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是在正月初十这一天回到南海来的,他此去交趾和合浦,任命了当地的一些士人为郡吏,暂时用他们来安定地方,又拨下了一批粮食和钱财,用来赈济那些灾民。
他现在回南海,是因为上个月朝廷的信使来了交州,信使先是来了南海,得知朱儁去了交趾和合清之后,信使便追了过去,将朝廷的旨意交给了他。
朝廷因朱儁平灭梁龙和孔芝之乱的功绩,封他为都亭侯,并召他入朝任谏议大夫,立即动身。
当然,朱儁向朝廷上奏的表周晔为南海郡丞等人事任命,朝廷也一并批准了,另外,朱儁还举荐了周晔为茂才,朝廷同样批准了。
朱儁刚刚立下了大功,他的奏请朝廷当然要给他一个面子,而且像交州这样的偏远之地,在当时都是流放罪犯之地,肯到这里当官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这里的官也就不值钱,给了也就给了,至于周晔是个什么人,立了什么功劳,朝廷还真不关心。
不过,茂才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称号,一个州刺史每年也就能举荐一个,与孝廉相比,孝廉为郡举,茂才则为州举,因此茂才的数目远少于孝廉。以茂才被举者多为现任官吏,属于对有特异才能品行和突出贡献的官吏进行升迁和提拔,可见,茂才比孝廉任用重。
成为茂才的人,可以任六百石的官,而孝廉最开始只能任三百石的郎官,因此,周晔成为了茂才,他这个六百石的郡丞也就当得顺理成章了。
另外,朱儁奏请免去交趾、合浦、南海郡五年赋税,免去苍梧郡三年赋税,这个请求朝廷也批准了。
交州由于人口不多,开发未足,每年上交朝廷的赋税本来就不多,这一次朱儁的奏章上又多有十室九空、尸横遍野之类的形容词,将这几郡描写得太惨了,所以朝廷也就发了这个善心,这对于周晔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了。
朱儁要从南海郡坐船北上苍梧,然后通过漓水、灵渠北上,所以他先回了南海郡,在南海郡,他要呆上一天,第二天就出发。
周晔恭恭敬敬地向他禀报了自己在南海郡的所作所为,朱儁听说南海郡已经基本安定,而各县赈济灾民也进行得很顺利,很是欣慰。
实际上,他从合浦郡东来的路上,就看到南海郡几县的流民已经陆续回到家乡,有官吏在给他们发放粮食,还有人被组织起来在大修水利,这都是他亲眼所见,所以周晔禀报的情况就更加可信了。
周晔的治政能力让朱儁很欣赏,他说让周晔担任南海郡丞,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周晔很恭敬的说全靠方伯提携。
朱儁注视周晔良久,突然笑着说:“文盛,你可愿从我到雒阳去?”
朱儁这一次因军功封侯,又入朝担任谏议大夫,虽然官秩未变,还是六百石,不过他这是到京城任职,而且谏议大夫同样是一个位卑权重的位置,可以监察百官,直接向天子进言,经常能够见到天子,只要好好巴结天子,升官是很迅速的。
如果周晔跟着他到雒阳去,想必也会跟着朱儁青云直上。
不过周晔知道历史的走向,他一个在北方全无根基的寒门子弟,要想在短短几年之内打出一片天下,走上历史的舞台,太不现实了,还不如留在南海发展自己的根基呢。
另外,周晔对那些传说中的人物总有一些莫名的畏惧感,自己真能在和这些人的竞争当中脱颖而出吗?
留在南海,实在不行的时候,还可以泛舟海上,带着那些愿意跟随自己的人去美洲或者澳洲,这也是一条最好的退路,有这条退路在,他哪儿也不愿意去。
周晔拱手道:“多谢方伯看重,不过晔本是交州人,如今交州饱受梁龙、孔芝二贼肆虐,生灵涂炭,晔只愿在南海为本地父老做一些事,正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也!”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朱儁咀嚼着这句话,良久之后,他点头道:“说得好,既然文盛你已有定见,我也不勉强你,只望你能够记住你方才说的话,做个好官。”
周晔深深地向朱儁拜了下去。
朱儁回到了南海,周晔率领贾璜、苏怀、唐崇、田恒、黄虎等人一起宴请了朱儁,当成是给他送行的酒宴了,席间,朱儁兴致很高,喝了不少酒。
酒至酣处,朱儁笑着问贾璜道:“阿璜,多日不见,你更加雄壮了,我问你,你可愿随我去雒阳?”
贾璜不假思索地摇起了头:“兄长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朱儁哈哈大笑:“果然是阿璜啊,不过,你如今已是一军主将,我也不能老是阿璜阿璜的叫你了,我也给你取个字吧?”
贾璜满不在乎地说:“行。”
朱儁喜欢贾璜,又知道他的性格,自然是不以为忤,他沉吟良久之后道:“你的名是璜,那你的字就叫怀瑜吧。”
贾璜并不懂这个字的含义,不过周晔却知道,这个字脱胎自《楚辞·九章·怀沙》中的“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
这句楚辞后来又演变成了一个成语--握瑾怀瑜,比喻一个人纯洁和品德高尚,就像是美玉一样。
同时,贾璜的名“璜”是半边玉璧的意思,所以这个字跟贾璜的名是前后呼应得非常好的。
因此,这个字在周晔看来是取得非常好的,也代表了朱儁这位长辈对贾璜这位晚辈深深的期许。
周晔连忙道:“阿璜,还不谢过方伯?”
贾璜依言起身下拜,谢过了朱儁赠字之德。
朱儁摆了摆手,示意贾璜不必多礼,他又端起一杯酒道:“明日我便要去雒阳了,今日不能喝多,最后一杯,祝诸君在南海建功立业,早日成为国家栋梁!”
诸人都是端起酒杯,轰然应诺,然后便一起和朱儁喝了这一杯。
虽然明日就要离别,不过朱儁去雒阳是好事,因此大家都没有什么离愁别绪,只有周晔知道,这一别,要再见朱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