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外头洗碗时,江淼淼同薜荔商量。
“我决定了,下午就回县城,主系统升级好了吗?节能模式你能保护我?”
【宿主您终于想通了!放心,系统夜里能好。】
【您是要走着去吗?吾辈佩服。】
“我有脑子好吧!咱又不是修仙系统。”江淼淼拿薜荔之前的话怼它,甩了甩手上的水渍。
“今天,那位赶牛的大壮哥,人似乎还老实可靠,我等会儿把酒送给村长,请他送我去。”
【宿主,您不怕被劫财劫色吗?】
“薜荔,你应该叫闭嘴。”谢谢被一只薜荔鬼承认她有财有色。本来就有些惶恐,被它一提,江淼淼更不安了。
【宿主,可以等天黑了再走,安全有保障。】
“请问,我飞着去吗?”
【新手礼包有一张任意卡,您可以把它变成马,前提是您会骑马。】
骑马,她还真的会。
她有一个内蒙古同学,一个拥有马场的人类高质量同学。
认识初期,她就问,“你们骑马上学吗?”
对方义正词严辟谣:“不是每一个内蒙古人都有马啊!”
她羞愧万分接受了指正。但是,暑假去玩,又刷新了那句话的认识——不是每一个内蒙古人都有马,但有的人还有马场,比如我。
往事不堪回首,薜荔还在煞风景:
【可以。】
【有没有充分体验到饿死鬼系统的美妙?】
【任意物品卡也有独立评价服务,十五字五星好评送随机……】
江淼淼气得要暴走,捶了捶桂花树。“所以,新手礼包到底都有啥?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检测到宿主情绪极其不稳定,薜荔斟酌着解释——
【这不是您从没查看仓库状态吗?东西都在那里。】
“你闭嘴吧。”
【哦。】
一只节能模式,什么都做不了的薜荔鬼闭嘴了。薜荔想:人类女子太难以捉摸了。大数据都分析不出来。
***
柳婶婶想来收拾时,女郎又在井边洗碗,“女郎……”
女郎含笑把碗递给她,踟蹰跟在身后。婶婶在正屋前缝制衣服,藏蓝的布巾藏不住她的白发。
杨柳村的方言已经很熟悉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见她没回屋休息,柳婶婶放下手中活计站起来,呐呐解释:“给女郎再做一身,大小可合适?”
“合适……”江淼淼用力点点头,指了指外面那套新手礼包。“但不用了……”
柳婶婶微微咬唇,双手抓着身前的衣裙。家中的布料,自然是远远不如女郎的衣裳。
想想锅里剩下的面,江淼淼终是说道:“我是说,我要回家,不必费婶婶的布。婶婶留着,给自己做一身。”
柳婶婶略略惊奇问:“女郎寻到家人?”问完,她还探头往外看看。
赶集时,大牛说没有的呀!
庭院一片安宁,几小块齐整的菜地,围墙下几只母鸡啄着土,时不时发出咕咕声。
江淼淼胡乱“嗯”了一声,又指着桌上的桂花糕和酒。“点心有三份,给婶婶、阿婆和村长,酒也给村长。待我家去,会派人来送谢礼。”
柳婶婶看女郎眼眶红红,又不知如何是好,往小簸箩翻了翻,找到块未完成的新手帕。
“女郎,几时走?”
“明日晨起。”
“女郎归家是好事,勿要哭坏了眼。”
“家人不便露面,请婶婶勿要外传。两天之内,家中必送来厚礼,谢过杨柳村……”
“晓得……”
“多谢婶婶。”
江淼淼接了帕子,朝柳婶婶行了一礼,转身回了东屋。
柳婶婶担忧看着女郎的背影,眉头紧锁。为何归家,女郎还如此悲伤?家人不喜女郎么?
也许是雏鸟情结,江淼淼在柳家很有安全感。前世,算前世吧,她是一直在亲人庇护下长大的。虽然也独立,但再怎么往前冲,她都知道家人是牢不可破的后盾。
想到家人,她又默默伤神了好一会儿,该做的事还是得做,钻进床底,摸索到藏匣子的地方,照着婶婶教的方法,取回了全部身家。玉钗和玉佩,用帕子一卷收进荷包里。那堆碎玉又让她犯了难。
五千两啊五千两,够买多少鸡蛋了?
**
日薄西山时,柳婶婶轻声来喊她吃饭。
晚饭是米粥、腊肉和腌菜,依然是一人的份量。和她吃的第一顿午饭一样。
柳婶婶苍白着脸,声气弱弱说:“看女郎昨日喜爱米粥与腊肉……”
“是,我很欢喜……多谢婶婶……”
“那女郎用饭……”
“好。”
回头看着女郎红肿的眼睛,柳婶婶又抓着麻布裙出去了。
【宿主,要不要兑换红烧鱼?】
“……”
江淼淼怏怏的,埋头吃粥。婶婶的手艺谈不上多好,就是家常菜的水平。
母亲的手艺,也是很一般。
有一次,老爹说她的芥兰炒得老了点,她平静道:“今晚你来。”
老爹瞬间成了一只老鹌鹑,呐呐说:“这个菜啊,熟了好!我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农药残留,熟了放心啊!”
