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妖丹和魔丹都是可以吞噬消化,转为修者自身灵力的。
只是并不是所有的都可以,而是要根据修者修为和属性来决定。
若是今日斩杀的不是水属性的妖兽,而是火属性或者是金属性的,那么白穗若是贸然服用了几乎呼吸之间就会爆体而亡。
然而即使是同属性的妖丹,品阶在三品左右也就算了,顶多会体热难受一段时间罢了。
可是像这种六七品的高阶妖丹,是远远超一个筑基修者的承受范围的,更何况周围没有人能够为其护法。
也就是说在完全吸收妖丹之前,如果出现了任何岔子,筋脉寸断尚不可说,更致命的是其中那没有被消褪的妖气若是窜进了白穗的灵脉。
妖气向来霸道,一个不慎很有可能走火入魔。
这些后果白穗是知道的。
在之前千岳城遇魅魔的时候陆九洲就已经告诉过她了,不过他又说了下她体质特殊,以她现在的程度吸收三品左右的妖丹都不会有任何不适。
但是三品以上就有些吃力了。
妖兽之间每隔一品差距就很悬殊了,何况隔了两三品的妖丹了。
那力量肯定强劲霸道。
白穗想着反正都已经这个天地了,要是就这么直接被淘汰了也坚持不到后面擂台比试的时候。
任务失败还是要读档重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赌一把?
哪怕运气不好这妖丹把她给整死了,可在此之前她也可以借着这妖丹的力量好好收拾他们这两个崽种一顿。
也算是死得其所,大不了读档重启算了,心里也舒坦不少。
而且万一呢?
万一她运气好不仅报了仇,还吸收了妖丹修为大增呢?这对于之后擂台比试的时候更是大有益处。
如此想来白穗也没有多犹豫,在他们发现之前连上面的血迹都没有来得及擦拭,直接塞进了嘴里。
“咕噜”一下囫囵吞了下去。
陈七慌乱的声音引起了一旁景行的注意,他顺着对方的视线回头看了过去。
只看见白穗不知为何更加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在地上,原本苍白的脸色慢慢染上了绯色,从脸颊到脖子跟。
蔓延一片,宛若天边的晚霞。
“她怎么了?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陈七震惊地看向白穗,指着她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她疯了,她,她竟然把妖丹给吞了,那可是近七品的妖丹?!她不过筑基修为,她怎么敢?!”
景行瞳孔一缩,也被少女疯狂的举动给吓到了。
不单单是因为这妖丹吞下去九死一生,更因为那妖丹在没有被净化之前戾气是最大的。
白穗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力气压制住妖丹里的妖气,在爆体而亡之前,她可能会先一步暴走。
没有理智,像一头真正的妖兽一样破坏周围所见到的所有活物。
而他们距离这样近,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两个。
她是在报复他们的欺骗。
还是拿命来报复。
在吞下妖丹的瞬间白穗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身体的疼痛也被这更为灼热的滚烫给压制着。
她咬着唇,却还是有几声细碎的呜咽传了出来。
慢慢的,白穗感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似乎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然而愈合的同时,长出的不是新肉,而是一层一层黑色的鳞片。
好在也就手臂和腿上长了点儿,其他地方依旧是原本的模样。
白穗眯了眯眼睛,认出了这鳞片和那妖兽尾巴上的一般无二。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倒是一旁站着的那两个人看到了白穗手上的鳞片时候慌忙后退了几步。
景行连忙御剑上前,而后回头唤着还处于惊愕状态的陈七。
“你还愣着干什么?!你没看到她手上的东西吗,她正在妖化!再不走我们两个都得死在这里!”
