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窈的二表姐夫,名叫邵非,祖籍便是在武陵郡。其祖上也显耀过,但到了邵非父亲的时候,家业渐渐败落,族内只有邵非的父亲入了仕途,官职还很一般。
按理,武陵郡与兆京山高路远,邵家与泰国公府亦门楣有别,泰国公府的小姐和邵非不该有交集才对。
巧的是,几年前,邵非随父进京述职,恰好就在街上遇到了秦窈的二表姐冯兰蓉,并对冯兰蓉一见倾心。
邵非多番打听,得知冯兰蓉的家世后,并没有被吓退,反而多番积极争取,亲自上门提亲,提亲被拒绝了也不恼,过几天再接着去。
邵非就像是一团火,最终也燎着了冯兰蓉的心。
但这二人虽然情投意合了,秦窈的大舅和大舅母依然不赞同这桩婚事。他们倒不是看不起邵家的家世,而是不放心女儿远嫁。
武陵离兆京实在太远了,冯兰蓉孤身一人嫁过去,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泰国公府也鞭长莫及。
然泰国公一向开明,对子女以及孙子女的婚事,一向是以个人为主,父母之命也要靠后。
彼时冯兰蓉坚持要嫁,大舅母一家到底还是含泪送了嫁。
这些往事,还是秦窈在离开兆京之前,她大舅母告诉她的。
因着二表姐嫁的着实太远,母女二人一年也不一定能团聚一次,大舅母提起二表姐,便忍不住思念落泪。但好在二表姐常常会寄回家书,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幸福和知足是装不出来的,大舅母这才觉得安慰许多。
在大舅母口中,二表姐夫妻二人很是和睦恩爱,因此在秦窈察觉出二表姐的异常时,第一反应不是他们夫妻吵架了,而是觉得,很可能是二表姐夫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她怕冯兰蓉瞒着不肯说,便又看向她的眼睛道:“咱们虽是头一次见,但我一见表姐便觉分外亲切,跟亲姐妹没什么两样,我希望表姐也别把我当外人,若是你们夫妻遇到了什么难事,且告诉我,我便是帮不上什么忙,一起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冯兰蓉下意识却避开了秦窈的视线,顿了顿,才笑道:“表妹多心了,我们一切都好。往常这时候,你姐夫已经回到家了,今天兴许是突然被什么公务绊住了脚,这才回来晚了。
“不过我早已经派人去寻他了,该是快回来了。”
秦窈见她笑得勉强,越发觉得她有事瞒了自己,但她不想说,秦窈也不好逼问,便打算等晚饭后,去找秦思故问问。
秦思故在邵家住了这么久,兴许会知道点蛛丝马迹。
然而她这厢刚做好打算,下一瞬,房门便突然被人从外踢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大跨步走进来,拧着眉劈头盖脸道:“冯兰蓉,你想让我回家,直接让人去叫我便是,何必屡屡撒谎?今个家里遭了贼,明个儿子病了,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这次更了不得,竟骗我说平王到府来了,下一次,你是不是要说皇上驾临了!”
姬长夷会同秦窈一起来邵家,是因为不放心秦窈,但又怕自己会打扰到她们姐妹叙旧,便没对外声张,只悄悄告知了冯兰蓉。
以免平王到达武陵郡的消息散播开,城内其他官员会排着队来磕头请安。
为了低调,进入邵家后,姬长夷更是让冯兰蓉只把自己当做寻常客人招待,甚至不用主人家作陪,只要了一壶茶自斟自饮,让冯兰蓉好有空和秦窈说些体己话。
也正因为如此,邵非匆匆赶回家,第一时间询问下人,下人却说连平王的影儿也没见到。
而之前冯兰蓉也确实有撒谎的先例,邵非便觉得这次也是冯兰蓉在故意骗自己,顿时火大,这才不管不顾地踹了门。
因屋内秦窈做的地方靠里,邵非也没瞧见秦窈。
他愤怒地盯着冯兰蓉,不顾一双儿女被吓得哇哇大哭,仍在厉声指责冯兰蓉:“你是越发不知分寸了,前两次我就不该纵着你!
“先前你知书达理,最是温婉柔顺的,这才几年,你怎么就变得这般不堪了!为达目的,你不惜满嘴谎话,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兰蓉吗……”
他话越说越难听,秦窈示意下人带走孩子,起身上前打断对方道:“姐夫好大的火气。”
邵非这才发现屋内还有外人,又听对方叫自己姐夫,不由多打量了对方一眼,问道:“你是……”
“秦尚书的嫡女,泰国公的外孙女,秦窈。”秦窈头一次这么郑重地介绍自己,又接着道,“我奉皇命来岭南治疫,如今岭南事了,便同平王一起回京,路上思念表姐,今日便不请自来,同平王一起来府上拜访,平王不想过分惊动,便没许对外声张。”
“平王这会儿真的在府上?!”
邵非刚进府的时候,已经听下人说,今日家里确实有课,是位表小姐。
邵非当时便猜测可能是秦窈,但秦窈虽有县主身份,到底是内眷,还不值当他匆匆赶回家,特意赶第一时间相见,因此便不怎么放在心上。
但若是平王也在,身为下官,他没能第一时间迎接,便是失仪。
冯兰蓉先前也有些被邵非粗暴的发火吓住,这会儿才完全回神,红着眼伤心道:“你发火之前,好歹先弄清楚情况!我之前是骗过你回家,可我为什么这么做?你是我的丈夫,是娇儿和玦儿的爹,可你一个月里,却有二十多天都宿在外头,你还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吗?”
“这里不是我家是哪里!”邵非不耐烦地打断她,“现在就别说这些了,还不快带我去见平王!”
“本王不急,”一道声音自外响起,又慢慢走近,“邵总兵还是先说清楚你的情况比较好,本王也很好奇,邵总兵总不是不回家,到底是忙于公务,还旁的什么?”