母亲更是哼笑一声,以绝对控场能力拿捏了不下厨的人。
也是因为老爹的怂——不,是识时务,母亲的做饭水平,几十年如一日的稳定,以及普通。
想着往事,江淼淼也没有心情和系统交流。
堂屋里,柳婶婶手中的绣线没走几步,耳朵一直竖着,听到木凳挪动的声音,马上进去收拾。
想到自己给柳婶婶添的诸多麻烦,江淼淼索性也随她,又在旁看了好一会儿。
她啊,在外婆膝下长大,父母又和睦,泡在温情里。
那是蜜的甜,棉的软,怎会不贪恋呢?可这陌生的世界里,她孑然一身,没有属于她的情意。住久了,也只会给婶婶添麻烦,徒增伤感。
***
杨柳村,七叔公家很热闹。
初三的大集,村里人都备好了过节的东西。七叔公也喊了几个小辈来家里吃饭。饭还没好,大家搬了条凳,在院子里纳凉。
大壮在七叔公跟前,给他点了烟。“给叔公说个高兴的事,悠哥儿书院的总管,买了我们的鸡蛋。好几百个,全都买了!我赶着牛车给人送到书院门口的。”
七叔公深深吸了一口,才道:“悠哥儿带去的?”
大壮憨憨笑着说不是,然后看向大牛,“要不,让大牛来说?”
“嗯!”大牛挺直了腰杆,和鸭子踱步一样走了两步,“是女郎。”
七叔公眼睛眯了眯,又抽了一口烟,才沙哑着声问:“女郎,认识书院的人?”
大牛摇头,照着今早的情形讲了一遍,又挠挠头。“也不知为什么,他自己就和我说他是书院的总管。我一听是悠哥儿书院的,正想说悠哥儿也在书院读书。可女郎拍了我的肩膀,自己和他聊了起来。”
还能是为什么?
在场的人笑大牛年纪小还没开窍,痴傻得很。
大牛被他们笑得脸黑红黑红的。
七叔公眼风一扫,大家才讪讪停了笑。
耳边清静,大牛才继续说:“等他买完了鸡蛋,看女郎在吃桑果,也想买桑果。女郎却说是朝食,不卖。他好有钱,就倒了满满的铜钱,说给女郎吃面。”
“是啊!”大壮也接道,“我远远看到都惊了,路上,张大哥家的以为大牛是要带桑果去卖,和他说桑果卖不出去的。我还想,女郎就能卖那么多钱。”
七叔公抖了抖烟灰,示意大牛继续。
“女郎说,总管是大善人,要我把桑果送给他,也不收他钱,还说他一天用那么多鸡蛋,还不够的话,让我领着他去买。”
大牛好不神气,眼神雪亮。“我们杨柳村,是最先把鸡蛋卖完的。”
七叔公也笑着赞一句:“大牛做的好。”
大牛得意完,又有些腼腆笑了。“女郎还交代我,告诉大壮哥他们都不能提悠哥儿,还说帮他送到书院门口,除了谢他,其它话都不要说。”
七叔公转头看了大壮,大壮也点点头。“叔公,你知道我的,我脑子笨,你交代我和大牛好好跟着女郎,我们就跟着。那女郎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也得听着。”
“大壮哥不知道,我却知道。”大牛又跑到七叔公面前,惟妙惟肖把二人当时的对话学来。特别是那句——
嘿,柳秀才,我今天把秀才全村的鸡蛋全买了。
大伙被逗得捂着肚子笑。
“女郎说,我们凭自个儿本事卖的鸡蛋,不能被总管拿到悠哥儿面前赚人情。”
“这句话都记得。以后赶集,别人借着打听女郎的,都说她是村里的贵客。其它事,不能提,不能应。”七叔公扫视众人,“都听懂了?”
大牛第一个应的,“懂。”
七叔公满意拍了他头,“等明天杀鸡,把鸡腿奖给大牛。”
“好耶!谢七叔公。”大牛兴奋地蹦起来。他不止能吃一个鸡腿,十个八个都吃得。
王二婆是饭后来的,也和七叔公说了家里媳妇的见闻。
“女郎啊,是我老婆子见过最和气的贵人了。柳嫂子说她去一趟城,就买了点心和酒,送了我一包桂花糕哩!”
“家里也有一包。”七叔公胡子一抚,又道,“悠哥儿母亲说,酒是给我这老头子的。”
王二婆也跟着笑,打趣道:“七哥好大的福气啊!我看过,是一整坛呢!”
小肚吃得浑圆的大牛眼神明亮,早早溜到二人跟前听着,最后才小声说:“女郎一开始是要买布的。那布看着软软的,不过她摸了摸就走了,可能想起来钱不够。等买完酒就剩两个铜钱了。她说那是家人给她买零嘴的钱,还说了一句悠哥儿才会的话。怎么说来着……”
他想了老半天,嘴巴像被缝住似的,怎么也说不来那样好听的话,脸红得和晚霞一样。
“反正女郎说,很多很多钱花完了,也会再回来的。”
王二婆笑眯眯道:“女郎说的,自然是这个理。”
“不知女郎……要住多少天?”大牛眼巴巴地看着村里桑树的方向,眼神的光都淡了不少。
“女郎,要是不走,是二妞的阿姐,就好了。”二妞困了,要找阿兄回家,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
女郎还买了两个馒头给她。不过,阿兄说不能告诉别人。
“傻孩子,这可不兴想。”王二婆轻轻揉了二妞脑袋,又指了指头顶的月亮。“看到没?月亮。女郎啊,就是月亮,月亮是天上的月亮,可不是咱杨柳村的。咱们呀,就是沾沾光,添添福。”
二婆婆的话好长,前面的听懂了,后面……
二妞困倦打了个哈欠。
大牛却鼓着没几两肉的脸颊,偷偷想着:女郎才没在天上。
女郎是会吃馒头,会饮热浆,会说漂亮话的女郎。
她还是个嘴馋桑果的女郎。
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过渡。大的要来了。
女鹅:蹙眉.JPG
薜荔:宿主别怕,薜荔与你同在。
女鹅:就是有你才害怕!我要回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