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他们都没有想过捏碎玉牌,想要尽可能的去逃跑。
趁着白穗还没有站起来之前。
陈七听后也没在犹豫,也不顾没有找寻到的卷轴,御剑准备跟上。
可他刚踩在剑上,天启先一步飞了过来,“哐当”一声将他的剑狠狠打掉。
这一动作太过突然,他身子一晃,没有防备的摔到了地上。
还没有等到他站起来,一片阴影从他头顶落了下来。
――白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陈七猛地回头看去,不知看到了什么后浑身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刺骨。
他看到了白穗的眼睛,那双原本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此时变成了黄金竖瞳。
和那妖兽一般无二。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伸手准备去拿自己的玉牌。
手刚伸出来,白穗的脚重重将其踩在了地上。
陈七痛的脸色苍白,白穗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脚又碾了几下。
“你在找这个吗?”
白穗一边说着,将一块印有陈七名字的玉牌拿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是天启刚才打掉他剑的时候一并挑过来的。
“很可惜,在我玩尽兴之前你们谁都别想离开这个秘境。”
半妖化的白穗是没有共情能力,也没有人类情感的。
冷血的一如妖兽。
她此时觉得自己脑子清醒得厉害,却又不受控制的想要去破坏。
地上哀嚎求饶的男人非但没有让白穗觉得聒噪,反而更升腾起了一股凌虐的快感。
白穗勾了勾唇,那双金色眸子森然冷冽。
她松开了踩着他的脚,在他稍微缓过来的时候抬起脚重重往他背脊上踹了过去。
只一下,竟生生将陈七给踹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甚至连地面都带起了一道半米的沟壑。
那一脚是直接踢断了对方的脊梁的,他现在根本没办法动弹分毫。
整个人都深深嵌在了树干之中。
景行原本是想要走的,在看到陈七已经落在了白穗手中的时候。
然而不想天启直接拦在了他面前,那剑气强劲,重重将他从高空之上打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又害怕白穗将自己的玉牌抢走,当机立断摸到了玉牌想要捏碎。
白穗觉察到了他的动作眯了眯眼睛,天启剑身一动。
“噗嗤”一声直接刺进了景行的手背,也一并深深插在了地面之中。
他痛呼出声之后咬着牙,又伸出另一只手准备去够那块玉牌。
与其落在一个怪物手中,他宁愿现在就被淘汰,也好过之后受折磨。
因为他知道,这一场试炼除了不能伤人性命之外,无论手段,无论后果,只要留一口气都是被允许的。
事后也不会有宗门的人去追究。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这种小门派,也敢欺骗白穗。
哪怕被外面的人看见了,也断然不会有人说什么,更不会取消他们的参赛资格。
更何况比起历来的试炼来说,夺灵宝金丹的都有,他们这样的利用欺骗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了。
同样的,如今他们落在了白穗手里,无论她做的再过火再残忍也是不会有人中途叫停的。
这是规矩,试炼的规矩。
是每一个进秘境试炼的修者都约定俗成,默认的规矩。
尤其是如今的白穗俨然被妖性给控制,没了人性。
最后杀了他们与否也未可知。
一想到这种情况,景行浑身都冷汗潺潺。
他绝不要,绝不要当着众人的面被这样折磨……
他忍着疼痛,手一点一点努力往那块玉牌上够去。
在指尖已经碰触到的瞬间,白穗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景行瞳孔一缩,整个身子都被巨大的威压给压制着动弹不得,喘不过气来。
“你看上去好狼狈。”
白穗语气冷淡地开口,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那块玉牌,往景行手边送了过去。
这一次,只要他伸手就能摸到。
同样的,陈七的那块玉牌也被放到了他的手边。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额头沁了一层冷汗,那张还算清秀的因为疼痛而狰狞不已。
“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看你们之前兄弟情深,就算那妖兽追过来了也不愿意抛下对方逃走。”
“所以我打算给你们个机会。”
白穗手指轻轻搭在玉牌上面,手背上鳞片森然,刺得少年脊背发凉。
“只能选一块玉牌捏碎。”
“究竟是你留下来还是他留下来,你自己选。”
陈七听到这话后眼眸闪了闪,趴在地上的景行也恍惚了一瞬。
他没有想到白穗会这么做,而且还是让他来做决定。
“……你是认真的还是想要戏耍我们?”
