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也很好奇,邵总兵总不是不回家,到底是忙于公务,还旁的什么?」在冯兰蓉和丈夫邵非争执之际,姬长夷缓步走进屋内问道。
这话听着是在问邵非,但姬长夷目光看向的却是冯兰蓉,明显是想听冯兰蓉的回答。
冯兰蓉才被丈夫的态度伤透了心,本欲把邵非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但在目光触及丈夫泛白的脸色时,却又突然犹豫起来。
顿了几息,她才低声道:「不过是夫妻间寻常拌了几句嘴,这几日还没和好,他才流连在外,倒是让平王殿下看笑话了。」
她到底没说出实情。
一是顾忌着家丑不好外扬,另一则是她对邵非到底还有感情,自己在平王面前告邵非一状,平王兴许会为她做主,但她更怕邵非会因此被平王厌恶,妨碍仕途是小,听说平王性情暴戾,万一再把人拷打一番。
她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她回完话便一直垂着头,不敢看姬长夷的眼睛。
姬长夷在昭狱中刑讯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见她如此情形,便知她没说实话。
他本可以继续追问下去,总有法子让他们夫妻俩吐露实情,只是届时情形怕是要难堪。
顾忌对方到底是秦窈的表姐,姬长夷便偏头看向秦窈,以目光问询她的意见。
秦窈微不可察地朝他摇了摇头,随后目光看看邵非,又看看门外。
大约是因为相处得久了,两人默契非常,姬长夷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姬长夷收回目光,改看向邵非说:「既是夫妻家事,本王也不好掺和。邵总兵方才不还着急要招待本王?便陪本王换个清静的地儿喝杯茶吧。」
邵非闻言,一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一边立刻转身领路,请平王去了别处。
二人离开后,秦窈又挥退了其他伺候的人,等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冯兰蓉两人,这才开口问道:「姐夫和平王都不在,姐姐还不肯告诉我实话吗?」
冯兰蓉仍是讷讷无言。
秦窈便继续劝道:「方才姐夫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这次能不管不顾地踹门,焉知下次,那一脚会不会踹在你身上?
「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考虑考虑娇儿和玦儿两个孩子,刚才你也亲眼看着的,两个孩子被吓成那样,姐夫却只顾着撒气,竟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这可不是慈父所为。」
说罢,又补充道:「我们是姐妹,在我面前你无需觉得难为情,也不必担心我帮不了你,便是我奈何不了姐夫,还有平王殿下在呢,他是向着我的。」
满脸愁郁之色的冯兰蓉,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脸上多了一丝欣慰,道:「我看出来了,平王待你确实很好。」
今天之前,她被传言所误,觉得平王性情可怕,方才不小心瞧见了秦窈和平王的眉眼官司,倒是从中看到了别样的温柔和耐心。
「当初,邵非待我也是这样。」冯兰蓉声眼睛一眨,眼眶里的泪珠便又滚落了下来,「他一直待我和孩子很好的,可最近这几个月,却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终于松了口,诉说出了自己的委屈:「邵非他在外头养了个外室。:@
「几个月前,一个叫月奴的女子,从岭南逃难来武陵,说是家里父母兄弟全都染上时疫,病死了,不得已才孤身来武陵投奔亲戚,不巧的是她亲戚早搬离了武陵郡,她滞留在此处,以卖画为生。
「她自称是书画大家山子石先生的女弟子,擅画人物肖像,才入城不久,便因画才名远扬,画作被人争相购买,听说她人也长得标致,更招徕了不少青年才俊与她结交,想求画的有,想借机一亲芳泽的也有,甚至还有人直接提出想娶她为妻的。
「但她虽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却并不自甘堕落,日常同那些才俊结交,只卖画,从不谈风月,很是守分寸,当初我听说后还夸她秉性好,却不曾想没几天,她就被邵非安置在了城西的别院里,成了邵非的外室。
「我和邵非成亲近十载,他从没提过要纳妾的事,我还以为我们之间一辈子都不会有别人,谁曾想他不动心则以,一动心就像是被勾掉了魂。
「本来我以为他只是图个新鲜,可自从月奴做了他的外室,他回家的时候便越来越少,对待我和两个孩子也越发敷衍暴躁,后来更是连家也不回了,孩子想见他一面,我都要编谎话才能骗他回来……」
冯兰蓉又想到,方才邵非指责自己谎话连篇的那些话,眼泪不觉流得更凶了:「我不是不能容人的人,要说我对月奴半点也没有嫉妒,那是假的,可既然邵非那么喜欢她,我便提议把人正正经经纳进府来,对月奴名声也好。
「可邵非却不肯,说那月奴说了,她不想给人作妾,对他属实是情难自禁,才勉强做了他的外室。你听听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让我退位让贤,把正妻之位让出来不成!
「若那月奴是个好的,怎会一边说着不想作妾,一边又心安理得地做人外室?我几次想见她,她却次次找各种理由避开,这副做派,哪里是正经女儿家的样子?偏那位爷就像是猪油蒙了心,听见我说月奴半句不好,便要和我闹。」
她接过秦窈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又自嘲地笑笑:「实话和你说,我也闹得累了,若不是顾忌两个孩子,我早想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