搬到南海,就是他提议的。
南海郡没有多少士人,这让周晔手中的人才严重不足,他又了解历史未来的走向,知道再过几年就是乱世的开启,到那个时候,他如果想要自立,就需要大量的人才,而且要保证自己手里的人才不流失。
苏怀和唐崇虽然在历史上名声不显,才能也只是平平,可是在周晔手下,已经算是最得用的人了,他们最大的好处就是很勤勉,只要是周晔吩咐下来的事情,他们就不打折扣的完成,而周晔并不需要那种熟读经书的人才,只需要实务精熟的人才,这种才干是可以在大量的实务中锻炼出来的。
所以周晔必须想办法将他们留在南海,他也想了不少办法,让他们入股自己的工坊就是其中一个办法,这是用利益将他们绑在自己的马车上。
不过这样还不保险,因为这个时代的人都非常重视家庭,如果他们的家人不到南海来,周晔就不能安心,所以他便建议苏怀和唐崇将自己的家人都迁移到南海来。
苏怀和唐崇其实都有一些犹豫,因为此时的人还是比较保守的,安土重迁,除了那些实在活不下去的人,很少有主动迁移到其它地方的。
苏怀的家乡在豫章郡南昌县,而唐崇的家乡在零陵郡湘乡县,虽然这两个地方在东汉也是开发不足的地方,不是北方人文鼎盛之地,可是总比南海要强,让他们下决心把全家都迁移到南海郡来,这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