“自然是认真的。”
她说到这里淡淡扫了景行一眼,然后恶劣地扯了扯嘴角。
“再说了,就算我是戏耍你们的又如何?你们现在还有选择说不的余地吗?”
“蠢货。”
这个神情,这个语气,甚至连最后说的蠢货那两个字都是之前景行对白穗说过的。
一模一样。
她在嘲讽他,更是在羞辱他。
“我耐心有限,你若是不选那就你替他留下来陪我玩……”
“等一下!我选,我选!”
景行挣扎地挪动了下身子,最后伸手拿到了他的那块玉牌。
和白穗所说的一样,她并没有阻止他。只要现在他一用力捏碎就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秘境。
“看来你做好决定了呢。”
她手撑着脸,手指点了点面颊,歪着头对景行说道。
“好了,你捏碎玉牌滚吧。”
景行没想到会这般顺利,她是真的打算放自己离开。
看着白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径直朝着陈七所在位置过去,他指腹摩挲了下玉牌。
神情还有些恍惚,觉得不真实。
不过无论如何终究是捡回了一条命了,景行心下松了口气。
一道冷冽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他身子一僵,抬眸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是陈七怨恨的目光。
景行慌忙避开视线,心虚的不敢再去看对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吧。
他这么想着咬了咬牙准备蓄力捏碎手中的玉牌,不想陈七在这个时候突然大喊了起来。
“等一下!这不公平!为什么去留由他决定?我也有决定的资格!”
白穗听到这里一顿,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下。
景行瞧见了心下一慌,手下一用力想要直接捏碎走人。
不想还没有来得及下手,玉牌像是磁石被吸引了一样重新回到了白穗的手里。
“你说得对,这的确不大公平。”
她弯着眉眼笑了笑,那双金色的眸子里面却没有丝毫暖意。
“那你有什么好的更公平的提议吗?”
陈七沉默了,他当时这么喊着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不想让景行离开。
如今被白穗突然问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来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白穗装似苦恼地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眼睛一亮,走过去将陈七从树干里提溜了起来。
再狠狠一脚踹到了腰腹,“咔擦”一声,在剧烈的疼痛的同时,原本被折断了的脊梁骨也重新续了回来。
陈七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喘着气,感觉到自己能动弹了之后愕然看向白穗。
“我想到了好主意。”
“修真界一向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既然你们都想要离开这里,那么打一架如何?”
“你们谁赢了谁走,谁输了就留下来陪我玩……”
说到这里,巨大的威压骤然压在了两人的身上。
“至死方休的那种。”
会死的。
她是认真的,留下来的那个真的会被玩死的。
这是两人在看到白穗那冰冷如蛇的眼神时候,同时意识到的事情。
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服下可能毙命的妖丹的人,是没有将生死放在眼里的。
或者更准确来说,比起生死,她更不能容忍他们的欺骗利用,和对她尊严的践踏。
陈七握紧了手中的剑,抿着唇看向了对面同样脸色苍白的少年。
一定要赢。
一定要出去。
两人在对方的眼里同样看到了这样的意思。
他们本质上属于同一类人。
利益至上,自私自利。
在白穗让景行做选择的时候陈七就意识到对方要抛下自己了,如果是之前自己依照局势主动弃权捏碎玉牌离开也就罢了。
因为他是在保证团队能够最大可能胜利的情况做的决定,他自己在最后也能捞到一定的好处。
这种取舍对他来说是有利的,他并没有任何不满。
可这一次不同。
白穗此时俨然被妖性驱使,现在看来她还有意识,还记得不能杀人。
但是到了后面却说不一定了。
――留下来只有无尽的折磨。
哪怕最后外面看到的长老制止了,也是在最后致死的关头。
那个时候白穗停手了有什么意义?留下来的那个很有可能灵脉断裂,再难修行。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们两个的眼神也从最开始的犹豫变得坚定了起来。
看向对方的时候也多了几分戾气。
白穗跳到了一旁的树干上,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观战。
她看着两人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晃了晃腿,然后拉长着声音说道。
“比试――开始。”
少女话音刚落,地面立刻冒出了无数藤蔓往陈七所在方向缠绕过去。
对方显然也料到了景行会先下手为强,凝水为刃,将缠绕过来的藤蔓切开。
然而藤蔓数量太多,他没办法完全应付。
于是御剑退后拉开了一定距离,之后往泉水方向过去,利用强劲的水流狠狠将蔓延过来的藤蔓压制。
拍打回了地面。
水对木。
两个属性不但不相克,而且还是依附关系,作为搭档合作在一起更是如虎添翼,威力倍增。
他们要是奋力与她一博的话,虽然没办法战胜她,没准还能得到一线生机。
然而他们并没有。
或许能够做出那个龌龊行径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会做出这样自私的举动了。
白穗看着下面连两人打的难舍难分,因为陈七本身就比景行伤的重。
最后木断了水。
陈七力竭倒下,被藤蔓o紧紧缠绕着再没法挣脱分毫。
景行也累的够呛,浑身都被水刀给划破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血混着水落了下来。
淌了一地血水,看着说不出的触目惊心。
他的身体用藤蔓支撑着,从头到脚湿了个透,活像个落汤鸡。
狼狈至极。
听到脚步声慢慢靠近后。
景行抬眸看了过去,隔着水泽对上了白穗那双金色竖瞳。
“我,我赢了……”
他咽了咽口水,朝着白穗伸了手。
“玉牌,玉牌给我。”
白穗听后也没犹豫,直接将那块玉牌扔给了少年。
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心下一喜,带着脱离死地的解脱感蓄力将那块玉牌捏碎。
良久过后,却什么也没发生。
景行依旧在这里,并没有离开秘境。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用,我为什么还在这里?!”
“是啊,为什么呢?”
白穗疑惑地歪头看向少年。
景行不是傻子,很快反应了过来什么,猛地低头朝着地上掉落的玉牌碎片看了过去。
地上哪有什么玉的碎片,只有一块碎裂的石头。
“你骗我!这根本不是什么玉牌,是你使的变换术?!从始至终你就没打算让我们离开对吧!”
白穗勾了勾唇,清丽的面容之上因为那双黄金竖瞳,透露出莫名诡谲妖冶。
“我骗你又如何,还不是你自己蠢,怪得了我吗?”
近乎一般无二的话。
景行之前如何说的,她便如何还回来的。
“怎么?这就生气了?”
看着少年恼怒地面目狰狞的模样,白穗狠狠往他腰腹踢了一脚。
力道比他踢的更甚。
“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唔,我,我不明白,你既然想要报复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和陈七比试,你大可以直接动手便是……”
“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
景行不明白白穗的做法。他觉得既然白穗要报复回来,他们两人都在这里走不了了。
想如何折磨都随她,为什么玉牌比试的话根本没什么意义,反而浪费时间。
这种方式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折磨报复,除了耗费力气之外根本没有用处。
“为什么?”
白穗冷笑了一声。
她拿着那两块玉牌对着日光看了一眼,金色的眸子更为耀眼。
那玉的光亮落在她的面颊,说不出的莹白细腻。
“我就想看看你们两个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担心对方的安危,或者为了对方而做出牺牲。”
“当然,不出所料,别说犹豫了,几乎眼睛都不眨的就决定将对方舍弃……”
她说着突然拽着他的头发往地上狠狠一砸,在景行疼到近乎昏迷的时候。
一个冷测测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蛇信一般,没有任何温度。
“结果你们两个他妈的――
还真是彻头彻尾的人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